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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迟余从化妆间里出来，以真正虞姬的形态亮相时，包括陈无极在内，所有人都傻眼了。
“惊艳！这就是我要的惊艳！”
刚刚才把一个原本不怎么样的女演员，拍出了惊艳的杨贵妃的陈无极，见到迟余的虞姬扮相后，也是激动不已。
“小余，你要是早生个百年，戏楼都得给挤塌了！”杜进芳恍惚了一下，笑着说道。
她经历过那个娱乐方式匮乏的年代，也知道那个年代，那些最后的贵族，对于戏剧，对于名角，有多么的狂热。
就同今天欧洲那些听音乐会的人一样。
他们喜欢用这些，来标榜自己的高贵身份，并且用这种方式，来分割什么是社会名流。
所以她知道，刚刚的迟余，亮相的瞬间，有多么的，惊艳。
迟余自己也是知道的。
他做迟老板时，颜值并不输现在，只是那时的戏剧还不是现在这样，从唱法到形式上，都不如这一身虞姬来的华丽。
“真有可能。就是现在，迟老板要是改行去唱戏，估计也能万人空巷，”俞老板说道。
“有那么一二刻，恍惚了，疑为虞姬转世再现了。”
葛大爷笑着说着电影里的台词，然后感慨道：“我终于算是明白，为什么，袁四爷会如此为虞姬着迷了。”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雌雄莫辨吧？”富大隆摇头道。
万倩却表示不同意他的说法：“雌雄莫辨是林青侠那种。迟余这种，应该是扮起女人，让女人没有活路。”
好有道理。
众人都觉得万倩说的太对了。
随后是拍定妆照，这一组主要是霸王和虞姬。
霸王单拍，虞姬单拍，然后霸王虞姬合拍。
其中最重要的，还是虞姬的单拍定妆照。
“我要的不是戏剧里的拍法，我要电影镜头语言的拍法，要拍出剧情，拍出故事，拍出，路人看一眼，就能体会到一种悲凉感。”
陈无极对摄影师，说出了自己的要求。
摄影师作为陈无极的乙方，就只能满足甲方的要求，然后真正受累的，就是沦为道具的迟余，一遍遍地，做着不同的动作。
“停！就是这个！”
一下午眼看要过去了，就在黄昏时，突然，摄影师和陈无极同时开口。
而此时，迟余已经进入到了虞姬，更准确地，是进入到电影里化身为虞姬的程蝶衣的角色里，躺在藤椅里，身边散着纸张，神情哀怨。
不是悲怆，悲怆应该是真虞姬。
是哀怨，一个陷入爱情中的，却不可得的“女人”的哀怨。
“就是这样！我要的就是这样！”陈无极激动地低声呢喃，生怕吵到了摄影师按快门，更生怕惊扰到了迟余的情绪。
咔咔咔咔咔！
摄影师疯了一样按快门，脸上带着癫狂之色。
成了！
拍完后，虽然还没有经过后期处理，陈无极和摄影师都知道，这张虞姬版的定妆照，成了。
然后卸妆，天色已晚。
第二天接着拍，先是照了一套带着半妆，但是穿着民国的服装，梳着民国的英式短发偏分，稍显严谨，但是充满绅士风味发型的戏子版的定妆照。
这一套倒是好拍，照例是两个单人，加上合照。
富大隆全程站在木盒子上，于是他的霸王就显得格外威武霸气。
再就是纯民国风格的青年定妆照了。
所有的定妆照，足足拍了四天，才算是完成。
……
这一日，天朗气清。
《霸王别姬》召开了盛大的开机发布会，发布会上，来了不少圈内的朋友，更多的是媒体朋友们。
主持人，陈无极请来的主持人，是电影频道的主持人，也就是之前主持过金雉奖的兰羽。
第一个请上来的，是制片人兼老婆的陈虹。
台上，陈虹侃侃而谈，讲述了电影目前的筹备情况，以及整个拍摄周期之类的话。
媒体们知道，对于陈无极来说，拍摄资金，拍摄周期，都不可靠。
有可能拍一半没钱了，有可能拍完了，也没用完。
有可能两个月就拍完了，也有可能，拍到年底，只为等一场真正的雪。
这就是陈无极，行事无迹可循。
但也不可否定，他是电影圈里，唯有的几位，能在电影里面，表达人文精神的电影大师。
故事可能讲不好，但是画面肯定极美。
