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演阴阳 第三百二十五章 万心归一

随着身后留下的影像碎片越来越多，李道元发现自己的身体在变淡，这种变淡并不是体内的真元减少，而是身上所有的一切好像正在渐渐消失，包括自己的血肉，不断分摊在新出现的碎片之中，隐藏在窍穴内的神魂也没来得及放出，当李道元残存的最后一点东西化为最末端的影像碎片时，就像以李道元的一切沿着水道划出一笔，墨水终于耗尽，李道元的生命似乎也就此戛然而止，那时也正是李道元歪头载入水面的时候。

在李道元的感知中，这划出的一笔渐渐没入水道，眼中所见渐渐和现实融合，笔划的末端正连接着李道元跌入水中的躯体，很快，李道元身上的五界令牌脱离，连同演武塔和云虚剑等一切和身体无关的东西渐渐沉入水底，意识沿着笔划开始逆流，很快出现在笔画的始端，也正是李道元出舱之后，小船开始的那一刻，在这个过程中，李道元也看到了数条比自己短上许多的人形笔划，不光是短，在李道元的感知中，这些人已经完全没有生气的存在。

这些人死了，李道元心里做出判断，然而自己虽然被分割成无数碎片，但暂时还没有生命危险，根据李道元的猜测，这或许与自己神魂已经突破炼魂境有关，因为炼魂境的神魂已经具备了分割的能力，可惜李道元只是神魂突破炼魂境，又没来得及在第一时间将神魂释放如今一同被困在这诡异的水道。

虽然得以不死，但李道元此时也处于一种尴尬的境地，无法将这些影像碎片一一收回，而单纯超控其中一道碎片，其内的真元少的可怜，几乎等于没有，根本做不了什么，自己的意识存在于这无数些碎片中，按照李道元的猜测，除非自己能一心多用，同时超控这以百万计的众多碎片，同时配合，或许才有可能在这诡异的水道中移动，借此逃离此地，但现在的李道元无法做到。

时间对于现在的李道元好像已经失去意义，也不知过了多久，一声惊疑忽然传入李道元的意识。

“咦”

“太师傅，怎么了？”一个清脆的女子声音问道。

“有趣。”一个长须老者一捋胡须，看着脚下微笑道。

老者身旁是一个带着面纱的女子，闻言环顾了一下四周，并未发现什么不妥之处，当下有些疑惑的看着老者道：“太师傅，您说什么有趣。”

“呵呵，玲珑，你虽然刚刚进入凝魂境，但你可知道凝魂境到炼魂境最关键的是什么吗？”老者笑道。

女子秀眉微促，思索良久，这才谨慎道：“表面上当然是身化万千，不过要想做到必然要一心多用。”

“恩，你说的不错，你天生便是七窍玲珑心，太师傅之所以一直让你闭关苦修，一是因为七窍玲珑心突破不受心境制约，但凡事祸福相依，七窍玲珑更容易沾染红尘杂念，所以从你修炼一来，从未与外人接触，你的优势要到炼魂境之后才会真正展现出来，一心多用，以后你就会发现你身上隐藏的真正潜力了，只可惜这次不得已，唉……”老者叹一口气道。

“太师傅，你又扯远了，我知道你担心我，这不是你亲自带着我出来了么。”女子见老者又开始说自己天赋的事情，顿时娇嗔道。

“呵呵，你看我，主要是有你这么个徒孙，实在是不让人省心那。”老者呵呵笑道。

“太师傅，你快说这里倒地什么有趣了。”女子摇着老者手臂撇嘴撒娇道。

“哈哈，我问你，一心多用的最高境界是什么？”老者问道。

女子虽然有些不满老者吊胃口的说话方式，但也知道太师傅或许是有意点拨自己，当下陷入沉思，不过半晌之后，女子摇头正色道：“不知道，还请太师傅解惑。”

“炼魂境可身化万千，就拿你来说吧，虽然有七窍玲珑心，一心多用将来或许不是难事，但你可想过当你真正身化万千时，这当中可有主次，若是在对敌之时，你怎样才能让万千化身如臂指使，运用自如呢。”

见女子眼中闪过一丝迷茫，老者抬起手臂在空中左右来回轻轻摆动，继续道：“就像我这只手，乍看他是一个整体，但你也知道这只手臂其实是由亿万个细小的单元组成，如果把这每一个细小单元看做是一个炼魂境的分身，那只是这么一个简单的摆手，需要调动的分身也多到无法计算，你觉得我是怎么能在瞬间超控这亿万分身同时配合做出这个动作的？”

