青眉煮酒 第595章 不是孤城

舒贤妃还记得，有次一个番外棋手来大崋讨教棋艺，他说自己是小国的棋招待，希望一睹大国棋手的风范。

玄灵还不知道棋招待是什么样的高手，在大崋，并没以下棋为生的棋手，也还没有国手这样的等级，玄灵想起肇恒喜欢摆弄围棋，于是就叫十六岁的太子迎战，结果肇恒先和一盘后，连赢三盘，盘盘对那棋手屠龙，吓得那棋手连连鞠躬，再也不敢提起挑战之事。

后来玄灵才知道，原来棋招待是那个小国最高级别的棋手，是教皇帝下棋的老师，为此，他还特意下诏奖励过太子。

可惜肇恒灵光一现的机会太少，他有自己喜欢的事，也有自己喜欢的人。

这个人，就是玥儿。

肇恒第一次见到玥儿，就觉得这个女子玲珑机智、颇有主见，他看玥儿不是脸上的疤痕，而是她心里的东西，但这只是一闪念。

后来局势变幻，肇恒觉得玥儿可以帮到自己，当他得知玥儿还是处女，心里又发生了变化，觉得要是娶到这个女子，一定能跟自己珠联璧合、取长补短，下面的大臣想要欺负他就做不到了，所以他冒险去见玥儿，给她开出条件，但玥儿毫不知情，以为肇恒只是想利用自己，其实肇恒除了利用之外，更有一份心在里面，只是当时他自己也不清楚而已。

再到后来，玥儿立下大功，肇恒看到了玥儿的真正的面貌，一下惊为天人，心里再也放不下，只是他不善于也不能表达，因为玥儿跟他隔着重重阻碍，她名义上是父亲的贵妃。

所以肇恒在心智失常以后，还念念不忘娶玥儿为妻。

肇恒这一生，有喜欢过、有爱过，也有恨，他是个普通的人，有七情六欲，但一直都被禁锢。

也许没有外敌入侵，肇恒会安分守己地等下去，再等些年，他可以继承玄灵的皇位，君临天下，说不定到那时也能干出一番事业，只可惜没有但是，他的前途和未来在一场战争前戛然而止，这是肇恒的悲哀、大崋的悲哀，也是历史的悲哀。

有的人活一辈子，都是孩子。

古往今来，多少人没有千古留名，不是他们没有才华、不够出色，而是他们的机会被野蛮和残忍生生夺走。

***

宫城。

东华门。

城头。

慕容胥站在城上，他的身旁站着夏子溪、王汝霖和文吉，身后还站了一排武将。

城下喊杀声不断，但这喊杀声不是来自城下，而是不远处一栋高大的建筑，那是宗正府。

一群大京军将宗正府围起来，他们正发起攻击，但宗正府里的守军十分顽强，他们箭如雨下，一次次将来犯之敌打退。

慕容胥忧心地问：“谁在宗正府防守？”

夏子溪和文吉都摇摇头。

王汝霖想了想。

“可能是刘俊守在宗正府，他带着林大人的尸身，昨晚没来得及退进城。”

刘俊是宫中的禁军校尉，也是王汝霖的手下，刘俊本来是宗正府的人，带人逃到那里去的可能很大。

慕容胥又问：“大理寺和皇城司也有人在防守吗？”

王汝霖嗯了一声。

“是啊，没退进宫的将士们，大概都进了这三个地方，现在宗正府、大理寺和皇城司成了我们宫城的三座卫城，今天凌晨，宗正府的将士们还组织了一次反击，将包围他们的大京军打得四散而逃，万焱阿狮兰拿不下这三个地方，攻城一定会受到牵制！”

其实慕容胥的脑子一直在转，他在想着如何互相支持，互相作为屏障，如何把这三个地方和宫城连起来，那宫城就不是孤城。

大理寺、皇城司和宗正府是内城的三个仓库，里面放了不少武器和食物，本来昨天撤退的时候慕容胥是下令点火烧毁，但仓促之间没烧起来，现在这三个地方用来防御，倒是装备充足。

但慕容胥还是一脸担忧之色，他问身后的武将：“你们说，万焱阿狮兰为何不用投石机和攻城车打这三个地方？”

一个校尉抱拳道：“将军，攻城车和投石机都在外城，内城城墙炸了一圈，还有地沟，他们要推进来有些费事，可能还要晚点才能用上。”

王汝霖摇摇头。

“我看未必，如果晚点能用上攻城车和投石机，万焱阿狮兰不会急着付出这么大代价，我看是昨晚我们派出的禁军起了作用，钱侗和周翔或许已将他们的投石机毁了！”

钱侗和周翔就是老钱和二胖，慕容胥还不知道林诚勇和王汝霖派人去毁坏投石机，被王汝霖一说，心里也生出希望。

王汝霖说得不错，昨天下半夜，老钱和二胖小心地出了内城，发现大京军就把攻城车和投石机丢在原地，没人看护，他们把那些器具上的几个关键插销全拔了，变成一堆废物。

接着，老钱和二胖找到大京军的器械营，它就在外城的北门，那些大京军圈了好大一块地，里面有成百上千的工匠还在熬夜打造投石机和攻城车，两人按照玥儿的办法，煽动大家逃跑。

因为内城已破，如果宫城再破，那些匠人肯定会被杀，大家没日没夜地赶制攻城器械，早已备受摧残，一见有人带头，立刻纷纷响应，

老钱和二胖选择在凌晨发难，他们打算夺马外逃，只可惜这些匠人并非士兵，他们听不懂号令，也不会骑马，一阵乱冲后，被看守的大京军全部射杀，老钱和二胖也没幸免，和这些匠人一起牺牲在当场，那场面十分悲壮。

也正是老钱和二胖的牺牲，让那些大京军分神，玥儿和鸳鸳公主才得以从外城逃脱。

万焱阿狮兰本就受了伤，心里窝火，得到这消息顿时暴怒，下令杀了负责看守的两个谋克极烈。

这消息不光王汝霖不知道，玥儿和慕容胥也不知道。

万焱阿狮兰很头疼，虽然大崋皇宫近在眼前，但这么高的城墙，只靠云梯攻城，伤亡一定巨大，他只能下令，再去周围寻找匠人，尽快恢复攻城器械的打造。

慕容胥问众人：“这三个地方十分重要，可以和我们互为犄角，如果大京军拿不下来，就是卡在喉咙上的一根刺，我们要如何支援，才能不让他们被万焱阿狮兰吃掉？”

有人道：“我们在城上遥相呼应，为他们擂鼓助威！”

还有人出主意：“用城上的投石机击打那些攻城的敌军，让他们不能全心全意进攻！”

文吉嘿嘿笑了一声。

“不错，但这些都是寻常的办法，我有个想法，我们组织一支两千人的敢死队，哪里危险，我们就杀出去支援！”

众将官对望一眼，都露出骇然之色。

慕容胥眉毛扬了扬。

“文校尉，这个办法可用是可用，但只能用一次，大京国都是骑兵，他们有了防备，我们杀出去是没有还手之力的。”

文吉摇摇头。

“不，有办法的，这几天小人在宫中清理库房，发现了十几箱大头铁钉，这些钉子不知要做什么用，我们敢死队每个人身上都带一些，冲出去就撒在地上，那些钉子丢出去就大头朝下，钉子朝上，这样的话，大京国的战马就废了，而且这些铁钉撒在地上，黑黑的看不清，他们的步兵追过来也会倒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