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小纯一直呆在教堂,他从未去过外面的世界,当然,他也幻想过外面的世界。但他觉得,还是一直呆在教堂比较好,因为这是其他白鸽告诫他的。
白小纯住在阁楼里,教堂里就只有他一个人住着,不会有人发现他的另一个身份。
白天他不会出现在教堂内,或者说,他是以另一个身份出现在教堂内。白天的他,就是一只白鸽,时不时停落在大堂内的雕像旁边。
到了晚上,白小纯才会变成人,开始在房间里写日记,记录今天又发生了什么。
白小纯有一头白色的发丝,正如他的名字,很纯很纯。他的眼睛也有些像鸽子,是一双较为黄色的眼眸。
“今天有几个小孩来了教堂,他们喂了我吃的,但也有孩子打了我。”
孩子们很小,不懂得什么是真正的善恶。他们只是凭借着懵懂的感觉去做事,白小纯也只是麻木的,身为一个旁观者,静静地看着他们。他遇见过善良的,也遇见过不善良的,这个世界就是这样的。
他其实比很多人都明白很多事情,比如说其他的白鸽不知道的事情。他想离开这个教堂,但他没有,为什么呢?
不为什么,白小纯只觉得,在这个教堂的未来,一定会发生什么。他一直在等待,等待某一个新的生活的到来。
这一天,教堂外又飞来了许多白鸽,白小纯跟他们也凑在了一起,一起聊聊天。
一只小白鸽说:“今天早饭我吃了面包和牛奶,又是幸福的一天。”
如果这就是幸福的话,白小纯比他们幸福多了。幸福有很多种,圣经中说过,神明创造了万物,万物则是创造着神明更不知道的东西。
文明的传承,离不开万物的存在。
一只大白鸽说:“你看,又是那个小女孩,她已经来了一个星期了,每天早上的这个时候她都会来,祈祷神明保佑她。你说她是不是傻?如果真的有神明存在的话,那她早就不会来了。”
不对,这个小女孩其实并不傻,白小纯是很清楚的,他知道小女孩为什么天天来教堂。
这里只是个普通的教堂,比起其他的宗教,比起那些大城市,这里再普通不过了。
小女孩之所以天天来教堂祈祷,不是因为她真正的信奉神明,而是因为她相信这样做,在命运之中一定安排着什么。
不做点什么,总会过不去的对吧?
白小纯就是这样的,他天天无聊的待在教堂内,看人来人往,将眼前所能记录的都记录。可能这样做并没有太大的意义,但如果你仔细去想,不这样做,你还能无聊的去干些什么呢?
教堂很干净,不染一丝灰尘,教堂内的陈设很简明,都是白小纯一一打理的。每一张椅子都认真擦拭过,每一处地板都认真慢慢清扫过。这是他慢节奏的生活,如此有有条不紊。
“神明大人啊,希望您能保佑我的儿子这几日平安。”
“神明啊,如果你真的存在的话,我该信仰你的,真理之言,请您指出一条明亮的道路来给我,它在何方?”
白小纯静静听着他们说的话,他也想为美好世界献上祝福。他认为这个世界很美好,可是他不是神,他能做的事情很有限的。不过,有一些人许的愿望,他也是帮忙实现了的。比方说,一个小孩子饿了好几天了,他会送他几块面包,又或者,某个小女孩想买一件小礼物送给她的朋友,他会给她一个银币,还有就是……
这一天,白小纯在白天没有变成一只白鸽,因为教堂该大扫除一次了。他现先在教堂外的草地上躺了一会儿,阳光正明媚,春风和煦,这种时光正应该享受。
他穿着一身很不起眼的衣服,破破烂烂的很难看,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是个乞丐,知道的人才晓得他这是要干什么。
然而,正当白小纯准备要打扫卫生的时候,他走在阁楼上,手里头提了一个水桶。可是一只乌鸦从窗台飞了进来,没错,那是一只黑色的乌鸦。
黑色的乌鸦飞了进来,竟然化成了一名少女。
那是一名黑发的少女,长长的黑发,漆黑的眼眸。
“你好。”白小纯愣了愣,但还是对这名少女打了招呼。
“……”
这名少女很无语,这人莫不是傻了吧?知道自己是灵妖,寻常人都会大叫一声妖怪,不是想赶人走,就是害怕的逃窜。这家伙还打招呼,脑子坏掉了,或者缺了根筋。
白小纯看着这名少女,好像差不多和他一样大,继续问:“我叫白小纯,你叫什么名字啊?”