注意，是极美，而不是像国师那样的一味的形式感。
陈无极的画面的极美，是带着东方审美趣味的诗意的极美，而非掺入了西方人或者岛国式审美情趣的所谓的现代中式审美。
国师的最近一部电影，《影》，显然就进入到了这个胡同里。
还极尽自嗨。
或许他能从《影》的偏激式审美里出来，重新找到属于华国人自己的，血液里的浪漫的审美。
言归正传。
陈无极上台了，六十多岁的他，今天容光焕发，踌躇满志道：“在所有的话，以及问题之前，我要声明的是，《霸王别姬》，是我献给世界电影123周年的礼物！”
台下所有人有点懵。
这123周年，听着怎么那么奇怪呢？
不少人心想，这要是三年前拍，就太完美了，毕竟120年等于两甲子。
啪啪啪！
然后就有人开始鼓掌，其他人也跟着鼓掌。
虽然123周年有点怪，但是这份豪情壮志，也值得鼓掌。
不过鼓掌的他们，心中未必就不会嘀咕：“这陈无极，不会又想弄出一部无极式的，10年后才有人看懂，但是二十年还没有人看懂的电影？”
当然了，无极后来人们看懂了三点。
其一，谢对张说：你毁了我做一个好人的机会！
其二，满神对张说：你永远都得不到真爱，就算得到也会马上失去！
其三，张对百万将士说：有谁想看看我这件衣服下面穿的是什么吗？
再言归正传。
陈无极说道：“这部电影，是一个年代剧，从上世纪的北洋政府时代，一直到恢复高考。”
也就是从上世纪二十年代，到七八十年代。
五十多年的跨度！
听起来没有多少，连一个世纪都没有。
但是华中的这五十年里，经历的风风雨雨，可是太多了。
说一句波谲云诡、风云变幻，毫不为过。
还没有到提问的时间，陈无极继续说道：“这部电影，从两位京剧伶人半个世纪的悲欢离合，来展现我对传统文化、人的生存状态及人性的思考与领悟。”
这是他的特长，媒体们没感到意外。
有记者问道：“无极导演，这部电影的剧本，是根据李碧桦的小说《霸王别姬》改编的吗？”
看来不少人已经做了功课。
马上就要公布角色了，再隐瞒这一点也没有必要，陈无极点点头：“是的，正是如此。”
“那你是如何处理，程与段的爱情？毕竟，这是一段在国内电影里没有表现过的男人与男人之间的爱情。”
“你的问题，有两处错误。”
陈无极淡淡地说道：“其一，程与段之间，未必是爱情。其二，国内电影里面，表现这个的，并不是没有。”
随后，就是演员登场，公布定妆照。
依旧是只公布四个演员，四张安妆照，至于那些小朋友，还有一些确定了会客串的演员，都包着藏着。
第一个出场的，是葛大爷。
按说四位演员里面，葛大爷应该是最大牌，地位最高，但是无奈，他只是四号角色。
他饰演的，是一位没落的贵族，一代梨园霸主，爱京戏，更懂京戏，对戏曲艺术一掷千金，毫不吝啬的袁世卿，袁四爷。
登台的葛大爷，似乎年轻了不少，也清瘦了不少。
同时，舞台上也揭开了“袁四爷”的定妆照，戴着假发，梳成大背头，鼻梁上戴着有民国气息的金丝眼镜，一副斯文败类的样子。
啪啪啪！
掌声起来了。
葛大爷的路人缘，以及在媒体面前的形象还是挺不错的。
主持人兰羽问道：“葛优老师，陈导是怎么找到您的？怎么说服您来演这么一个角色。”
“因为那是陈无极啊！”
葛大爷先是开了句玩笑，然后说道：“陈导把剧本发给我，看完之后，我大受震撼，立刻决定出演。”
“为什么呢？”
“因为这个角色，将会是我演艺生涯，另一个代表作品。”
葛大爷把大家电影的期待拉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但是能不能起到作用，媒体记者们会不会信，观众们会不会信，那就得电影正式上映后，才有定论。
毕竟陈无极的作品，起伏区间太大。
媒体们简单地提了两个问题，就放走了葛大爷。
实在是，葛大爷虽然地位在那里，但是身上的热度，可是真的不怎么高，很难榨取出热点来。
随后是万倩。
万倩饰演的是菊仙，花满楼头牌，与段小楼日久生情，并结为夫妇，最终又因看清了段小楼的假霸王面目，悬梁自尽。
