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陈泽到了地方已经接近傍晚时分,本就昏暗的天色这下彻底不见光亮。
不过这么说也不尽然。
隆隆隆隆!
雷光炸响,映亮了车窗内的景象。
陈泽正倚着方向盘一口一根能量棒,副驾驶的座位上已经塞满了一大袋垃圾。
从昨天晚上算起,陈泽已经快一天没有进食。
再加上一整晚的剧烈运动,若是换个人此时肯定早已饿趴。
还好身为生存狂吧十级吧友的他有在车里储备应急食物的习惯。
叮铃铃—
今天的手机格外繁忙。
“喂。”
“你到底上哪去了。”
陆翎嗓音清冷,直奔主题。
“临时有点事儿。”陈泽舔了舔上牙膛,又接着撕开能量棒的包装。
“是不是有人约你出去?”
“啥意思?”陈泽从她的声音里听出了一丝担忧。
“前几天有人给我寄匿名信,说是要跟我比武论生死。”
“说清楚点。”陈泽胡乱咀嚼两下便将能量棒一口吞下。
“就你打电话过来提醒我那次。”陆翎略带迟疑地补充道,“从三门岛回来那天。”
“我跟伱说的那个通缉犯?”陈泽把包装袋握得很紧,“赵铁柱?”
怎么又是这个赵铁柱!
“后来呢?”
“我又不傻,直接报警了,然后那人也没来找我.还有,信上写的时间就是昨天。”
昨天陈泽尝试将所有事情串在一起。
这个赵铁柱背地里居然干了这么多事情
寄挑战书给陆翎、伪装卖红薯的到处挑选目标、逃避追捕、袭击梁懿。
在被通缉的情况下还能如此连轴转地忙碌,Z先生真该给他颁个最佳员工奖。
陈泽忽然觉得自己需要一根线,一根把所有事情串起来的线。
“怎么不告诉我。”陈泽往车载小抽屉里一掏,能量棒已经见底。
“怕你担心。”
“.”陈泽把抽屉门一关,“放心吧,没人约我出去比武,我就是去找个朋友。”
“我说了。”陆翎加重了语气,“我又不傻。”
“你在哪,你不回来我就找你去了。”
“乖。”陈泽开始透过车窗凝视远方的烂尾楼,“你老老实实待着别乱跑。”
“那我报警了。”
“别别别别。”陈泽连忙制止道,“真没什么事,你别乱占用公共资源。”
“你在哪。”
“唉。”陈泽叹了口气,给出了一个南辕北辙的地址。
“我现在去找你。”
安抚完陆翎,陈泽挂断手机又开始拿起望远镜接着观察。
因为围绕在这赵铁柱身上的谜团实在太多,他这回必须要滥用一下私刑了。
情报,他现在最缺的就是情报信息。
虽然眼力过人,但大雨倾盆,愈下愈烈,陈泽又为了隐蔽踪迹躲在远处的小树林中。
目标是两栋通过连廊接在一起的毛坯楼房,七八层高。
建筑主体尚且完好,只是没有一扇窗户上有装玻璃,全都黑洞洞的看不到底,就像数不清嵌着的瞳孔,在注视每一个意图闯入的外来者。
四周皆是荒地和废弃的地基,除了被扒光了线缆拿去卖钱的胶皮外就只剩随地可见的广告牌。
“X大绿洲,昨天的梦想,今天的家。”
隆隆隆!
惊雷炸响的频率越来越高。
车窗前的雨刷器艰难运作,周围大树沙沙晃动,时不时有枝叶砸落在车顶,好似无形的妖魔在叩门。
而陈泽也终于发现了些许端倪。
大楼侧方,像是连通着抽风系统的风扇外机居然在不断转动,旁边的管道也在滴着不符合这场暴雨规格的小水珠。
里面有人。
陈泽作出判断。
于是他立刻从手机地图中调出这里的街景。
这栋楼烂了十几年,周围基本没有过大变化。
比照着街景和眼前所见,陈泽开始琢磨着规划行进路线。
没一会儿,心中已然有数的陈泽一摘脖子上的挂坠锁进抽屉,噔的一声就出了车门。
一到外面,嘈杂的噪音又高了不止一个档次,雨滴大颗大颗地砸落在地面发出碎响,狂风更是一刻不歇。
被淋了个透的陈泽顺手一撕软趴趴沾住的T恤,露出了磐石般的健壮身躯。
再一考虑,他顺便把鞋袜也给脱了,全身上下只剩一条大裤衩子。
最后从车顶上揭开黑布,拿起那把已经多了不少缺口的长剑,下一秒,陈泽就趁着雨势飞奔而出。
狂风暴雨下,陈泽的身影几乎融入夜色,渺小又不显眼。
超常的抓握力不仅让剑不脱手,更是让他在积水四布的泥泞里如履平地。
近千米的距离,陈泽才花了不到一分钟便已来到楼下,闪身一蹬从一楼的某扇窗洞里跃了进去。
咔嚓的闪电正好响起,短暂照亮了楼内的景象。
空旷、陈旧且杂物堆积,跟其它烂尾楼没什么两样。
他跳进来的地方似乎正好是一个房间,朝外走去,没有护栏的水泥楼梯便**裸地暴露在眼前。
“诶柱儿啊我跟你讲.”