“……”
应该能确认了,这家伙真的傻了。
白小纯仔细的看着这名少女,依旧是继续:“那个,你是不是受伤了?”
这下,黑发少女没有无语了,这个家伙应该不是缺了一根筋那么简单,可能有两根。的确,黑发少女受了伤,不然怎么可能会这么仓皇失措。
放下手里的水桶,白小纯去自己的房间里拿药。很快,他又出现在了这名少女面前,手里面提了一个小药箱。
“你哪里受伤了?”
黑发少女没有答话,她的眼神有一些冷,不像白小纯单纯到笨拙。她的眼睛好像会说话,似乎在说,你自己不会看吗?
要说好心人,世上就没有能比得过白小纯的了。白小纯说第二,没人敢说第一。
“是肩膀吗?”
废话。
“那你能自己动一下吗?看是不是真的受伤了。”
我能动我早动了。
“应该就是这儿了。”
废话,你说的完全是废话。这都流血了,那么红,就算我穿的衣服再黑,你的眼睛也不瞎啊。
“你别动,忍着点。”
这句话终于像个人话了,等等,这个家伙要干什么?
白小纯很熟练,直接把少女的上衣给解了开来,她身上很快就只剩下一件单薄的短袖内衣。
“啊!”
黑发少女只能大叫一声,然后想甩他一巴掌,之后再骂一声流氓。
可是,大嘴巴子没有赏给他,他先是来了一句话:“原来你会说话啊。”
“……”
神啊,今天倒什么霉了?怎么会遇见一个这样的二货?什么叫原来你会说话?叫一声就能代表会说话吗?好吧好吧,我原本就会说话。
白小纯是边说话边动手上药的,都说了,他干这一行,老熟练了。先是消毒水,然后再是止血,之后上一点能让伤口快速愈合草药,最后是拿纱布包扎一下。这一顿操作,怎一个快字了得!
“好了。”
当然好了,我又不是像你那样眼瞎,我自己会看。
白小纯拿上小医箱,然后提上他的水桶,就不管黑发少女了。这……就完了?对,完了。再者,还能干啥?再把黑发少女抱上床去让她好生休息一下,得了吧,白小纯还要打扫卫生。他觉得他刚才自己当医生已经尽职尽责了,而且他没有病床。
于是,白小纯开始认真打扫卫生了。黑发少女也想看看这个二货想要干什么,便是跟了过去,她坐在教堂的一张椅子上,在很后排的左边,有些不起眼。
白小纯先是看了看她,然后才看向教堂四周,发现今天好像没有什么人来。
时代在变化,这座小教堂迟早要被淹没于人海之中。大教堂将会更有宗教的信仰,人们将会在那种地方做祷告。
他只负责继续打扫卫生,直到一个上午后,工作才结束,然后是吃午饭。
准备好午饭后,白小纯要开始吃了。但他一直见黑发少女坐在那里,半天了,一直没有动过。所以,他多做了一份午餐,这个他是能做到的。
“不嫌弃的话,一起吃吧。”
白小纯走过来,递了个便当给她,有些木纳,之后便是坐在她旁边吃他的那份。
看着这个家伙,黑发少女轻轻哼了一声,可却像没有哼一样,但她傲娇撇了一下头。她要在这里养一下伤,不需要多照顾也行,不过既然这个家伙好心多做了一份,那就勉为其难吃掉吧。反正是你自己给他我的,又不是我要的。
“巫小真。”
“啊?”
白小纯听见黑发少女开口了,他思路还没转过来,因为自己做的便当很好吃。
“我说,我叫巫小真。”
她脸微红,有些不好意思说道。
“那就叫你小真吧,你今年多大了?应该比我小。”白小纯微笑道,有些……白痴啊。
喂喂,人家什么都没说呢,你这扯的是什么话题?擅自做主决定别人叫什么和询问女孩子的年龄是不好的,知道吗?
