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演阴阳 第三百五十四章 注定

此时的李道元，看着四周无数个‘自己’，内心再次陷入了迷茫，这个奇怪的世界中，任何方向上，每隔三尺就有一个圆球，每个圆球中都有一个自己，放眼望去，密密麻麻，层层递进，无边无际，而随着李道元的动作，每一个都会做出同样的动作。尝试移动，李道元就感觉自己好像从一个圆球跳到另一个圆球，但因为每一个圆球中都有一个自己，又好像自己没有移动。

而随着时间的流逝，李道元渐渐发现这些自己并不完全是自己的镜像，因为有的圆球中，‘自己’的动作有了变化，有的开始盘膝打坐，有的开始不断移动，有的目露思索，有的奋力的攻击，李道元心中一惊，因为这些‘自己’做出的反应，都是刚才他意识中闪过的因对之法。

就在此时，李道元发现每一个圆球中的自己都分离了一个符文出来，这符文一出现，经过片刻的扭曲之后就变成了另一个李道元，每个圆球中，两个李道元四目相对，都能看到对方眼中的疑惑。李道元能感受到对面的自己是清浊。

“这是什么地方？”让人意外的是，两人在这里，似乎变得独立起来，没有那种意识相互交杂混乱的感觉。

“李家祖星，我一来就陷入这里了。”李道元开口。

清浊目露思索，很快道：“既然我能在这里出现，说明这是一处意识空间，只是……”

清浊话还没有说完，两人神情都是同时一震，转头看去，就见四周的圆球中，不断有两道身影逐渐的完成了融合，形成一个人，两人都同时感受到了这种融合。

“这些圆球将我们的意识一点点分割了，而这些分割的意识中，如果我们两人的共同认知相同，就会融合。”清浊开口，李道元默默点头，而随着李道元的这种认可，又有圆球融合了。

“这看似让我们能保留各自最为坚定的独立意识，但其实是加深了我们之间的融合，虽然保持了我们之间的相对独立性，但随着时间的流失，共同新经历的冲刷，独属于我们的记忆被岁月无限拉长，我们终将走向最终的融合。”清浊说话的时候语气有些凝重，李道元看得出来他的不舍，或许在清浊的记忆中，有很多不愿意被别人分享的东西，但李道元又何尝不是，他很想否定清浊的说法，避免融合的加深，但意识是不能说谎的，随着对清浊话语的认同，又有一些圆球中的两人融合了，放眼望去，比起圆球的总数，已经融合的宛如沧海一粟，但李道元知道，有些的结局似乎已经无法避免了。

毕竟直到如今，算上前世今生，李道元也不过经历了数百年时光，一切的喜怒哀乐，爱恨情仇，随着自己活得越久，经历的越多，过去的一切在岁月的时间线上所占的比例就会越来越短，越来越淡，逐渐被遗忘，而隐藏着这部分记忆的圆球就会与清浊融合。

“这样并不完全是坏处，至少能保证我们不会疯。”

“你活的久，见识多，能不能少说些，我一旦认同，就会加深我们的融合。”

“我们现在是意识体，你看到我在说话只是一种错觉，这也是你能看到无数个我们的原因，实际上这些都是一体的，只要是我们的念头闪过，就会共知，而一旦这种共知被你认可，融合就不可避免，别担心，从现有这些圆球的数量来看，我们距离彻底融合，怎么也要有个几百上千年。”

“你倒是不担心，本来你应该消散的，如今与我融合，算是捡了一条命。”

“话也不能这么说，我知道你想做什么，至少在最近的几百年里，我能给你很多的帮助，你也能感受到，我们都有一颗追逐世界本源的心，从这里来说，我们目的是一样的。”

“还是先想想怎么摆脱现在这种情况吧。”李道元不想接受清浊的洗脑。

“目前我们意识与身体处于隔离状态，你既然已经凝念，看看能不能从当初凝念的过程想到办法，毕竟这一切看上去好像是为你准备的。”

“我并不知道，当初凝念完全是机缘巧合，我并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关于意识，你可以说说吗？”

“目前普遍认可的理念中，本源的演化分为三个阶段，本源也可以称为混沌，混沌诞生了阴阳，这是第一阶段，阴阳相合，五行流转诞生物质世界以及生命体，这是第二阶段，而生命体诞生意识，就是第三阶段，本质上来说，意识在我们身处的世界是不会消亡的，不过意识一旦脱离了身体与神魂，那就会处于一种无知的状态，就像我们出生以前以及死亡之后一样，而凝念之后，意识脱离身体与神魂依旧能够有自我认知。当然，脱离了身体或神魂，意识同样会不断在这个世界扩散，就像一滴墨水滴入大海，会变得越来越淡，你的这种自我认知同样会渐渐淡化，你的念头运转会越来越缓慢，直到最终生不出一丝念头。”

“凝念又是怎么开启的？”

“这是传说中一念宗的手段，当然，一念宗的人我从未见过，不过万年前的李一衍也明白了这样的手段，做到了凝念，而且当初在与仙宫的合作中，李一衍并没有隐瞒凝念的手段，无极仙宫也是知道的，不过凝念渐渐被人抛弃了。”

“听起来凝念好处挺多，无极仙宫为什么要抛弃。”

清浊陷入了短暂的沉默，片刻之后才道：“我不道你是怎样的状态，但就我所知，凝念之后，就具备了吞噬他人意识的能力，吞噬意识的后果，就是陷入混乱，自我认知不断被干扰，变成疯子，不过你的情况有些特殊，按理说你在此前就开启凝念，意识早就应该驳杂不堪，但在遇到我之前，你似乎保持着相对的独立性。”

