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领主 第577章 替代品 二（五千字大章）

看着自己微微有些变形的右手，零皱了皱眉头。这条手臂的骨头已经碎了，肌肉和血管变得一团糟。在虚无力量的反噬下还能够保持大致的形状已经算是最好的结果。三万记忆组又开始了修补工作，破损的手臂倒是好说。哪怕整只手臂炸没了，由记忆组生成的生物基质也仅需要一到两天的时间就能够重生出新的肢体来。

这次反噬，严重的伤势并非来自肢体，而是源于基因层面的伤害。第三次反噬对零的基因产生强烈的震荡，甚至在他还没有完全引出虚无的力量就出现了反噬，以至必中的一拳产生了偏差，结果没有击中提尔，反而落到了地面。

虚无的反噬，其实是来自于星球意志的修正。毕竟虚无是不属于物质界的一种力量，零强行把它引导到现实世界，会对物质界产生一系列的变数。于是在亚格拉迪斯自己设定世界运行规则的作用下，虚无对物质界所造成的破坏，会按照一定比例反弹回使用者自身，以保持物质界的基本平衡。

即使零是星球意志挑选的传承者，也无法忽略源于运行规则下的修正，仅能够以自己的力量去抵消或削弱。

而当零无法抵消来自本源规则的修正，就会引起全面的基因崩溃，这是连星球意志也无法改变的事实。

现在，他已经不能再引导出虚无的力量。否则不用提尔动手，他的身体就会第一时间承受不住。可奇异的是，零却感觉到这三次虚无的运用后，这种力量并没有像上两次一般在被引导出来后就消失得一干二净，而是残留了那么一丝半缕保留在零的体内。

这么微弱的虚无之力显然无法做到彻底将物质抹消的程度，但却要比这个世界任何一种性质的能量要强悍上数分。光是那种无法用技巧或能力去防御的特质，就是其它性质的能量所无法比拟的。至于它为什么会残留在体内...

或许，是零这具身体在不断受到损坏的同时，也在适应着虚无的力量。不难想像，当零引导虚无的次数越多，他的体质也会渐渐变得适应这种力量的存在，并可以在体内储存起一部分这种力量，而不用每次都在能量向物质的转化过程中去提取和引导。

当然，这样一来威力会有所下降，却胜在稳定和持续性。最重要的是，从两种形态的转化过程去提取虚无实在无异于将之托付给运气，引导出来的虚无威能巨大，然而却很难驾驭。在越来越高层次的战斗中，零需要的是精准控制自己的力量，而不是交给运气去决定。

看着圆坑对手神色平静的零，提尔也是心念电转。零并没有一击落空而表现出沮丧或烦躁等情绪，他依旧保持着那份平淡。不过零平淡得有些过份，他甚至连对敌时的那种杀气也没有显露。

想到这里时，提尔突然心里一动。

细细回忆的话，提尔不难发现，从零出手的那一刻开始，直到现在，他都保持在绝对的平静中。

（难道，那种能力需要保持着这种心境去发动？）

提尔突然想到了这个可能性，于是他笑了起来。如果真是这样，那零也不难对付了。

“零！”

提尔的声音响起：“我记得，你除了碧昂丽丝外，还有一个女人。叫什么来着？对了，好像是叫莉亚吧？”

零突然心头一跳，气息微微有些散乱，但很快又被他收束住。他直视提尔，淡淡道：“你想说什么？”

“不不不，接下来的话不是要对你说的。”

提尔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然后深深吸气，再骤然大吼：“莉亚！零的女人，你也在这里吧？”

那如同炸雷般的声音震得人耳膜生痛，别说兵营广场附近所有人都听得清楚，就连绿都内城的上空也回荡着这个巨大的声音。

在哈墨弥斯神殿的广场上，莉亚微微一征。她不知道，为什么这个男人会知道自己的名字？

“莉亚。不，我应该称你为替代品才对！没错，你根本不是莉亚本人，而是由零保留莉亚的血液，再加上基因克隆技术制造出来的替代品！真正的莉亚，早在两年前死在荒野上了！”

提尔的声音在夜空回荡，莉亚睁大了眼睛，她捂住自己的嘴巴，几乎无法相信这段话。

记忆突然变得混乱起来。

她努力回忆着过往，想要找出证明自己的存在。却发现，在实验室里醒来和在荒野躺下这两个画面之间，存在着太多的黑暗。多得，让这其中足以发生任何事。

“不，不是这样的。”莉亚摇头，仿佛在对自己说道：“我不是替代品！我是莉亚，我就是莉亚啊！”

眼泪却夺眶而出，在剧烈的冲击下，在那沉寂的黑暗里，仿佛又有些其它的画面浮现出来。

那是一幅绿色的画面。

在那其中，她看到了零，还有维克多。他们仰起头看着自己，为什么会是这样的角度？

画面又消失了。

莉亚抱着头，只觉得头痛欲裂。她不敢再回忆下去，不是怕头痛，而是怕发现那掩藏在黑暗中的真相。

零和维克多看着她的姿势让她害怕，那就像...