唉,早知道就不开口和这个脑子不知道该怎么说的家伙说话了。
巫小真不说话了听这个家伙话唠一下吧。但白小纯平时并不多话,只是眼前这个生物让他很好奇。第一次看见除了他以外,还有别的像他一样的存在。
“你从哪里来的?”
“你的伤到底是怎么弄的?”
“你的头发为什么和人类的是一个颜色?”
这个家伙,简直像个孩子……
微妙啊,混沌啊。
巫小真默默地吃着她那份便当,的确,白小纯这双手厨艺不错,勉强能过关的话,就马马虎虎的样子,比上那些大城市里的厨子差上那么一丁点吧。
只是普通的一餐,土豆与猪肉排什么的。
就这样,下午很快来了。
巫小真本来就是少言,白小纯话唠后也沉默了下来。然后,是巫小真该走了,在别人这儿呆了半天,伤势也得到处理,是时候该走了。去和那个家伙打个招呼吧,毕竟也要有人情,算是多谢他那一餐饭。可是,巫小真在这小小的教堂里走了两三遍也没找到白发少年。
特别留意了一下这个家伙的卧室,很干净,特别整洁,随便看几眼也没发现他和人类一样,在屋子里有什么邪恶的东西摆放。
“算了,那家伙肯定有什么事出去了。”
纤细的手指一甩秀发,她就这大小姐脾气,打算不告而别。反正,我们只是路人,就当你是个路过的扫地僧罢了。
可直到巫小真走出小教堂时,有白色的羽毛飘落,所以回头一看,对,往上看,那里停着一排的白鸽,从左往右数,第六只白鸽越看越眼熟,好像是……难道说这个家伙无聊的和一群鸽子在那儿,看风景?拜托,你这个家伙是和其他白鸽不一样的存在,你也要像它们一样傻傻等待人类来喂面包屑?
“你怎么在上面?下来。”巫小真对他有些不满,娇声清冷。
白小纯只好从上面飞下来,落在了巫小真的左肩上。
“你怎么不变成人?”
“别人不知道的,只有你能看出来,所以就这样。”白小纯说,“等到了没人的地方,我会变成人的。”
明白事后,巫小真说:“我要走了,再见。”
“哦。”
也没多少留念,白小纯应了一声后又说了句再见,于是离开了她的肩膀,飞回教堂上,继续跟一排鸽子呆着。
真是个奇怪的人。
巫小真看着他这样走开,心中这样想。不过,她也该离去了。希望这个叫白小纯的天然家伙一直呆在这个地方,过他自己的生活,无忧无虑,因为这个世界外面没有这个小教堂这么普通。
她离开了,他注视着,目送那道倩影消失在眼帘。
他又开始了与往常一样的生活,这样的生活也不知多久了,也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他都忘了自己有什么家人,父母的样子。他一直在这里,似乎等待着谁。
很快,到了夜晚。
白小纯变回人类,关上教堂的大门,把烛火都熄灭去,今天的月色很明亮,是个好夜晚。他正准备关上最后一扇窗户,打算回屋睡觉时。
“啊呀!”