女子眼中迷茫之色更甚，同样也抬起手臂缓缓摆动，片刻之后女子开口道：“手是我的，只要心念一起自然能让他们完美配合，根本不需要我分神去控制每一个细小的单元。这与炼魂境的分身应该不一样吧。”

“看似不一样，其实是一样的，要知道我们出生之时其实意识也并不能完美超控我们的躯体，你走路，说话，看似自然而然，都是你一次次不断地尝试，其实只是一种习惯成自然而已，把你的手臂给我。”老者开口道。

女子虽然有些奇怪，但还是将手伸到老者面前，老者见状开口道：“卸下来。”

“啊？”女子似乎有些不明白。

“我说把你的手臂卸下来。”老者瞪眼道。

“这……”女子虽然有些不情愿，四下看了看，确定没人，这才满脸幽怨的看着老者，见后者神情肃穆，知道不是说笑，这才心中一动，左臂齐肩而断，作为凝魂境修士，卸一条手臂自然不算是什么，只是有些不太雅观。

老者接过女子手臂，很快一道神识将手臂包裹，女子见状脸色一惊开口道：“太师傅，我感受不到这条手臂的存在了。”

“感受不到就对了，你就像平常一样，跟着我说的操作。”

“勾一下食指。”老者开口道，女子闻言意识之中做了一个勾食指的动作，老者感受到女子念起，当下超控断臂的手指勾了勾，女子心中一股莫名的感觉浮现。

“握个拳。”老者继续吩咐道。

女子闻言照做，那条断臂也随之握拳。

“翘个大拇指。”老者继续开口，女子脸上的惊疑之色越来越浓。

“哈哈，怎么样？什么感觉？”老者问道。

女子思索片刻，有些迟疑道：“感觉这手还是我的。”

“是啊，这就对了，按理来说这条手臂被我用神识包裹，已经算是彻底脱离了你的掌控，也就不属于你了，但随着你的意识操控，我也超控这手臂做出相应的动作，你就会觉得这手臂还是你的。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女子摇头。

老者将手臂合在女子肩膀，开口道：“罢了，你终究还是没到那个境界，这么跟你说吧，我们之所以能感受到这手臂是自己的，其实只是因为在我们的意念一起时，着手臂能做出相应的动作，由此来判断这手是自己的，其实与这手臂是否连在我们的肩膀上没有任何关系，这世上的一切生灵，都有一个意识和躯体磨合的过程，只是这个过程大多在我们还是婴儿的时候就完成了，成年之后，你会理所应当的觉得身上的一切都是自己的，运用起来毫无凝滞，超控炼魂境的分身其实也一样，当然炼魂境分身的磨合比这个要复杂许多，但归根结底还是一样的，开始的时候我们需要一心多用来超控每一个分身，但只有真正将每一个分身的行动铭刻于我们的潜意识之中，就像你举手投足一般，不需要在分神去一一超控，一句话，万心归一，自然而然，这才是一心多用的最高境界。”

“太师傅，您是说炼魂境之后虽然能有无数分身，但其实也只需要一心来超控，而不是要努力于一心多用。”

“不错，人终究是有极限的，要是每一个分身都要分出一部分意识去完美超控，不分主次，那炼魂境岂不全都是疯子了。说白了，一心多用，只是为了让我们能熟悉一个个分身的过渡阶段，婴儿时期做出的每一个动作都要无数次的磨合，意识和行动才能最终统一，同样，炼魂境最关键的便是要在一心多用之中慢慢磨合至万心归一，实体虽然身化万千，但也就像是组成我们手臂的无数单元一样，不过是一个整体而已。”老者道。

女子神色肃穆，陷入沉思。

“走吧。”老者开口道。

沉思中的女子点点头，不自觉的就跟着老者而去，片刻之后，女子有些不满的声音传来：“太师傅，你又扯远了，你还没说刚才什么有趣呢？”

“啊，有么？”

“当然有。”

“心有所感，停而论道，难道不有趣么？”

“有趣，太有趣了，我不理你了。”女子的声音伴随着老者的哈哈大笑渐渐消失。

此时的李道元心中却是一震，老者的话，虽然是在为女子解惑，但李道元明白，这话同时也是说给自己听的，因为在老者那一声惊疑的时候，李道元感受到了老者的神识从自己这里扫视过，萍水相逢，虽然不知道老者为什么会开口提点自己，但这份恩情李道元却是记下了，可惜此时的李道元神识灵识都无法离体，不知道这老者是什么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