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补偿?”
王曲的脸色异常精彩,一旁站着的其余人也都不约而同的望向李嫣然。
意识到自己措辞不当,李嫣然急忙改正,“是赎罪!”
“父债女偿,天经地义。小女自请为妾,替李家赎罪!”
她紧咬牙关,自以为做出了极大的牺牲。
但王曲只是略微笑了笑,神情中并没有太多的触动。
李嫣然跪在堂前,目光迷离出神,广袖下揪着裙子的手已经发白。
她是被丫鬟唆使来的。
父亲犯下大罪,李家在劫难逃,除非她愿意牺牲自己的色相,献身去讨好大皇子,李家才会有转机。
贴身丫鬟的话,说到了她心坎里。
自恃美色无边,前些日子大皇子又露出垂涎自己美色的神态,为此还威逼父亲。
衡量利弊之后,李嫣然做出了这个决定。
李巡谋害王曲的证据原本并不充足,不足以将他定罪,但现在他女儿自己站出来说了这么一番话,相当于坦诚了自己父亲的所作所为。
李巡不禁面色焦急,几欲张嘴,最后却又无奈的放弃了。
在获得自由,却看见大皇子安然回来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和李家前途多舛。
佘幽笑道:“这李家的姑娘都站出来,承认她父亲有罪了,岳将军,你还要执意与殿下作对吗?”
说罢,她目光遥望过去。
岳霆皱了皱眉,没有作答。
李嫣然一头雾水,不解的望向父亲。
李巡那无奈的表情令她察觉到了事情的不对劲,但事已至此,她必须要做出一些事情。
“殿下,小女愿意嫁给殿下为妾,还请宽恕我的父亲,饶过李家!”
她说着便是轻轻抬起头,秋水明眸汪汪的望着王曲。
佘幽轻轻笑了一下。
前世的时候,李嫣然在李巡谋事失败后,也做出了这个抉择,后来他们倒是站到了一队。
可今时不同往世,前世杨承文没有来这儿,更没有什么奉了皇帝命令来此的特使,李巡谋败之后,将女儿嫁给自己,又把后事料理得很干净。
现在莘妲夫人和郅儿还活着,岳霆在此,又是奉了皇帝的命令而来,他们再想处理掉这些后事就没那么简单了。
李嫣然就跪在下面,王曲的目光却转向了李巡,“既然李姑娘求情,李巡死罪可免,但这潼武城守城主将的位子,是该换个人来当一当了。”
他的眼睛瞥向一旁沉默着的守将,“就你了,廉鄱将军!”
廉鄱原本是大散关的守将,大散关城破之后,便带着杨宝柱逃到了潼武,现在正是处境尴尬的时候。
王曲的这一道命令,令众人很是惊诧。
要知道廉鄱刚来潼武的时候,就听犯了糊涂听信谗言,将他这个大皇子当成乌蒙与梅氏的卧底。
这会儿王曲不报复便罢了,还将守城主将的位子委命于他,实在不可思议。
廉鄱先是面露喜色,转而又在心底踌躇。
大散关被攻破以后,他从原本与李巡平起平坐的主将变成了寄人篱下的尴尬处境。
说不为日后担忧那都是假的。
前几日他听说大皇子要到蒲津、大散两个地方清扫乌蒙浪人,还曾自告奋勇要一起去。
只是王曲没有同意,而李巡也一味的阻拦。他才郁闷的打消了攻回去的心思。
没想到现在就有个现成的主将做,不得不说世事无常。
但他本身是大散关的主将,大散城破以后才来的潼武,如今却夺了李巡的主将之位,说是鸠占鹊巢也不为过。
潼武城的守将会听他的命令吗?
因着这一丝小小的迟疑,廉鄱没有立即推辞,王曲直接一锤定音:“就么说定了!”
目光扫向四周,在那些守将身上来回巡视,王曲的话很坚决:“即日起,潼武守城的主将由廉鄱担任,所有守将不得违抗命令……”
这一番话下来,原本替李巡打抱不平,想暗中违背廉鄱的命令,致使其守城过程中出现状况的守将,这会儿都歇了心思。
廉鄱迟疑了一下,望向李巡。
李巡低着头,不予回视。
“多谢殿下!末将定当竭力而为,誓死守住潼武城。”
他心中一定,表忠心的话也是顺理成章的说出来。
“哼!”杨承文嗤笑了一声,“誓死守住潼武城?廉将军在大散关城破之后怎么没有与大散共存亡?”
廉鄱刚才的举动,以及王曲将其任命为主将的事,令他误以为廉鄱是王曲这边的人。
只是他这一番话下去,席上的小半人都沉默了。
大散关里和廉鄱一起逃过来的守将,这时候不禁羞赧,转而心里嘀咕杨承文,都是城破之人,何苦相逼。
王曲替他们说出了不敢说的话:“他们城破之后,若非为了将宝柱送过来,定会与大散共存亡。你呢?蒲津还没陷落的时候,你好像已经从小道溜走了吧?”
这一番话说得杨承文面红耳赤,心有不满却又无可辩驳。
“若非李将军盛情邀请,我绝不会踏入潼武半步!”杨承文一甩袖子,傲然说道。
王曲哂笑,“李巡请你来的?”
和他一样,在场的人都觉得李巡邀他前来乃是无稽之谈。
毕竟三位皇子各守一城的局面是皇帝亲自下令拟定的,潼武有了大皇子,又何须再多一个城破的三皇子。
见他不信,杨承文冷笑:“若不是你无能,李将军为何要写信邀我前来?”
不知是否因为他说得太理直气壮,众人竟隐隐觉得没什么问题。
“李将军,你说呢?”
王曲瞥向李巡,询问写信的事情。
李巡先前听他说死罪可免,知道自己因为女儿的献身而得以苟活,李家还有东山再起的希望。
自然,这时候他不可能承认自己之前存有歹心。
他一个劲儿的摇头否认,李嫣然提着心稍稍放下,杨承文的脸色却极为难看。
“看来李将军并没有做出这种事,三弟,你现在可以走了,潼武城不欢迎你!”
王曲淡淡笑道。
杨承文心中一惊,连忙望向岳霆。
——岳霆带着父皇的密旨而来,拥有特殊的权力,自己能倚靠的只有此人。
他绝不能在这种时候被赶出去,否则光是从函廊关到京城的路途,这一路上的贼匪和强人,都足够让他和他仅剩的三个士兵吃上一壶。
岳霆眼观鼻鼻观心,似乎没有看到这一幕。
除非三位皇子刀剑相向,有性命之危,他才会出面阻拦。
这是皇上的意思。
就他本人而言,也不想过多的掺和进皇子之间的纠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