窗外飞来一物,把白小纯给压倒在地上。等等,这个飞来的东西为什么软绵绵的?白小纯摸了摸,软软的东西身上还有点湿。白小纯这才看清压在他身上的是谁,然后他手上那在月色下深暗红色的液体。
“小真?”白小纯愣了,看着她一身都是伤,有些心急,“怎么又回来了?又多了一些伤,你别动,流了好多血。”
但她没有说话,白小纯关上窗户,将她抱入自己的卧室,她昏迷着,却清楚自己身边的人是谁。接着,白小纯又帮她清理了一次伤口,这次过程有些慢,因为不是肩膀受伤那么简单,事后为她泡了杯咖啡。伤口处理好后,巫小真醒了过来,在床上揉着自己的头,看着坐于椅子上的白小纯。
一头白发在照入窗内的月光下颇为纯美,竟有一丝错愕感,觉得这家伙还挺帅。
“醒啦。”白小纯从书桌上将咖啡递过来,微笑道,“对了,你走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个你还是别问了吧,”接过咖啡,撇着头,巫小真娇声没那么清冷,变得好听了些,“总之,我可能还要在你这待呆上一段时间。”
“哦,”白小纯依旧微笑,“那请多多指教。”
看来是个烂好人,巫小真没看错人。
“嗯。”
这个嗯字后,屋子里又静了下来。呃……好尴尬啊,不知为什么,白小纯有些这样的认为。
“你还在这干什么?我要睡觉了。”巫小真盯着他,说道。
“唉?这,这是我的房间。”白小纯很无辜。
这个……好像是这样的。巫小真也了解到了这点,可却娇哼道:“我是伤者,你应该照顾一下,所以你的床我征用了。”
“那我睡哪?家里就一间房。”白小纯又问又解释。
的确一间房,其他一些屋子里堆满了东西,也不知道是放的什么,巫小真白天的时候也是一不小心了解了这个小教堂。既然如此,那就勉为其难吧。
巫小真想了想,手指指向地板,“喏。”
几分钟后,白小纯不知从哪间仓库拿了床被褥来,打好地铺后就说了声晚安,立刻闭眼睡着了。
真是个好孩子,早起早睡身体健康。巫小真看着那张熟睡后的脸庞,白皙、俊俏。真不知是哪两位灵妖的孩子,独自一人生活在这里,好像对外面的世界什么都不懂。天真浪漫,想起来,傻的有些可爱。
第二日。
巫小真起床后,房间里只剩她一个人了,地铺也被收拾好放在了墙边。这个逆来顺受的家伙起得早,可能连早饭都做好了。
果然,巫小真一眼就找到了早饭,面包牛奶一份,放在阁楼那间厨房的桌上。
慢悠悠吃过早饭后,巫小真才去找白小纯的,很快就找到了这个家伙,因为这个家伙像昨天一样,变成白鸽和别的鸽子站在一起,在教堂上的那处屋檐,看蓝天白云。
这就是他的生活吗?太无聊了吧,他都不腻吗?
巫小真把他叫下来,问他,他在她肩上说,不腻,有时候我也不是在上面站一天。
还站一天……
然后又问,那你还干什么?
教堂后的菜地,我种的,教堂内的卫生,我干的,教堂前的花草,我理的。
你真能干啊……
那当然!
夸他他还真鼻子翘上天了,巫小真对白小纯的认知上升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程度。
下午,白小纯说要出去一趟,去买一些东西回来。听见这个家伙终于正常一回行事了,巫小真自然决定跟出去转一转。
“想不到你也会出来。”
走在人来人往的街路上,巫小真东张西望说着,看新鲜的事物,想要想要的那种。
“一般只到这小城里走走,更外面的世界我没有出去过。”白小纯说。
白小纯也不记得了,好像是谁让他不要离开这个地方的。可又好像不是这么一回事的,好像自己必须在这里生活。
总之,忘了。
白小纯出来只是买一些日常用品,可是巫小真随口说点后,就魂不守心了,刹那间变成了另一个人一样,特别的有种脾气。跑开白小纯,东走西摸……
“这个买点,这个也是,还有这个。”
“……”
到底是谁来买东西啊?白小纯看着她尽是挑些甜食,自己则默默把钱付了。
回到家后,巫小真双手空空如也,白小纯在后面两手提满。
巫小真此时心情写在脸上,阳光灿烂。白小纯此时心情略微写在脸上,苦苦支撑。
回到家后,白小纯放好东西,拿了张椅子,坐在阁楼的走廊上看书。打开窗台,看窗外天空,这片天空似乎一直很美好。白小纯很少看见下雨,这里下雨一般在夜晚。
“你也会看书?”
巫小真走过来,见他很认真看着书。在巫小真的第一印象中,白小纯应该是个能将无聊两个字发扬光大的行家,很难想象他的文静与傻静相比。
“嗯,很憧憬书中外面所说的世界。”白小纯冲她一笑。
“那你就多出去外面的世界多看看呗。”
白小纯摇了摇头。
这样,巫小真也不多问了。
但巫小真认真看了一下他手中的那本书,立马眉梢眼角间抖落了三根黑线。那本书叫啥,书名太直白了,《关于我一直冒险的路上故事》,这莫非是一本童话?微妙啊……
随后,巫小真咳了咳,清开嗓子有些高傲道:“你会泡茶吗?”
