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眉煮酒 第368章 何必故作高深

季红这时伤感地对玥儿道：“娘娘，刚才押我们来的路上，奴婢听到有个侍卫说，静贵仪在上林殿上吊死了。”

玥儿心中一痛，眼中淌下泪来。

静贵仪昨晚还来劝告过玥儿，想不到今日就驾鹤西去，这个女人和她谈不上有什么交情，但也是个可怜之人，想来知道自己无依无靠，必然会被送到大京**营去，所以先自杀。

悲伤的消息容易感染，听到静贵仪自杀，周围传来一片哭声。

有个宫女忽然站起来，一头朝柱子上撞去，咚地一声闷响，她撞得头破血流、脑浆迸裂。

“死人啦、死人啦！”

众女惊呼一片。

有人带头，就有人也学样，又有一个宫女站起来也准备撞柱子，她边上两个宫女手忙脚乱将她拉住。

庆宁宫里乱作一团。

守在外面的侍卫推门进来，发现有人自杀，一边派人去禀告，一边进来抓人，玥儿心中叹息一声，王汝霖让她制造混乱，她没有刻意为之，但局面已乱。

玥儿霍地站起，叫道：“姐妹们，皇上在春暖阁，我们去找他评理去！”

众女子一起叫道：“好，我们去找皇上评理！”

大家一起往外涌，宫门外只有十几个侍卫，哪里拦得住这千余个宫女嫔妃，一下被冲散。

玥儿并没往外冲，她站在角落，如冬和季红也没有出去。

等到其他人都冲出去，王汝霖带着两个侍卫进来，他们用铁丝帮玥儿打开枷锁。

王汝霖看了一眼如冬和季红。

玥儿忙道：“这是服侍我的宫女，信得过！”

王汝霖这才道：“娘娘，这里有一套禁军侍卫的服饰，您赶快换上，我马上安排您出宫！”

如冬和季红对望一眼，娘娘果然是娘娘，到哪里都不会山穷水尽，连禁军侍卫们都肯帮她。

玥儿换上禁军服饰，变成一个英俊的年轻侍卫，她对如冬和季红交代了两句，跟着王汝霖匆匆出了庆宁宫。

王汝霖带着玥儿向东门走去，因为宗正府就在皇宫的东华门外。

到了东华门附近，几人站在阴影里，玥儿看到城门紧闭，但城下还有一队禁军守卫。

王汝霖皱眉道：“娘娘，现在宫中混乱，但就是城门看得极严，进来出去都不容易，皇上昨晚下令，没有他的御批，谁都不能出城，我们走大门只怕出不去！”

玥儿向城上看了一眼，发现城上没人守卫，想到前天自己被人用吊篮拉上城头，便道：“我有办法了！”她现在心里担忧，庆宁宫的那些宫女嫔妃去春暖阁，肇恺有没有下诛杀令？

肇恺没下诛杀令，因为这些女子他要送给万焱立成做见面礼，他命令方皋带人将宫女们抓起来，郜太尉给他出个主意，让禁军把这些宫女嫔妃用绳子串起来，四十个人一串，这样既可以防止自杀、又可以阻止乱跑，送去大京国的军营也方便。

春暖阁中。

肇恺坐在坐位上如坐针毡，他昨晚就几乎没睡，现在两眼满是血丝。

春暖阁现在有五个人，他们是郜太尉、柳开俊、雷铭、镜先生和廖内官，黄吉恩是郜太尉要重点防范之人，他已被郜斌关起来。

刚刚处理完宫女的混乱，肇恺着急地问：“万焱阿狮兰已经打下大名府，朕该如何应付？”

“陛下，局势已然如此不利，我们更唯有投降一条路可走！”

“可、可要是投降，如何才能保住朕的性命？”

“只要我们拿出诚意去谈判，大京国一定会妥善安置陛下的！”

肇恺点着头，问：“那朕现在要如何做？”

郜太尉看着阁内的几人，恨恨地骂了一声。

“宋若那个老家伙，真是可恨，差点坏了我们的大事！”

雷铭撇撇嘴。

“那老家伙一出去就开溜，守郖泗门水门的是他女婿，他带着女儿女婿一起坐船逃了，连水门都撞坏，幸亏大京军没发现！”

其实万焱立成不是没发现，他是故意开一个口子，让城里的人逃走，这样剩下的人更没斗志，他现在只有一万人，大风城有百万人，如果杀进城去，里面的人一涌而出开门逃跑，他可堵不住。

郜太尉并不在乎这些漏洞。

“陛下，您现在需要做三件事。”

“哪三件？”

“第一，我们答应四郎主的要求，今日下午酉时之前，将三千少女送过去犒军！”

肇恺露出为难之色。

“但现在还不足三千，这可如何是好，外面抓人的官差说，这件事已经激起民愤，若继续抓人恐有民变！”

郜太尉想了想，发狠道：“那这件事只有陛下您下狠心才能做到！”

“怎么做？”

“宫里做事的宫女和嫔妃，正好三千有余，除了几位贵妃，其余全部送去便是，根本不需要去外面抓人！”

这个主意十分无耻，但肇恺稍作犹豫便点头应允，他喊进郜斌和方皋，吩咐两人去抓人。

郜太尉又道：“陛下，本来下午出宫送三千女子去京军大营这件事，应该由老臣亲自去办，但陛下身旁要有人出谋划策，不若就交给柳大人去办吧，柳大人忠心可嘉，他去一定不会出差错！”

“好。”

柳开俊也点头，三千少女是大京国主动索要，自己去送人，应该不会有风险。

郜太尉对柳开俊道：“四郎主要求我们再送一位皇子去，你下午送三千女子的时候，将废太子也带去，显得我们是诚心去谈判！”

“请陛下和郜大人放心，此事下官一定办妥！”

“事不迟疑，你去准备一下！”

柳开俊明白，郜太尉是要他去抓废太子，便躬身行礼退了出去。

镜先生在一旁不说话，他还在装老僧入定，好像这里说的事和他完全无关，自己置身事外。

肇恺又问：“那第二件是什么事？”

郜太尉看着雷铭，问道：“雷大人，你昨晚去接管守城的禁军，进行得如何了？”

雷铭躬了躬身。

“城上有些乱，禁军还好，林诚勇召来的那些厢军很不听话，他们对陛下的军令都不认可，说非要见到林大人才肯听命！”

郜太尉恨恨地一跺拐杖。

“你不知道杀一儆百吗，那你现在不能留在皇宫，要去城上守着，不管是禁军还是厢军，一定要抓牢军权，决不能让人破坏和谈！”

“是，那臣这就去外城再转一圈！”

雷铭向肇恺行了一礼，也退了出去。

肇恺又问：“第三件事是什么？”

“陛下，第三件事正在做，本来这是交给舒大人和宋大人一起办，让他们在宫外活动，在大臣们上朝前梳理一遍，发现有异心者立刻铲除，但宋大人开溜，舒大人只好一个人辛苦了，好在老臣已将大理寺的权印交给了他！”

“好！”

肇恺长出一口气，而郜太尉心里暗笑，他和万焱立成的约定就要完成。

郜太尉看到镜先生在边上闭目养神，便问道：“镜先生，您为何一语不发？”

镜先生摇摇头，哼了一声道：“老朽是心痛，自己被人卖了，还帮人家数钱！”

肇恺还没听出镜先生其实是在说他。

郜太尉冷笑一声。

“先生，您可是对陛下的安排有不满？”

镜先生摇摇头。

“非也——”

郜太尉戏谑地道：“先生坐在这里，既不出力，也不出声，何必故作高深，难道你是不赞同陛下跟大京国谈判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