李道元默默想到，这或许与小灵有关，那些驳杂的意识应该都被小灵吞噬了，从清浊的话来看，凝念并不是那么容易可以掌握的，李道元此前一直觉得自己开启凝念是因为在蛮荒那次接受了蛮荒之人的朝拜，如今看来，事情似乎不是那么简单，不知道是自己当初闯入传承禁地造成的，还是在万年前李一衍就已经布下的后手。

“关于李一衍，你知道多少？”

“不多，我开始知道他的时候，他已经消失了，只知道他是如今整个修炼体系中合境的开创者，此人以一己之力，将修炼的道路提高了一个层次，当然，在我看来，他开创的这个道路是错的，但不可否认此人的惊才绝艳。”

李道元默默点头，这样的交流中，圆球中的融合在加快。不过李道元也并不去在乎了，至少目前的融合，都是属于意识深处无关紧要或是两人达成共同认知的部分，至少李道元觉得自己还是保持这独立意识的。

无形之中，李道元再次感受到了有一只大手在操控着自己的一切，自己经历的一切，好像都是自己必须要去经历的宿命，而自己追逐的一切，好像都是在朝着这个宿命不断靠近，深深的无力感席卷李道元心神，让李道元有那么一瞬间的失神，想到了放弃。

“一切都是宿命。”李道元喃喃。

“你觉得什么是宿命？”似乎感受到了李道元异样的情绪，清浊开口道。

“就像有人把你的生命钉上了两枚钉子，一枚钉在开始，一枚钉在结束，不管你生命的历程是飞扬还是暗淡，这两枚钉子已经锁定了你的结局，一切似乎都变得没有意义。”李道元缓缓开口。

“何不想的更宽泛一点，其实这世界的一切都有这样的两枚钉子，有开始，必然就有结束，包括这个世界，自然也包括了那个操纵你的人，世界从诞生那一刻开始，就注定会有毁灭的那一天，这个过程中发生了多少碌碌无为，还是可歌可泣都无法改变，如果这个世界也是有生命的，那诞生在这个世界中的所有人生命具备的长度潜力就已经注定了，最多最多也就是做到与天地同寿，我们所能做的只是拓展生命的宽度，让最终走向结局的路绕的更长一些。”

“那一切是否都没了意义。”

“或许吧，但至少活着的时候，有你牵挂的人，有你想追寻的真相，为了这些，活着就是意义。”

意识中想起了一个个身影，李道元默默叹了一口气，随后道：“你刚才说这一切好像是为我准备的，这是什么意思？”

“李乾阳这个人往往能够在不经意间将一切都安排妥当，这是李家人的特点，当年的李一衍还要更甚一筹，李乾阳既然让你来到此地，而且还提前将我隔离出来，或许就已经料到了现在发生的一切，这处空间不会只是为你与我的融合准备的，我感觉后续可能还会不断有人加入。”

说到这，清浊忽然沉默了，李道元察觉异样，说道：“怎么了？”

“我忽然想到一个问题，无极仙宫的人之所以不敢凝念，就是因为开启凝念之后，吞噬别人的意识会让彼此相互交织，最后意识混乱，陷入疯狂，而有了这个，吞噬的意识中，共通的部分就会融合，强烈的独属意识将能够保留，直到随着不断的共同经历冲刷这种独立意识，融合渐渐加剧，这期间脑海中或许会有很多个意识存在，但大家都能够保持清醒，直到最终大家相互认可，完成最终的融合，如果是这样，没有吞噬意识的负面效应，就可以不断吞噬，不断融合，到最后……”清浊说道这里，忽然感到了一股凉意。

而李道元更是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语气凝重的开口问道：“李一衍当初是什么境界？”

清浊不知道李道元为什么现在会问出这个奇怪的问题，但还是回答道：“那时还没有合境的概念，所以他应该是炼魂境，不过据说已经能做到身化千万，实力深不可测。”

“那炼身境的修士有没有可能诞生后代。”李道元意识已经渐渐颤抖，问出了这个自己早就知道答案，但一直忽略的问题。

“不可能，化气境就是生命层次的改变，往后每一个境界的提升，都是生命层次的拔高，而且这种拔高，每高一个层次，个体间的差异就会成越大，可以说离魂之后就不能有两个修士能够诞生后代了，炼魂就更别说了。至少我活了这么久，也只是见到过离魂境修士诞生的灵种，这还是要有意为之，比如一队修士从小就刻意培养，所有的一切都尽可能保持同步，包括饮食，包括修炼的时间，包括突破的时机，这些都要尽可能一样，才有可能有那么一丝几率诞生灵种，仙宫此前有人曾想过培养灵种，但无一例外，都只能止步于离魂境的阶段。”

李道元忽然遍体身寒，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惧从内心深处如洪水般袭来，瞬间淹没了李道元的心神，他此前一直以为自己与李一衍的关系，应该是当初通过什么特殊手段而留下的后人，但知道经历了刚才的一切，又听到了清浊的一番话，李道元心中隐隐有一种预感，自己或许就是李一衍，准确的说是李一衍的一部分，而今天的经历，而这诡异的地方，就是李一衍为了有一天彻底回归做的准备。

想着李道元，李道元感觉自己的身体越来越沉，一种下坠的感觉传来，很快，一种猛然砸在地上的感觉传来，李道元瞬间惊醒，这个诡异的世界中穿来两道光，光芒越来越大，好像很远很远的地方开了两道光门，片刻之后，李道元彻底苏醒，意识回归身体，眼中的光芒渐渐暗淡，眼中的世界显露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