“怎么了?”白小纯问。
巫小真从手里探出一个茶叶盒,喃喃道:“准备喝下午茶,你去泡一下茶。你现在坐的这个地方不错,等会儿搬张桌子和椅子来,我就在这儿喝茶,然后多拿一些点心来,我怕你也会吃,去吧。”
“为什么是我?”白小纯问。
对于这命令的口吻,白小纯也不怎么在乎。
“不为什么。难道还要我去做啊,还不快去!”巫小真头一撇,侧着俏脸,捋过耳边的秀发,哼声道。
白小纯觉得自己得改个名叫白执事了,就差没叫巫小真一声大小姐。
很快,这里摆了张小桌,两人对坐,桌上的红茶在小杯中冒着热气,还摆放着甜点,有片羽毛书签在另一边桌角。而巫小真小口吃着一块带巧克力酱的面包,脸上很开心。
窗外蓝天是蔚蓝,所以叫蓝天,白云是柔白,所以叫白云。微风吹进来,白小纯的发丝轻轻一翘又落下,书角也是这样。
巫小真喝着红茶看着他,这叫品茶也品人。
这红茶还不错,白小纯泡得算是很好,或者说不是一般好吧。巫小真怀疑他以前经常泡茶,但没有证据。因为家里就没有茶叶,眼下这盒红茶是今天下午才买回来的,是巫小真特意细心挑选的,所以说,这个家伙挺会照顾人的。
怎么就越看越喜欢呢?
等等,打住,打住。
喜欢?我会喜欢这个笨蛋中的笨蛋?不可能,错觉,妥妥的错觉。否则,我一定比他还要笨蛋。
白小纯不经意间抬头看了她一眼,她好像拿上茶杯在手后,就一直盯着自己看。
“怎么了?”白小纯天真的脸疑惑。
“没,没什么。”撇过头,俏脸微红,巫小真有些怪不好意思。
而白小纯却没有继续看书,拿过一张白色的餐巾,伸手向巫小真靠去,将她嘴角的巧克力屑擦拭去,然后从容不迫,收回手来,继续看书。
“咳……”
可后者不是,后者哑然了。殊不知这是冒犯,她俏脸红得差点冒气,这个,这个,这个……无理的家伙!不知道做事之前先跟她说一声吗?!
很措不及防,巫小真忍住想掀桌子的冲动,握着有力的小粉拳,把难看的脸色低头憋会去,抬头优雅一笑,继续喝着茶,但感觉红茶好像变味了。怎么……更好喝了?错觉,妥妥的错觉,应该是越喝越难喝才对!
然后,没什么话题可谈了。
白小纯可不觉得这是闹别扭。
窗外的天气,一直很好。
今天,慢慢过去吧……
下一天,白小纯又会傻傻与一排的白鸽站在一起,然后下午坐在屋里面看书。下下一天,同样。他的作息时间稍微变化了一点儿。巫小真对这样的生活并不讨厌,她以前就是这样安静的,但对于这个家伙,还是想让他多陪自己做一些有趣的事情。她可不会主动去找他,要么矜持的命令,要么能不打扰就不打扰。反正,自己逗逗花草,在这里闲逛很好的,对,非常好。
这样的时光荏苒……
巫小真终于无聊不下去了,下午茶的阁楼,窗外晴朗的天空,一如既往。
“你一直在看书,很有趣嘛?”巫小真对他不满,娇哼道,“太无聊了,就是不知道某个悠闲的人能不能陪我出去玩一玩。”
白小纯一般不出去,出去了也是一丝不苟,能不耽误时间,绝不耽误,做完事就回来。
“无聊吗?”白小纯提议,“那你也看书呀,家里书很多的。”
“就你家里这些破书,跟废纸一样。”巫小真高傲喃喃道,“以前我也看书,我看过九十万六百六十六册幻书,看完后,从此以后就不看书了。”
“幻书?那不是拥有魔术力量的东西吗?你都看过,好厉害啊。”白小纯疑惑道,随后一笑,“那既然这样,就稍微出去玩一玩吧。”
巫小真小兴奋,露出笑容,但很快收敛,抿过红茶,脸色有些变冷淡,“你也听说过,我还以为你这个家伙在这里呆着什么都不知懂。既然你要出去,那就走吧。”
白小纯没有再回话,他知道幻书的存在。但,他不知道他是从哪里听说过幻书的。幻书,拥有神奇的力量,巫小真都看过,但巫小真使用不了那些力量,她只是单纯看过。可白小纯在纠结,他深度思索,他究竟是什么时候来到这座教堂的?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他的记忆有一段空白,他却模糊记得,是一个人牵着他的手来这里的。
那个人,高高的,好像是……一名女人,然后是……她嘴角温柔的微笑,那天似乎……如同今天一样,天空好蓝云好白,微风像精灵。她似乎……似乎……对自己说过什么话来着,是什么?是什么……
小纯……
白小纯想不起来了,他回神时,想要合上书本起身,最后看回自己手里捧的书,视角停落在书中的夹面,那里夹了跟书签,一片白色的漂亮羽毛,上面用墨水写有一个小小的单词,“Simplicity”,意思是单纯天真。这片羽毛不是他的。这片羽毛什么时候在的?谁给他的?