一个智慧刚烈的风尘女子。
万倩登台上，同时揭开了她的定妆照。
巨型的定妆照里，穿着白色旗袍的她，双目含情，确实有头牌的本钱。
兰羽先问道：“听说陈导给不少人发了试镜通知，你收到通知后，是什么感想？”
万倩笑着说道：“当初收到陈导的试镜通知，我跟我经纪人还以为是发错邮件了。确认之后，自然是惊喜，然后的想法，就只有认真准备试镜。”
“然后你通过了试镜，拿到了角色。”
“是的。”
台上简单说完，然后就是台下的提问了。
关于万倩，媒体们的问题可就很多。
一个记者问道：“万倩老师，据说，你在试镜中，击败了不少实力派女演员，比如国际章。请问，这是真实的吗？”
“抱歉，我也不知道同时试镜的有谁，试镜那天，全程我就没有遇到过其他人。”万倩说的自然不可能是真的。
但是，她自然也不可能，这个时候去踩别人。
那就太坏人品了。
媒体们又在这个问题上纠结了几次，见不能得到答案，就转而问角色。
“在你看来，菊仙是一个什么样的角色？”
万倩想了想说道：“菊仙是一个头牌，所以她有强势的地方，她也是一个女人，所以会有自私，同时，她也是一个妻子，所有她善良、大度。”
“那她到底算不算是一个小三？”
万倩心里无语，自己居然演了一个男人与男人之间的小三。
她摇头道：“按那会儿的说法，菊仙应该是正室。”
“万倩老师，陈导选你演菊仙这个角色，是不是因为，你曾经演过不止一次妓女的形象？”
“……”
万倩更是无语，不过还是笑着摇头：“陈导可没有告诉我，他为什么会选中我。不过，在他不说之前，我会认为，是我更适合菊仙这个角色。”
更适合？
是因为演过妓女的经历适合？
还是因为，演技上更适合？
万倩没有说明，媒体们也没有再问。
毕竟这问题，也太没高度了。
他们最想知道的是，都有谁试镜了，这一点没有结果，于是他们就对万倩失去了兴趣，丢到一边，等第三位演员出场。
第三位自然是饰演段小楼的富大隆。
在陈无极已经亲口承认《霸王别姬》改编自李碧桦的小说后，不少人已经对于富大隆出演段小楼没多少意外了。
虽然他们知道，富大楼刚刚演过一个旦角岳九。
但是还有第四名演员迟余啊，这里的媒体，可是不少人都知道，迟余是能够反串的。
《声声慢》《十年人间》《新贵妃醉酒》（片断）《身骑白马》这几首歌里，都有他的戏腔，而且是旦角的女声戏腔表现。
再加上，闭上眼，这些人都觉得，迟余的脸，更适应虞姬。
而富大隆给大家印象更深的是一脸胡子的杨广，是霸气外漏的秦惠文王，所以演霸王，再合适不过了。
果然，当定妆照公布，没出乎他们的预料。
说起来，相比于葛大爷，富大隆的热度，可能更低，低到，人们往往会忘记，影帝级别的演员里面，还有这么一号人物！
但是今天能演陈无极的电影，还是得问几个问题的。
在兰羽和他说了两句之后，媒体们提问。
“富大隆老师，我们都知道，你刚刚演过一个旦角，现在是花脸武生，这之间，有没有冲突的地方？”
富大隆对京剧的理解，经过两部电影，已经算不错了。
不过，他却没有秀这些知识，而是说道：“无论是旦角，还是花脸，对我来说，只是不同的角色而已。我需要做的，就是了解他们，然后演好导演交给我的角色。”
媒体有点失望，然后又问道：“当初试镜段小楼的演员，也一定不少吧，你知道自己都击败了谁吗？”
富大隆摇头：“我并没有击败谁，我只是在那一刻，更适合段小楼这个角色吧。”
没劲。
媒休们放过富大隆，然后等最后一位演员登场。
兰羽说道：“下面，让我们有请，迟余出场。”
然后，穿着一身休闲西装，配白色打底T恤的迟余，从侧面上了台。
“想必，大家更想知道，迟余在《霸王别姬》里面的定妆照是什么样子的，那么我们现在，就正式揭晓最后一张定妆照！”
兰羽说着，伸手示意迟余，由他来亲手揭开程蝶衣的面目。
舞台后面中间，立着一块红布，迟余伸手一扯，那红布便落了下来。
这一刻，现场所有人，几乎都停住了呼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