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堕落骑士开始 第二十五章 矛盾

原本想要就此睡下的罗素，此刻又有些睡不着了。

一股豪气充盈着他的胸腔。由于他的实力不足，这豪气又显得不那么有底气。像是借来的。

几番生死度过，荣辱也经了，但罗素非但不觉得自己有所成长，反而觉得自己越发的迷惑。

一边是“英雄之证”带来的火，将他所受到的侮辱、诽谤，乃至怨恨统统烧尽。这火因飘飘然而得以忘形。

一边是生死之间短暂寒冷，极冰刺骨带来的是会经年的疮。

火遇到这些疮是火辣辣的痛，因着痛这火烧的也不那么浓烈。

但他终究是睡不着了，他不是受了恭维，得了一百铜币兴奋得睡不着。

他是在兴奋中无可避免的生出畏缩，而另一面刚刚生出的自己又反感这畏缩，两种情绪交织，情绪也亢奋起来。

因畏缩而矛盾，而兴奋而矛盾。

最后这兴奋总归降了散了。

他总归不是这个世界的一份子，就算被捧做英雄也只是这个世界的英雄。

他的家人，父母，还在等着他。

所以他的情绪冷了，眼前出现父亲那张脸，但那张脸却不如想象中具体。

这时候罗素才惊恐的发现，自己在回忆的时候似乎并不能将父亲的面容很好的还原。

那张脸朦朦胧胧，似遮上了一层黑雾。

他越想要将那面容具体的还原出来，越是感觉力不从心，就连最开始构建的那些形象都开始崩塌起来。

他感觉悲哀，又无从表达。

胸中是跌宕的情感，剧烈的变化。

这情感又无从发泄，无从诉说。

待在屋里让他感觉发闷，他随手拿起自己的短刃，走出了屋门。

头顶是漫天的星光，这星光比他刚来的时候要璀璨、真实。

以至于他看到之后的感触就是：“星星应该就是这样。”

至于到底这星星到底是不是和原来一模一样，他也无从分辨。

也是在这茫然、空寂的时刻，有关星星的记忆也不由涌了上来。

罗素他从没喜欢过星星。

也不是说他对观星有所厌恶，只是他对于这些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东西习以为常，反倒不觉得新奇。

以至于当乌云遮蔽星空，星星只剩下一两颗的时候，他都没有发出任何感慨。

倘若他说：“以前都是漫天的星星，现在一颗也见不到了。”

那说明他想要逢场作戏了。

但罗素对于这种逢场作戏，并不喜欢，所以这种感慨大约不会出现在罗素这里。

所以他的想法是：星星没了就没了，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这也是他生活中的主旋律。

直到现在，那些已经算得上前尘往事的现在，他却无端对星星产生了感慨。

他踩踏着青草，借着星光往坡上走去，企图在更高的地方看见更多的星星。

周围是新鲜的空气，泥土、青草混合在一起，到他鼻子里就只有溪水的一般的自然。

他不由拿这个地方和自己的家做对比，得出的结论就是：这个地方的环境不知道胜过自己家多少倍。

但他经不住想念那个差强人意的家，和这个理想的居所相比，也只能算是可以接受

可就是那仅仅算得上可以接受的家，让他魂牵梦绕。

罗素走上的坡是一座缓坡。

他上山的道路是他寻到的略微平坦的小路。

但即便如此上山依旧不那么容易。

星光虽然璀璨，但还是照不到每一个角落，他每一次落脚都格外小心。

低头俯首间，星光充塞。

他的心不由飞入天外。

他记得他小时候家里是能看到很多星星的。

但他对于看星星又实在没有什么兴趣，只有夏天的时候才会与之打个照面。

夏天的夜晚闷热，躺在床上总是睡不着觉。

三片扇叶的风扇在蚊帐里摇摇晃晃，吹不出足够的凉风。

这个时候还是热，脊背黏糊糊，让人辗转反侧。

有大些的蒲扇，倒是能扇出足够的风，可睡的时候又不能总拿着扇子扇。

所以扇子总归是行不通的。

所以在罗素的家中，有过这样的事情。

一家人拿了凉席铺在院子里，在宽敞的世界里吹着凉风。

头顶便是璀璨的天空，但在罗素看来那光还是有些暗淡。刚一入眼他就开始寻找起耳熟能详的星星。

“北斗七星”、“牛郎织女”什么的，一到天上就半点认不出了。

在无垠星海中到处倒是陌生的星星，都长着一般的模样，有些亮的大了些，有些暗的小了些。

于是他开始感到迷失，在漫天星海中找不到一颗熟悉的星星，这让对他来说是个极沮丧的事情，所以他渐渐觉得星空并没有那么有意思。

这星空也随着在院子里夜宿的计划改弦易辙而非飞快消失，他又随着父母在闷热的房间中忍受着热息、从那以后，他就再也没有对星空产生兴趣。

因着记忆的苏醒，罗素的心情越发复杂。

他走到坡上，扫过满天星斗，像儿时一样想要找到一刻自己认识的星星，但他又一次迷失在漫天星斗之中。

他毫无顾忌的躺在青草之上。蚂、蝇、蛙，该有的叫声此起彼伏，该有的生物一个不落。

但罗素没有注意这些，他开始迷茫，他开始怀疑。

他想知道，他以往坚持的；奉行的到底是不是对的。

他只知道那些在这个世界里行不通，他必须拿出一个勇士的胆量来面对敌人。

罗素算不得勇士，他也敢于承认这点。

但这世界逼他做勇士，他也只能做了。

战斗与那些还在迷茫的事情不同，，似乎不需要质疑。

虽然每一场战斗都有不同的选项，但真正的导向只有只有两种结果，生存或者是死亡。

如若他在其中一场战斗之中不幸的死去，那么他的旅途就会在那做一个终结。

如若他能活下去，回到自己的世界，那每一场战斗都会是胜利。

如此单调无趣的结果，如此可笑的命运。

就算质疑千百遍也无从改变，那也只能接受然后顺着胜利的那条道路走。

罗素想要回家，所以他放下了迷茫，放下了质疑。

他不知道这些日子他丢到了什么又得到了什么，就如从幼小长大一样。

但他觉得这有助于他更好的适应这个世界，所以他接受了这种改变。

迷茫、怀疑后是重重的叹息，漫天星斗再不能牵引他的注意。

罗素觉得这样就已经够了，明天还要再次前往击杀怪物。

于是他小心翼翼地下山，天上是星斗万千，身后披着灰暗的影子，那影子长长的埋入了土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