想着想着,视线开始模糊,恍惚,白小纯一头趴在了小桌上。
“喂,白小纯?”
最后,听见的是巫小真的声音,有疑惑,有担心,还有最淡的一丝着急的味道。
……
“小纯,记住一定要少出去。”
“小纯,在这里生活下去,勇敢的活下去。”
“小纯,不要轻易在别人面前暴露你是灵妖的身份。”
“小纯……”
……
“不要走!”
白小纯惊醒过来,已经是夜晚,窗外正好打过一道闪电,他面色显得很苍白,坚强的麻木,不会有泪水。发现自己躺在卧室里面,在自己的床上,白小纯第一反应是想起巫小真。
那个梦里的声音,女人的声音,是……他的母亲。
“妈妈……”
但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白小纯记起来了一些事情,潜藏于记忆中的梦。他开始为巫小真担心,因为初次相见时,巫小真受了伤,而且第二次跟严重。
白小纯下床,开始去找巫小真。教堂的夜晚,很安静,外面在下着雨,这场雨将会下整夜。
在白小纯昏迷过去后,巫小真帮他将教堂的门窗关好了,但没有在教堂内找到巫小真。明明睡在床上的应该是她,就算自己突然昏倒,巫小真也不会好心让床给他,反正他睡地铺就好了。
可是……
很快,白小纯找遍了教堂,没有人。她走了。白小纯回到卧室,这才发现书桌上有封信,信上还压了一根黑色的羽毛,乌鸦的羽毛。
打卡信封:白小纯,笨蛋,我走了,还是很高兴认识你的,以后别对其他的人那么好,万一是坏人怎么办,知道了吗?
走得如此冲忙,写信的风格不假。
白小纯深思熟虑了一下,遇见她的这些日子,真不容易。很糟糕,争床睡,随便命令人,动不动就发脾气,。却比以前充实,像是从前也有过这样一段日子。
深深吸过一口气,白小纯平静下来,可越想平静,内心越发凌乱。
不对,她……应该还没有走远!
要追吗?
“轰隆隆……”
闪电再次劈下,窗外下着倾盆大雨。
再次睁开如鸽子一样浅黄而又明亮的双眼,白小纯下定决心。
“轰!”
教堂的大门被重重打开,踏入雨中的步伐声音清脆般响起。
……
“请问有人吗?”
那人先敲了下门,问道。教堂内走入一位中年人,他先在教堂内走了一圈,在大堂前的神明雕像上停留了一会儿。之后,他看见了一旁的走廊,于是向走廊步去。
下午的阳光明媚,宁静的午后,时光如此美好。
很快,他转角遇到一名黑发少女,走廊上,一张小桌,桌上还趴着为白发少年。
“没想到黑鸦竟然会躲到教堂这种神圣的地方来,还光明正大喝着下午茶,真可笑,不应该在某一处破烂的屋檐下苟延残喘吗?”