人声传来,陈泽霍然转头!
侧方的房间里突然透出光亮,随后便是一个男人举着台灯走了出来。
四目相对。
这样突然的相遇让人有些猝不及防。
轰!
楼内霎时间亮如白昼。
雷公今天加班,脾气似乎很大。
此人穿着一身脏兮兮的旧迷彩,脚上是胶鞋,双手戴着手套,脸上皱纹很深,皮肤很差,乍一看上去得有四五十岁。
“赵铁柱?”陈泽出声问道。
“诶嘿嘿嘿嘿嘿嘿嘿.”闻言这人举起奇长的手臂挠了挠头,“你就是那个谁,那个那个”
“陈泽!对吧?”
他笑起来很憨厚,只是脸上的表情僵硬得不行,给人一种诡异之感。
尤其是再配上和外表明显不符的年轻声音。
而且他的口音似乎也跟通缉令上所说的不太一样。
“你认识我?”陈泽提着长剑向前走去。
“我认识你,你不认识我!”那人很自然地往后退去。
陈泽进多少他就退多少,几乎分毫不差,好似有把无形的尺子在时时丈量,保持两人的距离始终不变。
“你到底是不是赵铁柱。”陈泽耐着心追问道。
“赵铁柱?”那人终于止住了怪笑,嘴皮子一翕一合,“我是,也不是。”
“放你吗的屁呢。”陈泽依旧语无波澜,“不会说人话?”
“你早上干了什么。”
“我早上哪也没去啊。”话越说越多,那人的脸也越看越怪,像是AI换脸换上去的一样。
“梁懿你认识吧。”陈泽直截了当,“是你动的手吧?”
“梁懿?哦——那个老头啊!”那人一路退一路摆手,“那是赵铁柱干的。”
哒。
那人突然停下了脚步,因为他已经退至墙角。
而陈泽居然也不再前进,因为在他的炁场感知中,侧前方的门后正有一团高度聚合的元炁。
“呵呵.”陈泽冷笑着用长剑指向侧前方,“有客人来也不见见。”
“还藏着掖着干什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那人一下子笑得前仰后合,本就皱了吧唧的脸庞几乎要挤成一团,
“牛啊牛啊!赵铁柱,你别藏了,快出来吧!”
话音才落,从侧前方的门后立刻就走出了另一名男子。
而他们的容貌竟然一模一样!
除了身材略有差别外,他们的脸就像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
“你就是赵铁柱?”陈泽转而朝这新走出来的男子询问。
“我是。”这人一开口陈泽就认出了其浓重的冀省口音。
这才是和陈泽打过交道的那个“赵铁柱”。
对此陈泽并不意外。
既然赵铁柱就是Z先生资助的人,而汪振国又说查到了这批人有两个代称,再加上这“赵铁柱”短时间内到处冒头的行踪,答案已经呼之欲出
“赵铁柱”有两个人!
至于他们是孪生兄弟还是整容手术什么的,陈泽就不清楚了。
“你认识梁懿?”
“你为什么要对梁懿动手。”
“你怎么把梁懿骗过去的。”
陈泽抛出了三连问。
他看起来似乎只想以理服人,没有一点想要动手的迹象。
“我就是个打工的。”后走出来的那位赵铁柱认真道,“这些事你得问我们老板去。”
“老板呵呵。”陈泽嗤笑着奚落道,“给棒子当狗很爽吗?”
“为了什么?就为了钱?”
“不只是钱。”赵铁柱认真道,“还为了能和高手打。”
“那句话叫什么来着哦,既分高下,也决生死。”
“说得好啊!”
“现在假把式花架子太多了!”
赵铁柱拍着手背一脸痛惜道,
“规矩也多,功夫本来就是杀人用的,结果签了生死状都没用,人家还要来告我哩!”
“就就就然后我们”
“所以你就负责杀人,那群棒子就帮你掩盖踪迹?”陈泽帮词汇量有些捉急的赵铁柱总结了一下。
“差不多是这个理。”赵铁柱一脸认同地点了点头,
“当然,我也会拿一点点辛苦费,那都是血汗钱啊。”
他感慨地微微摇头,好似有些局促抑或是腼腆。
和先前那人比起来,这人脸上的表情就生动多了,像个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