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练南春与姑姑练轩中,被天枭弟子孙孝文、李云汀、尤勇、尤奇四人围攻,正在堪堪不敌之际,忽听一个爽朗洪亮、老气横秋的声音道:
“你们四人好歹都是天枭组织的旧部,想当年练帮主也待你们不薄;如今他老人家不幸遇难,你们不但不帮助他们,反而落井下石,欲伤害他老人家的胞妹孤女,真是忘恩负义、猪狗不如!”
话音中,一位身穿僧衣、手持浮尘的白眉和尚从天而降,正正落在四人中间。他双手合十,念了声:“阿弥陀佛!”
平明和尚!练南春姑侄与四大弟子都认识他。
说起这平明和尚可不得了,他乃是得道高僧,不但修行高深,而且武功造诣亦是高的惊人,可谓是天下无敌——即使是李瑞允、白羽道士这样的一流高手在他面前也要甘拜下风,自叹弗如!否则,他也不会位居二十三天枭弟子之首的位置了。
平明和尚白眉一扬,正气凛然道:“诸位兄弟姐妹们听真:识时务者马上让开一条路,否则刀剑无眼,伤着碰着可是难免。如果真的伤了和气,可别怪大和尚我事先没有知会你们!”
众人不由面面相觑。谁不知道这大和尚武功造诣高深莫测,别说是他们四人,就是帮主来了也未必是人家的对手。
只有彪形大汉尤勇天不怕地不怕。
他见众人都被平明和尚给镇住了,心里很不以为然,不由嘴角一撇道:“老秃驴,李帮主曾经待你不薄,不想你竟然不识好歹,背叛天枭,同这帮逆臣贼子沆瀣一气,狼狈为奸!告诉你,别人怕你,我可不怕你!……”
他说着,手里长剑一横,瓮声瓮气道:“老东西,休要猖狂,乖乖地受死吧!”
话音未尽,他的胸口已中了三掌。出手之快,恍如鬼影神踪,而且这三招平明和尚到底是怎么发出的,在场的竟然没有一个人能够看的清楚!
尤勇惨烈地嘶叫一声,口里鲜血狂喷,身形倒着飞出数丈,“砰”地一声倒在地上,一句话都没能说出来,便呜呼哀哉、气绝身亡了!
众人皆被平明和尚这高的离谱的武功给骇得面如土色,一个个战战兢兢,抖衣而立。
平明和尚瞪着一双充满杀气的、血红的眼睛,厉声道:“你们还傻愣着干吗?还不马上把路让开!”
余下的三人谁敢不从?他们喏喏连声,下意识地分别往左右分开,自动闪出一条路来。
平明和尚轻蔑地哼了一声,然后便护送着练氏姑侄向飞云山庄的庄外走去。
临行前,他还不忘了留下一句狠话:“你们都给我听好了:如果你们继续助纣为虐、为非作歹的话,若是再让大和尚碰上了,我会立即让尔等身首异处!”
众人皆屏息凝神,不发一语,更不敢上前阻拦。
平明和尚与练轩中、练南春姑侄一起离开了飞云山庄。
练氏姑侄回头,只见飞云山庄已笼罩在一片浓烟烈火之中,不由地心痛如绞,悲愤之极。
平明和尚心里叹息,嘴里却安慰她们道:“毁了的基业可以重建么!留的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君子报仇,十年未晚!”……
平明和尚把练氏姑侄安置在隐逸山庄一处鲜为人知的农家小院里。
此处青山绿水,环境清幽,原来也是平明和尚这十几年来隐逸常居的所在。
练轩中与练南春姑侄二人安顿下来后,一直放心不下飞云山庄里练楼中及其他弟子的下落。
平明和尚便让二人安心在此等待;翌日一早,他乔装改扮一番后,又悄悄地溜回飞云山庄去打探情况。
但二人怎么能安的下心来?两人只是傻愣愣地对坐着出神,谁也不说话;只有漏声滴滴,一分一秒地煎熬着二人那颗痛楚得沥血的心。
傍晚时分,平明和尚终于回来了;在他的身后,跟着一个瘦弱纤细的身影,蓬头垢面,浑身是血,是四弟子李刚。
李刚一见到二人,便如同见了亲人一般,一下子扑倒在二人面前哭了起来,只哭得气短肠断,痛不欲生:“姑姑,大小姐,我总算见着你们了!他们……他们都死的好惨啊!要不是平明大师父相助,我恐怕也回不来了!……”
练南春心如刀绞,颤声问道:“我大伯呢?还有其他人呢?”