那就像在看某个培养槽里的克隆人！

“糟了...”

兵营广场边上，枫满脸苦涩：“这混蛋竟然知道这个秘密。妈的，我们那么努力保守的秘密，就这么被他捅破了。头他，会很生气吧？”

不是很生气。零现在已经愤怒到无以复加，他小心翼翼地保守着这个秘密，为的就是怕莉亚知道真相。她会承受不了这个事实，更不知道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然而现在，一切的努力在提尔寥寥数语下变成了徒劳。

莉亚最终还是知道了这个秘密。

“你...到底在干什么啊！”

零大吼，从黄金的右眼中喷出金色的火焰。他下蹲、跃起，凌空掠过圆坑向提尔一拳轰去。

绿都内城的神殿里，哈墨弥斯发出轻轻的叹息：“别让愤怒左右了你啊，零。这样的话，你根本无法战胜得了那个男人！”

仿佛要印证哈墨弥斯的话一般，提尔大笑。侧身让开零的一拳，再握紧了拳头，重重地砸在零的背上。零整个人顿时给轰进了地面，地面爆裂、崩塌，大蓬的泥沙向圆坑里倾倒。零从沙石里弹起，又再次被提尔击飞。

“竟然说了那样的话...”零摇摇晃晃地又爬起来，血流过了他的眼睛，却挡不住他的视线：“莉亚她，绝不是什么替代品！”

愤怒的咆哮中，零又朝提尔冲了过去。但迎接他的，只是再一次被击飞。他还想再站起来，突然身下出现一片巨大的阴影。跟着提尔的声音在后面响起：“该结束了，零。”

提尔一手握着零的头，然后重重地压到地面。零一张脸紧紧和地面贴到了一起，他想使劲撑起来。可随着提尔掌上的力量不断增加，他渐渐被压进了地面里。随着提尔一声暴喝，零的头部被他生生压了进去，地面震动，生出了道道狰狞的裂痕！

“果然是这样啊。一旦无法保持那份淡然和平静，你的杀气就明显到想故意忽略也无没办法的程度呢。这样一来，我就可以轻易地摸清你任何动作！”提尔站了起来，抬起脚往地面重重一踹，把零整个人都踩进了地里去：“你就给我躺在这吧，零！”

大脚还没落下，提尔突然全身一震。身边红光炸裂，一道道连绵的光线交错斩在他的身上，震得他一脚踩到了空处。再回头，所有光线汇聚成一股奔腾的能量洪流撞到他的身上，硬生生把提尔撞飞了出去。

却是启动了毁灭姿态的素还有唐刀出鞘的枫朝提尔杀了过来。

“不要过来捣乱啊！”提尔冷喝，他单手握住雷霆斩击所形成的能量洪流。大吼声中，手臂挥起，把素的能量流弹向了夜空，笔直地轰穿了辐射云，在天空和地面之间形成一道斜飞而起的连绵光柱！

手掌腾起阵阵热烟，提尔看着零两下下属，冷哼一声。身体前倾，他全力奔跑起来。提尔小山般的身体就像一辆坦克似的辗过地面，落足处地面炸起泥石，再如同波浪般往两边分开。散发着山峦般的气势，提尔在地上犁出一道笔直的轨迹，轨迹的前端，直指向素和枫两名能力者。

再简单不过的一记直拳，拳头上却掀起了风暴般的尖啸，笼罩着肉眼可见的锥形波纹，粗暴地向两人轰去！素咬牙，重剑疾砍，正中提尔的拳头。剑锋却没有因为碰撞而弹起，而是粘在了拳头上，然后向素压了过来。枫见状，大喝声中唐刀架到素的剑上，和她一起合力抵抗提尔的重拳。

然而集合两人之力，却无法让提尔的拳势稍停一分。于是两人只得通过不断反退来保持双方的距离，就这样，两人几乎是被提尔推着不断后退。眼看他们撞上来，在他们冲击轨道上的劫掠者连忙退开。提尔哈哈大笑，推着两人重重撞上了岩壁！

岩壁大震，素和枫两人咬牙切齿地格架着自己的武器，却无奈地被提尔缓缓压进了山岩里。岩壁就像一块奶油般，任由两人深深陷下。直到他们都陷进山岩里后，提尔才收回了拳头。两人压力一轻，当即同时喷血，只觉手脚发软，竟有些脱力的征兆。

收回拳头后，提尔看也没看他们，转身又走向零的方向。但身后却亮起了凄红的光晕，提尔咧嘴笑道：“既然那么想死的话，我成全你们好了！”

他缓缓转身，面对着从岩壁里出来，正高举着重剑的素。素身上的光甲正片片缩进身体里去，这是毁灭者最强的战斗姿态，舍去一切防御，换来最强最可怕的力量！每一片光甲消失，素剑上的能量光焰便强盛了一分。到得后来，素如同举着一蓬烈焰，光芒甚至照亮了这片谷地！

正当能量要攀上巅峰之际，提尔也举起了拳头。然而他还没来得及出拳，零突然无声出现在他的身后。仅余的左手上包裹着一层淡淡的灰光，那是虚无残余的能量。包裹在灰光里的手掌瞬间握上提尔的手臂，巨人的手臂立刻暴裂，血花四溅！

