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出祁连 28、收复疏勒（二）

起风了，四月的戈壁风沙强劲，北风带着沙漠上的沙尘席卷而来，铺天盖地。这让桑株河两岸的视线并不是很好，喀喇汗军依仗着兵力优势，强渡桑株河，朝着青唐军设在河东北的军阵发起了冲锋。

热合曼是东喀喇汗国的统帅，但却显得有些心事重重。这场战役他不想打，可又不得不打，青唐军不断地朝着疏勒进军让他没有选择的余地。东喀喇汗国的王都在葱岭以北的八喇沙衮，包括疏勒在内，葱岭东南的原葛逻禄部族都归他在统辖。他也听逃归的部将们说过了帮助于阗人复国的桃花石国部队装备有一种威力巨大，能喷火的新武器，对于敌人的不了解，让他对于这场战争的前景感到有些不安。不过，桃花石国骑军人数较少的情报又让他有了一些信心，如果能够击败敌军，或许他就有了建立独立汗国的本钱。

热合曼也算是久经沙场的悍将，这些年来，在三大“领经人”带领的由西亚圣战者所组成的部队支持下，他平定了葛逻?部落，并在与高昌国和秦人人的交战中夺取了末蛮、龟兹等地，将自己的势力扩展到了整个天山以南的大部分地区。

他扫了一眼战场，就对青唐军的布阵了然于心。桃花石人的军阵并不严密，只摆了一些拒马，还有一排马车作为阵地，主要是依仗河坡来延缓骑兵的冲击力。只不过桃花石军摆在两翼的骑兵数量不少，敌人的情况在这片平坦的绿洲上没有什么可隐瞒的，全都暴*露在他的眼前。

敌人军阵之中，那些马车之间所摆放的如同圆木桩一样的东西就是那种能喷火的武器吗？热合曼仔细观察了一下，也没觉出这些树干能有多大的威力。

于是，他举起了右手上的弯刀，在没有任何征兆的情形下，位于喀喇汗军右翼的骑兵开始强行渡河，发起了冲锋……

热河曼需要先摸清楚对面桃花石军的战力和作战方式，阿不来提所率领的吉戈斯军就是最好的前驱。这些人来自葛逻禄各个部族，现在是突厥人的奴隶们所组成。这些奴隶军，本就是用来充当大军炮灰一类的角色的。

八千余匹战马渡过布满鹅卵石，很浅的河水，从平缓的河坡下冲了下来，开始冲锋。蹄声如雷，眼看着就要冲到桃花石军的阵前，敌人的那些木桩并没有喷火，但是弩箭已经如飞蝗一般朝着冲锋的骑阵倾泄而来。

三百步的距离，青唐军固定在辎重车上的连射踏弩率先发威，二百架车载踏弩同时发射，一千支锋锐的弩箭发出尖锐的哨音朝着冲击而来的骑军主阵射去。这些弩箭长有三尺，重达一斤二两，威力极大，突击在最前面的吉戈斯军顿时一阵人仰马翻，惨叫声四起。长箭射穿了骑兵甚至是战马的身体，受伤战马在嘶鸣着，不受控制地开始左突右撞，还有一些在被射中后摔倒在地，成为障碍物。

在瞬时之间，吉戈斯军便有三、四百人中箭落马，紧接着第二轮踏弩的打击又随之而来。这一次距离更近，威力更大，弩箭已经能够直接贯穿战马的身体，河坡上顿时血肉横飞，惨叫声四起。

在连续五轮踏弩的连续打击下，吉戈斯骑兵的减员已经超过二千人，冲锋的气势为之一挫，速度顿时降了下来。此时吉戈斯军已经冲到了一百五十百步左右，前面突击的葛逻禄骑兵发出一阵阵怪异的尖叫声，狰狞的面孔已经是清晰可见。

负责指挥火枪军阵的阵中站在一辆马车的车架上，静静地着胡人的骑兵如波涛般汹涌而来，眼睛里却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冷厉之色。

他举起了手中的腰刀，枪兵列队向前，两千支火枪齐刷刷地平举而起，一根根黑色的枪管对准了铺天盖地冲杀来的敌军，只等一声令下。

“第一列预备……放！”

随着陈中一声令下，剧烈的爆响声大作，六千名火枪兵排列成三排，轮流射击。硝烟弥漫，青唐军的车阵已经被笼罩在一片青烟当中，看不清情况。如同急风暴雨一般，密集冲锋的胡骑在弹雨中顿时被一大片射倒在地，等到青唐军第四轮齐射过后，冲锋的吉戈斯军已经损失过半，余者也是纷纷调转马头，四散溃逃。

位于军阵右翼的康泰冷冷地注视着对岸喀喇汗军的动静，见到敌人的主力部队暂时没有出动的意图，便立刻下令：“擂鼓，全军出击！”

战场上红色的令旗高高举起，在来回舞动起来，几面巨大的战鼓被敲响了，位于左翼的梁超在看到骑号后，高举着手中的长刀发出一声大吼，“全军突击！”

中军这边，陈中也指挥火枪手和弓弩手们依次后退，然后翻身上马，部队眨眼间又变成了枪骑兵和弓骑兵，在低沉的战鼓声和号角声中，渐次冲下河坡，开始追击溃退的敌军。三万六千余青唐和于阗骑军，如同三道滚滚洪流，以雷霆之势，朝着河对岸的喀喇汗大军发起了冲锋。

这战场上变化的形势，让热合曼看得也有些愕然，“怎么我们这边才发起了一次试探性的冲锋，敌人就开始了全面反击？！”

他从来就没有见过这种情况。

热合曼骑着自己金黄的战马缓缓的来到自己的军阵前，用马鞭指着正在渡河的青唐军对自己的几个部属道：“看到了？桃花石军居然放弃了有利的地形，向我们发起了反冲锋，对方的主帅一定是个蠢材！哈哈……敌人既然已经来了，那就不用让他们再回去了，易卜拉辛，现在是让他们见识一下圣战者勇武的时候了！”

一脸浓密卷曲胡须的易卜拉欣面无表情的点点头，带着本部的重甲骑兵从阵列中缓缓向前，他手下的志愿军主要来自于巴格达，装备精良，坐骑也都是身材高大的阿拉伯战马。这支部队全身都都笼罩在铁甲之下，就连战马身上都披着连甲，马头部位只露出两只眼睛，显得凶悍至极。

从西亚来的装备补充困难，易卜拉欣手下的这支以西亚志愿者所组成的圣战者重甲骑兵是喀喇汗国的精锐，在以往的战斗中几乎是战无不胜，别说是于阗和高昌国的骑兵，就是契丹人的骑兵，在战场上见了后也要退避三舍。

作为“领经者”，易卜拉欣自然有他骄傲的本钱。

重甲骑兵需要的冲锋距离大约在六百米以上，所以在稍稍整理了阵形之后，易卜拉辛就高举起了手中的弯刀，大吼了一声：“杀，杀光这些异教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