李刚泣不成声道:“练伯伯被白羽与空色联手给……杀害了!我义兄、柔儿姑娘他们也死在乱军之中了……”
练南春只觉的眼前一阵阵地发黑,她身子晃了一晃,倒了下去。
练轩中听说大哥练楼中已死,亦是悲痛欲绝,放声大哭……
在飞云山庄惨案之后,受到打击最大的就是练南春。她身上的伤口在隐隐作痛;而她的心更像是被一把锋利的刀刃在凌迟着一般,一阵阵锥心刺骨般地作痛,只痛得她喘不过气来。
家园被毁,父亲惨死,而自己的至爱之人也绝情地离自己而去……
“衣带渐宽终不悔,为谁消得人憔悴”?只几天功夫她便消瘦了一圈,形销骨立,楚楚可怜。
往日风华绝代的她已不复存在,她时常一人出门,独自徜徉在空旷的原野上,守着满目的荒凉梦游神思。
往事如烟,有过繁华,也有过失意……她的眼睛氤氲了。
身后传来脚步声。练轩中慢慢地走到了她的身边,“怎么了,又想心事了?”
练南春抬起没有神采的眼睛,凄然一笑,“我在想我爹爹,想我大伯,还有死难的弟兄们……”
练轩中神情抑郁,重重地叹了口气。
练南春心思一转,问道:“对了,张唯谷、凌波儿、吴春心他们可有下落了?”
练轩中道:“没有,不过可能只有两个:一、死在乱军之中了;二、投靠了李瑞允!”
练南春听了,有气无力地“哦”了一声,没有说话。
练轩中顿了一下又道:“现在我只有一件事情想不通:李瑞允这狗贼到底是怎么死里逃生的?”
“让我告诉你们吧!”平明和尚忽然从天而降般出现在两人面前。
练轩中吓了一跳:“大和尚,一惊一乍的,你吓死我了!”
平明和尚轻轻一笑,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
练轩中白了他一眼道:“别念佛了,快告诉我们到底是怎么回事?”
平明和尚道:“其实,也合该着李瑞允那贼子不死——凌云当初那一剑只差了一点点……唉!说来也真是太可惜了!后来在出殡前的那天晚上,有人悄悄地潜入了灵堂,把李瑞允从棺材里给弄出来劫走了,他的伤也是这人给治好的——你们猜这人是谁?”
练轩中不假思索道:“白羽道士!”
平明和尚一怔:“哦?……你是怎么猜到的?”
练轩中没有回答,反过来问平明和尚道:“大师父,你在天枭多年,可知道李瑞允的身世吗?”
平明和尚茫然摇摇头。
练轩中道:“那你知道白羽的俗家名字吗?”
平明和尚道:“这我知道,他俗名叫做李开明。”
练轩中又紧追着问道:“那么你可知道李瑞允与白羽之间的关系吗?”
平明困惑地“哦“了一声,不禁有些八卦地问道:“难道说他们之间还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吗?”
练轩中点点头,一字一顿道:“你说的不错!李瑞允就是白羽那个臭道士的私——生——子。”
平明“啊!……“了一声,颇觉得意外。不过经练轩中一提醒,他再仔细想想,确实觉得白羽道士与李瑞允有几分相像。
他慨叹一声,口中连连道:“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练南春抬起几分黯淡的清眸,无精打采地问道:“姑姑,这些事情你是怎么知道的?”
练轩中眸光忽然变得幽深,沉声道:“是白羽亲口告诉我的!他曾与一名女子青梅竹马,相爱至深,遂私定终身;可是当时的他年轻气盛,好勇斗狠,在一场持械斗殴之中将人置于死地,不得不离开家乡,四处躲避,后来便出家做了道士。
“而那女子在她走后数月产下一子,便是后来的李瑞允;可是那位可怜的姑娘却在生产之后血崩而死……”
平明和尚与练南春听了皆是唏嘘不已。
练南春意味深长地望了练轩中一眼,问道:“姑姑,这么**的事情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练轩中脸上一片怅然,“唉!说来话长了——”
说着,她的眼睛迷离地望着远方那空旷的原野,眸底爬过一层不易觉察的痛楚与悲哀,幽然道:“那是十三年前了,当时你父亲练亭中还是天枭组织的帮主。俗话说‘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我与你大伯练楼中也沾了你父亲的光,在天枭中也算个风光人物。
“就在这时,我陷入了白羽精心设计的情网之中:当时的我懵懵懂懂,对爱情充满了神往与幻想;与他海誓山盟,信誓旦旦,爱的如痴如狂……”
练南春有些不解道:“这怎么可能?他可是个出家人啊!”
练轩中道:“爱情是只讲感情与冲动,不讲理智与礼法的;而且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你与凌云不也是这样吗?“
又一次提到了凌云,练南春芳心不由痛苦地抽搐了一下,凄然道:“不要再说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