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光晨曦 第四章 《四十六》

旅途太长又或是太短，带给旅者的体验都不会上佳。

若是旅途太过短暂，那么往往还没弄清楚旅途的意义之前，在意犹未尽之时便已然到达终途，更别说欣赏旅途中的风景了。

至于旅途过于漫长，那么在享受了美好后便要品尝那超越疲劳之后的孤独，不过与其说是孤独，倒不如说是对旅途本身的厌倦，即便内心依旧期待仍然会有意外和惊喜发生，但真发生后却又因厌倦意兴阑珊。

大家都说要要关注旅途之间的风景，却都又往往忽略自己又为何要踏上旅途，显得有些本末倒置。

“唔……”

眼前突然的明亮感给我带来强烈的不适，就在我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时候竟然已经睡着了。

“啊……哈！”

空间航行本就是抛弃时间概念的行为，特别是在这种更狭小，更压抑的环境里。

在没有纪律性规范的要求下，我们只是简单的依靠自己的生物本能饿了吃，困了睡。

开始有些理解许多远航的船员，都患上较为严重的心理疾病的原因了。

这样的生活若只是短时间那么还可以应对，但如果是年复一年日复一日，那即便是我这样的人，都很难保证能抵抗得了。

“早上好菜鸟，已经完成本次跃迁，总共用时50.04h……”

腰……腰好酸，也不知道加里宁这老狗怎么睡的这么安详。

“我们具体到哪了？”

“本地定位：镜台IX-2，联盟空域空间管理局进近等待航线。”

“正在等待本地海军航空管制授权码，以获取本地合法武装通行权限，排队序列：4。”

因为是自由出击的原因，没有预设的作战指令和任务书，所以要像合法的武装进入还得进行特别的申请。

不过好在这种流程交给作战辅助来说应该都是自动的，理由什么的随便编个接受补给什么的也就好了。

不像上次躲在民用船舶下面偷渡，这次我们可是正儿八经获得起飞许可从基地起飞的。

“滴！”

“校验敌我识别，通过。”

“已获得授权，补给装载，停靠意向：镜台VII，联盟海军地面航空基地。”

滴一下，很快啊。

“自动导航，镜台VII联盟海军地面航空基地，SEA通用编码UN21-E。”

“已校准近地轨道导航信标，高速跃迁，导航频谱：宽脉冲。”

“预计消耗4%燃料。”

“跃迁调整……”

星系内短途跃迁能够捕捉到强有力的信标信号，而且不用在意航行的经济性，因此可以使用最高速的高速跃迁，对于按照天文单位计算的距离，眨眼间便是近在眼前。

但就像是定距离跳远一样，这种短途高速跃迁会带来相当严重的副作用，即便是在专业的军用惯性保护装置的保护下，你依然会感到很严重的眩晕感。

以及那种身体暂时失控的感觉，你完全感受不到自己四肢的存在，大脑除了晕晕沉沉的感觉就是一片空白，按照他们的描述一样就是：

“人在前面飞，魂在后面追。”

就像现在，我完全不知道我们什么时候退出的跃迁，在我耳鸣消失，眼神能再一次聚焦的时候，我们都已经开始准备进入大气了。

这个是许多大中型军舰所体验不到的快感，再引用他们的一句话来说就是：

“你开舰载机，不就是为了这个吗？”

镜台VII，较为远离本地恒星的冰体行星，但严格来说似乎是贫瘠行星，拥有一层较为厚重的冰壳比较贴切。

行星地理学，很好的推送服务，令我的知识储备旋转。

虽然还隔着对于人来说相当遥远的距离，但那闪耀着浅蓝色光泽的行星逐渐变得明亮和迷糊，这是正在摩擦大气产生的现象。

“滴，着陆区域地面可能湿滑异常，已经暂挂自动着陆进程，建议使用手动着陆。”

原本全绿色的按钮最右边指示着陆状态的也变成了黄色。

需要手动着陆吗？

我想起了一些不太美妙的回忆，至于……

啊，吓我一跳，原本还说看看加里宁老狗醒了没有，结果这家伙用一种鬼畜的眼神直直的盯着我看。

该怎么描述那种眼神呢，就像是便秘了一般的忧愁，但又更多的是……哀怨？

哀怨？

为什么是哀怨，我到底怎么他了？

“咳，话说，长官，咱们好像都快要降落了，还是不打算做出一些什么指示吗？”

“你……着陆成功率高吗？”