这名中年人很快表明了他的来意,他认识巫小真。他穿着一身黑色的哥特式风衣,很像一位狩猎者。
“你这种杀了多少灵妖的人不也在这儿吗?”见人是他,巫小真冷声道。
“你身边这位也是灵妖,对吧?”他淡淡看了一眼桌上趴着的白小纯,说道。
“你们这种人眼睛果然像刀子一样锋利。”巫小真愈发语气冰冷。
“能得到大小姐的称赞是我的荣幸。”他淡淡一笑。
“放过他,我跟你走。”巫小真也不废话,直奔主题。
“哦不跑了?”他玩味一笑。
“你答不答应?”巫小真冷声道。
“可以,我在外面等你,十分钟后,跟我走。”他说完话,步子踏得沉稳,转角离开走廊。
他走前,嘴角哼声一笑,讥讽,没想到黑鸦也会爱上人,还是一只白鸽。蠢货,白鸽为神圣,已经不是当初那个时代了,我当然不会要他的命。
巫小真收回冰冷的眼神,看回白小纯,漆黑如墨的眼底闪过复杂的情绪。
窗外的天气依旧,阳光明媚,没有蝉鸣,从安静到死寂。
……
雨下整夜。
打伞的中年人走在寂寥无人的雨夜中,在他的身边有一位黑发少女跟着,他寸步不离这名如同大小姐的黑发少女。
两人就像一对主仆,雨伞成了无声的某种羁绊。
突然,漆黑如墨的美眸中闪过凌厉之色,黑色的羽毛如同利箭从她手中掷出。中年男子也是在她掷出黑羽的上一秒扔了伞,快速躲避,风衣一甩,羽毛化成了灰,没有对他造成丝毫伤害。
“果然,你还是想逃。”他冷冷道。
巫小真皱着眉,怎么不会逃,要逃,哪怕拼尽一辈子,也要逃走,也要自由!这次,还要带着白小纯一起走。
是她连累了他,聪明了这么久,却被他带成了笨蛋。
两人拉开了距离,在雨幕之中打斗。
“你的黑羽对我没有用,我不介意现在就灭了你。”他冷冷说道。
“那你有本事就试试。”巫小真回敬。
她手中一直释放出黑色的羽毛,但对中年男子没有一点儿用。她只会这招,除了这一招之外,就只有逃。雨天的深夜,变成乌鸦飞着有些不现实。所以,必须撑到雨停,然后……活下去!
中年男子敏锐的神经,超乎常人的体质,掌握灭妖之力。不是对手,巫小真对抗他,就从未赢过,这次活下去的机会最为渺茫。
……
“小纯,希望你有一天能冲破头顶的这片蓝色。”
“小纯,你身上有世间最治愈的力量。”
“总有一天,你会找到你所想要的。去吧,我的孩子,你的力量将会带你去追寻。”
……
十七、十八世纪,那个年代,死了很多妖魔……人类文明的进化,工业时代,从蒸汽时代过渡为电气时代。直到十九世纪,局面稳定了一些下来,降妖魔的法术师们没有被社会淘汰,所以对金钱的态度看清了,轻了下来。后来,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死了很多人,全人类锐减,在罪乱中生存,通过血的洗礼明白人世间。第一次世界大战结束后,妖魔被分割,只要被定论为坏的,一定都要处死。法师们开始组织,为国家为贵族卖命,失去了以往的高贵。可是,历史背后的真相永远不给人知晓,倘若没有妖魔。第一次世界大战后是谁换来的和平?人类嘛……
……
“找到了。”
白小纯一路追寻而来,凭借直觉,因为他相信,如果命运的丝线早已链接存在,那么一切的故事都将会得到有意义的书写。
在雨夜之中,他终于看见了一名被大雨倾泻的黑发少女躺在地上。
白小纯也淋湿了,从出来那一刻到现在,他一路跑来,没有打过伞。
而此时,在此处雨夜中,暗暗的一处树后,站着一人……
巫小真最后的记忆是昏倒前,那个人说的话是,再见了,黑鸦。那个人将她打倒,她已经无力反抗,她认命了,最后还是逃不出可悲的世界。但下一刻她没有被死亡的号角迎接走,她似乎听见不远处有另一个人的脚步声在雨中踏行,随后,那个人竟然转身就离开了。那个人,法师,为什么没有杀自己?想让她自生自灭吧,像她这种灵妖都懒得动手,怕是太过于肮脏,脏了自己的手。所以,真是卑微,呵……
“小真!”
等等,这个声音……
这不是那个家伙的声音吗?不在教堂里好好躺着休息,跑出来干什么!法师还在身边,难道说……
法师放弃先杀她,是因为白小纯出现了。法师换了目标,他想要杀了白小纯!
