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问明月 第八十章疯女人

我在嘴里翻来覆去地叨咕着陈娟说得那两句词，“人老春愁，愁只是人间有……”

陈娟突然瞪着我的眼睛，歇斯底里的认真地问：“张晨，你会给我幸福吗？”

我有点害怕她的眼神了，有点气馁地喃喃地说：“我会的……”

陈娟紧紧地拉着我的胳膊似乎是，她怕我突然地离开她……我感觉到胳膊传来的疼痛，下意识地想摆脱，却又不敢这样，会伤她的心。

我俩肩并肩沿着略显陈旧的街道慢慢地向前走去……

突然，街对面的一家装修华丽的网吧窗户被从里面打碎，冒出了一团一团的浓烟。

几十个男男女女弯着腰，捂着口鼻咳咳咳的……咳嗽着从里面慌慌张张的跑了出来。

最后面一位蓬头垢面的人，哭喊着被几个小伙子架了出来，扔到了路旁的垃圾箱处。我远远的看过去，似乎像是一个女人！仔细一看又不像女人！不过听她的声音我还是确定那个人是女人！

那个女人摸索着，扶着垃圾箱似乎是想站起来，却试了几次，都没有成功，就索性躺在垃圾箱旁，撕心裂肺地哭喊着，“儿子啊！儿子，儿子，儿子，我那苦命的儿子啊！……”

女人的声音越来越小，以至于再往下说得是什么我听不清了……

陈娟紧紧的抓住我的胳膊，目不转睛的看着那个女人。

我走了两步，仔细打量那个女人。那个女人瘫坐在地，上半身子横在人行道上，下半身子斜在马路上，在远处看就像一个不规则的阿拉伯数字“7”。她手里好像是拿着一根筷子或者是说筷子样的柱状物。她仿佛发现什么宝藏似的，神情专注的一下一下地划着人行道的水泥砖的缝隙……我在猜想，她似乎是在打开地狱之门，好去那里寻找自己的儿子！？

……那群男男女女向我俩这个方向走了过来，我看见有的人比比划划，有个人嘟嘟囔囔，有个人哭哭啼啼，有个人吵吵嚷嚷……

等他们走近了，我才听见了他们的谈话。

一个男人大声说：“这回我们算是出了一口气！先砸了这个万恶的网吧，然后一把火烧了它……”

另一个人大声说：“大哥，她儿子以前是一个多么好的孩子啊！他如果再努一把力，一定能考上清华北大！”

“这也怨他妈，事事都惯着他，到最后管不了了……这孩子一定要早管……老人老人不省心，小的小的不听话……你说他爸也是，一急得了心肌梗，死了……”

“那个孩子是因为没钱上网才抢劫杀人的……”

“管不了，管不了，我现在连我自己都管不了了……”

“走吧！今天去哪里吃饭？”

“去宴宾楼！”

“她怎么办！”

“谁让她用剪子去剪电脑的电线，没有电死就算她命大了！……”

“我们……不管她了！”

“下午，去救助站报警，让救助站管她！”

这群人的心情好像如释重负，好比如刚甩掉了厌恶的包袱，又怕包袱像粘豆包似的甩不掉，就急匆匆地从我俩身边走过去了。

我抬头看见那个女人还在傻傻地笑……

这时候警笛声声……110，119的车辆都赶到了。

网吧那位女店主不顾自己妖冶华贵的服装，坐在地上哭哭啼啼地向警察说着什么，连比划带哭用手指指向那个女人。

警察捂着嘴向前询问那个女人，那个女人望着远方只是傻傻地笑……

突然，那个女人猛地从地上爬起来，又冲向满是黑烟的网吧。

她被几个警察拦住了。她神情呆滞很显然她已经疯了。

警察在例行公事后，上了警车呼啸而去。

老旧的街道上又恢复了平静。

网吧的女老板哭哭啼啼地收拾着散乱的物品。

那个疯女人一颤一颤地走到马路中间，她那黑乎乎的手向灰蒙蒙的天空一把一把地抓着什么，又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牵引着她的目光……她那极度地扭曲的身体似乎是因为僵直地肢体在阻碍她的行动；蓬乱着的花白的头发在风中颤抖着像是在控诉生活的不公平；那破破烂烂的脏兮兮的衣服是不是时代留下的印记；她的一只脚穿着开了口子的破皮鞋，一只脚上趿拉着分不出到底有几种颜色混合在一起的大号旅游鞋……这一切在她的眼里似乎是对生活最好的诠释！！！

我和陈娟就站在路旁，看着眼前的一切……沉默了。

暴力解决不了什么问题，只能是加深敌对的仇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