是在担心这个吗？

听到了关于自动着陆被暂挂建议我手动降落的话，终于开始为了自己脆弱的生命感到担忧了吗？

那你可算是完蛋了。

“你是问模拟课程里吗？”

“难不成你还有实际开过吗？”

您说的还真对，咱还就真实际开过！

“手操的成功率二八开吧？”

“二八开？十次成功两次？”

能够显著的感受到了加里宁浓郁的情绪，那种幽怨的感觉果然来自于此，他完全担心我能不能毫发无损的把他带到地上。

“进入大气环境，已增大动力输出，如有不适请指出，或切换手动驾驶。”

但是你现在才考虑这个，只怕是有些太晚了吧，哼哼？

之前那么自信的把我骗上来，我不得好好的恐吓他一回？

“二八开嘛，就是二，八，你懂吗？”

至于最后一句，还得靠到他的耳边悄声的低语：

“够咱们两个人，摔死八次。”

“啊，你少来！”

就像是听到了什么恐怖的故事一样，原本没什么精神的加里宁突然绷直了后背，担忧的看着我。

看来这家伙是很少接触舰载机了，地面异常是经常有的情况，暂挂自动着陆只是为了提醒你提高注意而已，你只要继续点击那个变黄的按钮还是能继续使用自动着陆进程进场的。

再说了，这里有地面控制和引导，又不是降落在海军不知道在哪里修的临时机场之类的地方。

放轻松，不要那么担心……虽然这个故事我也是最近上课的时候才知道，居然只要重新点击进程就能继续自动着陆……

我又想起了令人难过的事情，可恶！

“设定自动着陆，将目的地设定为默认着陆地点。”

“啊，还可以？”

“还可以，暂挂只是需要你再确认一下操作，又不是告诉你不能用了。”

终于加里宁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这般笑容当是发自内心的。

“航空管制，搜索到地面控制信号，信号强度：中等。”

“自动驾驶，切换到自动着陆进程，接入地面控制信号，信号强度：强。”

“已经进入着陆进程，请乘组按照规程使用安全保护装置。”

“已连接到地面航空管制中心。”

“着陆请求被接受，进近。”

“喔，喔喔！”

好强的推背感，这好像比，比起飞还刺激啊？

“滴！”

“嘎噔……！”

猛烈的碰撞感给我一种就像是坠毁了的错觉，但沉重的机体在发出不妙的碰撞声后又再一次被抬起。

满速着陆，满速在冻土上着陆，这一秒我不禁真的怀疑这个智能程序是否真的安全。

不过还好，至少人家提前提醒我们，要系好安全带了。

“滴滴！”

“着陆。”

“正在接受引导至许可的停机位置，请注意，此状态下导航雷达和火控雷达将被闭锁，请不要在地面引导状态下升起航行天线，也不要切换至手动驾驶状态。”

窗外白色的气流相当显眼，不过这并不是流过高速的气流，而是冰冷的空气夹杂着细小冰晶，在日光的照射下发出的璀璨光芒。

外面一定很冷，地面至今只能看到一片白色的荒芜景象，地面虽然还有着指示区域的投影，但冻结的地面状态很难让人相信还有人在维护。

-48℃，舰载机智能终端显示的外部实时温度甚至还在降低。

若不是我们居然真的安然无恙的降落，并且现在还在接受引导，我真的很难相信这里竟然能有人类生存。

不过换一个思路想一想，那些殖民舰队甚至能在高温高压的气体行星上建立殖民基地，这里的环境或许已经算是温和异常，甚至还有些可爱了吧？

喔，是地下机库，也对，哪怕是其他常规一些的地方也会把容易遭受打击的机库放置在地面之下，何况是这样的冰体行星，这样就能提供相当的保温效果了。

地下的气氛显然热闹了起来，不过哪怕是在如此深层的地面之下，再加上随处可见的供暖管道，气温依旧只有可怜的几度而已。

穿着明显更加厚重装具的地勤人员坐着也是特质的小车四处奔波，尽管地面上看起来并不繁忙的机场，地下也是如此蠢蠢欲动。

这才是一个强大的军队该有的样子不是吗？

“滴，正在泊靠，自动驾驶已关闭，已经到达设定终点，自动导航模式退出……泊靠完成。”

“默认休眠，祝您顺利。”

居然还能一键泊车……呃，泊机，真是过于便利的东西。

还有我必须为刚才质疑你的安全性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