凌空翻身，落到提尔的前方。零回头，面对巨人平淡地说道：“停手吧，素。他是我的！”

一样是平淡，可此刻的零身上的怒意杀气却十分明显。素看着他的背影，微一犹豫，但最后还是缓缓放下了重剑，散去剑上那狂暴的能量。

皱眉看着自己手臂上那碗口大的伤口，那处地方的血肉凭空消失，断裂面甚至光滑如镜。

（虽然威力无法和前两次相较，但性质却是一样的。也就是说，那家伙的能力变得开始稳定起来，这就棘手了啊。看来，是时候用那张王牌了。）

提尔微笑，说：“零，无论你怎么生气也好。我可以肯定，你是没办法杀我的。”

“这是你最后的遗言吗？”零活动着左手五指，感受着虚无的力量在指间流动。这残余的力量正在消退，应该很快就会消失了。在此之前，他必须给予提尔的致命一击。

这是他最后的机会了！

他放低了身体，做出攻击的前奏。提尔却笑着用手指点点自己的脑袋：“我不是和你开玩笑的。在这里面有一个袖珍感应器，一旦我死了或感应器遭受破坏。它就会释放一个信号，通过一些信息中转器，这个信号会传回阿斯加特。你猜猜会发生什么事？”

零瞳孔微微一窄，沉声道：“你做了什么？”

“一些保险措施而已。我在黑玫瑰那位漂亮家主的办公室里藏了一枚毒气弹，在接收到传回的信号后，毒气弹就会...”提尔做了个爆炸的手势，说：“呯...然后黑玫瑰的府邸就会笼罩在一片毒气里。这是我通过黑暗商人特意购买的上等货色，四阶以下的能力者在毒气范围内也活不过一天。至于普通人，至多只能坚持一小时。一小时内没有得到解毒剂，那后果就不用我多说了吧？”

“所以说，现在你还想杀我吗？”提尔笑容无比灿烂。

拳头缓缓地放下，零突然身上的怒意杀气消失得干干净净。他冷冷地看着提尔说：“你这个人，究竟要卑劣到什么程度啊？”

提尔笑了起来：“别天真了，零。两军对垒，无所不用其极。当你被我视之为敌人的时候，我就已经做好万全的准备。我这个人啊，从来不会打没把握的仗！”

“那么现在，你要怎么做呢？是用你那种古怪的能力一拳轰碎我的脑袋，还是让我把你活活揍死呢？”提尔开始往零走去：“选择吧，零！只可惜，似乎让你选择的时间不多，所以你要尽快做出决定啊！”

零咬牙，他已经陷入两难的境地。不出手，会被提尔杀死；出手，碧昂丽丝会死！

夜空的闪光就在这个时候出现。

没有任何的先兆，一点绚烂的光华在夜空闪现。跟着一道光柱如同瀑布般流泄而下，那道光柱里散发着可怕的能量气息，当它出现的时候，所有八阶以上的能力者便察觉到它的存在。但刚抬起头，光柱已经轰击在绿都的净化力场上。在接触的瞬间，光柱骤然扩大，变成一道直径粗达十米的蓝紫光河！

剧烈的冲击中，净化力场被无声瓦解，接着则是笼罩着整个绿都上空的连绵爆炸！

这突如其来的异变让所有人都愣了，包括提尔在内。战神很清楚，这道充满毁灭性的能量光束可不是他车队里任何兵器能够释放得出来的。可看光柱毫不留情地撕掉绿都的净化力场，对方看样子也不会是格格尼亚人的朋友！

究竟是何方神圣？

这几乎是所有人心中的疑问，当净化力场在连绵爆炸中化为乌有后，光柱消失了。可下一刻，又有一点光华亮起。二度落至的能量光束，速度却是前一道的数十倍之上。几乎刚一出现，便已经贯穿天地。

而这道光束所指，竟是战神提尔！

提尔暴退，在光柱及身的瞬间已经退出几十米。这是在生命边缘徘徊下所能暴发的最快速度，他弹开之后，地面才轰然爆裂。从天而降的能量光束没入地面扬起的烟龙中，又瞬间转折穿出，由下而上地没入提尔的胸口。在提尔脚尖还没落到地面之前，把他的心脏轰成了粉碎！

“是谁？”提尔发出惊天动地地暴喝。

当能量光束缓缓消失，他才落到了地面。扶着变得空洞的胸口，提尔睁大着眼睛。力气正一点点地消失，生命开始离他而去。他无法相信，明明已经掌控一切，为何到头来却是这般结局？

跪到了地上，提尔张大着嘴巴，像条被人扔到岸上的鱼。在他要倒下的时候，被人突然架住，眼角的余光里，是表情复杂的索尔。看着雷神，提尔露出了苦笑，用尽力气从喉咙里挤出了几个字：“我...不甘心！”

话音一落，提尔的头重重低下。这个如同神魔一般的男人，就这么死在异乡的战场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