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死无缘 第一百五十八章 父亲不是父亲儿子不是儿子的心结

一瓶劣质白酒，两个一次性杯子，坐在某个公园的湖边，徐界举杯：“来来，走一个。”

一杯酒下去，徐界满足地打个酒嗝，长吁一口气。

徐图也狠狠灌下酒，火辣辣的感觉从喉咙直到胃部，他盯着徐界，满腹的问题不知道从何处开始，一时无语。

徐图不问徐界便不说，一昧喝酒，没多时，剩下的酒全进了肚子。

望着徐界脏乱成鸡窝般的头发，徐图心下一酸：“以你的本事没必要乞讨。”

徐界翻了个白眼：“你的意思是让老子去抢去杀？肚子饿了，去湖里捉条鱼上来。”

周围僻静，没有游人。

徐图走到湖边，一拳下去。

轰！

哗啦……

湖水激起数米高，过了会湖面上浮起两条翻了白肚皮的大鱼，徐图折了根长树枝，将鱼捞到岸边拎回来。

徐界鄙夷道：“怎么成了蛮汉子。”

徐图反鄙夷：“不然咧。”

徐界不加理会，自去找枯枝来生火，徐图就在后看着徐界萧瑟背影，脑中浮现的是十几年来的点滴生活。

湖边升起了篝火，两条鱼上了火架。

火焰照耀着两人的脸，均是平静无波。

徐图道：“这些年你就是这么过活的？”

徐界：“不然咧。”

“……”徐图哂然一笑，“为什么要这么过活？”

“老子想怎么过就怎么过。”徐界有些不太耐烦了。

以前徐界除了喝酒就是赌，典型的自暴自弃的样子，那时徐图不理解，稍大些猜测是不是和母亲有关，如今石枕一梦，徐界忽然有些懂了。

“什么时候知道的？”徐图突兀地问。

徐界转头看了徐图一眼，显然知道徐图的意思，淡淡道：“天下最了解儿子的当然是父亲。”

说是一人两分，你是我，我是你，可终归是两个有独立思想的个体，不同的环境造就了不同的行为习惯，徐图想以另一个自己的身份活，徐界怎么有可能察觉不到呢？

“所以当时想杀我，结果导致我失忆……”

“不，那是意外。”徐界打断了徐图的话，“从来没想过要杀你。”

“因为我是他，他是我，都是你儿子？”

徐界沉默不语了，脸现痛苦神色。怎么可能一样呢，只是他很清楚的记得杀死另一个自己的时候是怎么对徐图说的，如今反驳等同扇自己的嘴。

徐图没有继续逼问，叹道：“终究是不一样的啊！”

两人均沉默下来，树枝在火里燃烧，发出噼啪声。

两人目光都在鱼上，但直到鱼烤糊了也没人去翻动一下。

“是不一样。”徐界闭上了眼睛，思绪仿佛回到过去，“当我发现是自己儿子死了的时候我才知道是不一样的，你就算再像，我也没办法把你当儿子。”

他缓缓睁开眼，“杀你父亲是我徐界一生当中唯一后悔的事。”随即突然冷笑，“那些真正能做到无愧于心的二阶潜完者全是冷冽之辈，每一个都是心狠手辣的家伙，全部不是好人。”

徐界将杀另一个自己当成后悔的事，而不是后悔将小徐图带回到他的世界，这让徐图心情好了些，这至少说明徐界不是那种冷酷无情的人。

“这些年我都活在自责当中，很痛苦。”徐界取下半糊的鱼怔怔发呆，过了会才继续说道：“当乞丐有什么好，无非是对自己的惩罚。徐图，我错了，错的很离谱，你们龙团的罗怀和萧如比我看的透彻，是好人。”

徐图取下另一条糊鱼咬了一口，没盐味不好吃，“后来为什么消失？”

徐界自嘲一笑：“心灰意冷罢了，也不想再见到你，但是终归是我对不住你在先，走之前也就给你安排了一下。”

徐图愣道：“什么意思？”

“你从六岁起便已经是二阶潜完者，放在潜完者历史上也是屈指可数的，只凭年岁自然增长，精神力就能成长到无比雄厚的程度，只是……”

徐界回思以往，叹道：“当时你能力没有觉醒，而我儿子已经觉醒了无霎能力，很巧，和我的能力一模一样，可以说是继承也不为过，你杀了我儿，两人合二为一，无霎自然也到了你的意识里，在以往这是没发生过的，按照正常情况，如果你的能力已经觉醒，无霎只会化为精神力成为你能力的养料，这就形成了鸠占鹊巢的局面，无霎成了你能力的主导，但是又不能完全融合到你的精神世界……”

“后来发现你不是我儿子时，失手将你打失忆，可祸福相依，偏偏让你能力觉醒，很古怪的能力啊，从未见过，可从那时起……你还记得有过头疼的日子吗？”

徐图当然记得，六岁到七岁之间，有近半年时常头痛欲裂，生不如死，医生都看不好，遂点点头。

徐界道：“趁你熟睡时，我寻朋友来看你，头痛的原因不是别的，是无霎没有消散，而是在意识海里成了独立的存在，每次头痛都是试图融合的过程，可你那时候年龄太小，意志薄弱，放任不管的话最后你只会成为一个很强大的白痴。”

徐图吃了一惊：“那怎么解决的？”他已隐隐有所猜测。

果然，徐界烦躁道：“还能怎么解决，抹是抹不去的，只能封了一个能力，你本体能力自然封不了，只有把无霎给封了，只是日后封印要是突然解了，突如其来的冲击也不好受，搞不好仍会变成白痴。”

徐图这才知道自己无形中度了一次鬼门关，之所以没出现徐界所说的情况，多半和际遇有关，一时感慨不已，再看徐界如今模样，恻然，心想即使再恨我杀了你儿子，你仍然不愿放弃不管，愧疚到这般地步也是世上少有了。

深深叹口气。

至此，心结打开，以前的种种恩怨烟消云消。

徐界狠狠咬下一块鱼肉，连刺带肉一起咀嚼吞下，目光木然，“我在武市生活了几十年，对龙团了解也不算浅，你大了，可我终究逃不过心里那一关，所以找马大头借了钱去赌，以马大头尿性，肯定要对你测试一番，然后把你推进龙团，有龙团那帮人照料我也算无拘无束了。”

徐图不由接话：“所以你就跑到这里来当乞丐？”

徐界不语，只是闷头啃鱼，不多一会，两斤鱼只剩下鱼骨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