不,快走,快走!
可是,巫小真已经没有什么力气了,她神智不清,她要死了吗?不要,她要醒着。
白小纯求求你,别管我,走啊!
“小真!”
再次听见这个声音,是安心,同时苦笑,果然笨蛋就是笨蛋,没有选择走。死就死吧,能和你这个笨蛋死在一起,做鬼你也要照顾我一辈子。
“呵,看看你如何对待这只濒死的黑鸦吧。”
法师在树后默默看着,白小纯与巫小真会发生什么。
“小真。”
白小纯跑到巫小真身边,抱起她这副柔软的身躯。巫小真没有回话,她的生命气息微弱,如果再不及时救治的话,可能就没办法了。
“真是的,又像第一次见面一样,总是弄得一身伤。”白小纯对她苦苦一笑说道。
虽然只是生活了几天,但白小纯既然认识了,就要像以前那样,帮人帮到底,帮完后默默不见踪影。
一位扫地僧,白小纯充当这样的角色。
白小纯向巫小真靠近,越靠越近,最后嘴唇轻轻地落在了她小小而又软软的嘴唇上面……
树后,眼见这一幕,实属罕见。
不可能啊,不可能啊。
只见一股被尘封已久的力量再次出现,自白小纯的体内流淌而出,通过嘴唇,那股力量携带着生机与治愈,缓缓流入巫小真的体内。
生命,唤醒了……
这是最简单粗暴和直接肯定的方法,很快就能救活生命。那个雨夜,那个法师,见证了这个世界上最难以寻觅的一幕,最终他选择了默默离开,放弃任务,就当黑鸦死了吧。
“没想到啊……”
“教堂的白鸽会亲吻乌鸦。”
那棵树后面,中年人的身影消失不见,似乎从未来过。
雨一直下,淅淅沥沥,倾泻何意?
漆黑如墨的美眸睁开,是很快的睁开,因为神经告诉她,不能睡过去,所以必须醒过来。可是,她醒过来后,发现有个人竟然堵住了她的嘴唇,软软的,脸庞的发丝是纯白色的。
“啊!”
巫小真立马推开了白小纯,纤细的小手捂住自己的嘴唇,俏脸羞红。
“你,你,你对我做了什么?”
“我?救你啊。”白小纯回答。
“救我?你分明就是想亲我,淫贼,无理的家伙,脑子里全是H的家伙。”巫小真丝毫不客气,红着脸抱紧胸,就是对他大声娇嗔。
可骂完之后,她才发现好像的确是白小纯说的那么一回事。但既然都对他这样说了,就不能示弱。
白小纯低着头,样子弱弱的,就问了一句,“我又没做错什么,难道我不应该救你吗?”
“反正我不管,你要对我负责!”巫小真撇头一个娇哼,蛮横无理。
“啊,为什么?”白小纯问道。
“难道你自己不知道为什么吗,笨蛋!哼!”巫小真对他依旧不客气,仿佛每一句话都占着理由。
“好吧,我对你负责,走吧,我们回家。”白小纯叹了口气,起身,过来牵她的手,把失落的表情收起来,对她微笑道。
嘴角微微一笑,巫小真不知道说什么,伸手被他牵起来。随后,转头看了看漆黑的四周,没有人,除了白小纯之外,没有任何人。
那个法师,他,走了?
牵着他的手回去时,雨停了,夜晚的星空显现出来,繁华点缀。
两个人湿漉漉的一身,看起来很狼狈,但此时,巫小真说不出来的一种开心。是别人口中所说的幸福吗?书里面的那种?
“记住,你要照顾我一辈子。”巫小真对他说。
“哦。”白小纯弱弱应了一句,随后又说,“小真,我打算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看看教堂外面的世界。”
脑子开窍了,巫小真心中一笑,然后对他微笑道,但不失高傲,“没办法,虽然我在外面旅行久了,想休息,但我要跟着你。一个人出去总是会孤单的,没办法,我只好陪着你了。”
巫小真对他一笑。
白小纯回以微笑。
“以后可以不用这么强硬,稍微依靠一下我也没关系的。”
“知道啦,那以后我会试试看。”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