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练南春,听说了凌云与浣玉在一起的那些暧昧情节,心里很不是滋味。
练亭中见女儿不高兴,便安慰她道:只要凌云能留在飞云山庄为他效力,他就一定可以想出办法来成全他们两个的。
练南春冷冷道:“那浣玉郡主呢?”
练亭中不以为然道:“这个丫头还不好处置吗?”
练南春鼻子一哼道:“爹,你能不能换种思路啊?不要只想着用强好吧?”
练亭中呆了一下。
练南春怅然望着窗外阑珊的夜色,幽幽道:“如果真的杀了浣玉,凌云会怎么看我?也许我就永远得不到他的心了。”
练亭中道:“那也好办,我可以制造一出意外事故,让凌云参不透是我杀了那丫头。”
练南春忍不住抢白他道:“你除了会杀人,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如果凌云真的爱我,我何至于伤害一个无辜的人;如果我与他真的有缘无分,也是天意如此,我也该认命才是,又何须强求呢?”
练亭中良久无语,半晌才苦笑道:“唉,你们两个之间的事情,真是麻烦……”
他顿了一下,又问道:“对了春儿,你说都拖了这么长时间了,你到底打算什么时候与凌云见面啊?”
练南春神色复杂地摇摇头道:“我也不知道……再等等吧!”
练亭中道:“你到底在怕什么?是怕凌云还在为了以前的事情不肯原谅你吗?不要紧,你的事情我可以慢慢说与他听;而且他的命运如今掌握在我的手里,有些事情也由不得他自己的意愿!”
练南春有些无语的看着他道:“唉,你还是改不了你一贯的作风!……”说着,她懊恼地“咳”了一声,径自转身而去。
只余下练亭中茫然望着女儿的背影,有些摸不着头脑……
次日上午,练亭中召集两位长老练楼中、练轩中,及六位弟子来到自己处理公务的大厅。又派人去请了凌云过来,为的是为双方做引荐。
凌云此时伤势尚未痊愈,面色依然有些苍白,愈发显得那双黑白分明的清眸更大了。
尽管如此,仍掩饰不住他双眸中流露出的、那极富魅力的动人神采,还有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那种由内而外的、潇洒飘逸的气质。
练亭中笑容满面,先向凌云引荐两位长老:大哥练楼中与四妹练轩中。
练楼中年近花甲,两鬓略有几缕银丝,满面红光,稀眉朗目,神采奕奕,气势逼人,只是眼神深沉,似乎不易近人。
而练轩中则是一位风韵犹存的半老徐娘。她的脸上淡施粉黛,粉面含春,秀色可人,看年纪也就是四十许人。眉如远山,目若秋波,幽幽的眼神中总是透着一种深沉忧郁的神色。
从她的脸上,凌云似乎看到了一个人的影子。天枭组织的副帮主练南春。
而事实上,练南春与练轩中原本就是姑侄,长的相像也是不足为奇;当然练南春国色天香,倾国倾城,自是比已上了几岁年纪的练轩中要美艳动人多了。
凌云来不及更多的感慨,练亭中又继续为他引荐六大弟子:“这是大弟子张唯谷与二弟子凌波儿。”
张唯谷年近三旬,正值而立之年,身姿挺拔,容颜俊朗,属于风度翩翩的佳公子形象。手中一把折扇,举手投足,神采飞扬,英光四射。
凌波儿似乎比张唯谷年纪稍大了些,体态微丰,合中身材,脸上有明显的脂粉雕琢修饰的痕迹。应该说,如果她再年轻几岁,绝对是个风华绝代的美人。
凌云与张唯谷和凌波儿含笑见了礼;练亭中又介绍欧阳剑与李刚这对情同手足的结义兄弟。
出乎凌云意料的是,三弟子欧阳剑是个年逾六旬的白发老者,李刚则是个年方弱冠的黄毛少年。这一老一少义结金兰,可谓忘年之交。
这一老一少极为豪爽热情,大有相见恨晚之感。欧阳剑道:“古有桃园三结义,不忝想效仿,只可惜少了一人,今日有凌统领在……”
凌云笑道:“好啊,以后有机会你我一定也来个义结金兰如何?”说的李刚、欧阳剑十分高兴。
练亭中又向凌云介绍吴春心。这女子年约双十,衣着华丽,身材苗条,眉清目秀,眉梢吊起,透着几分的妖娆妩媚。
此时她冲凌云盈盈一笑,娇声道:“久闻凌统领大名,英俊潇洒,人品一流,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小女子今日得见幸何如之!咯咯咯……”
她一阵娇笑如摇响了一串银铃,只听得凌云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自思:练亭中说她逍遥洒脱,倒真是闻名不如见面,见面还不如不见!
练亭中最后又指着那位黑衣青年道:“杜正海。想来不用老夫介绍了,你们都是旧相识了吧。”
凌云冲着杜正海拱拱手,淡淡一笑道:“上次承蒙杜兄手下留情,凌云在此谢过了!”
杜正海阴沉的眸子里泛起一层冷冽的寒意,他只冷冷地哼了一声,并不答话。
看到凌云,他不觉又想起了那一日他举剑欲杀凌云、却被练亭中当场阻止的事情,心里便觉得十分的不自在。
练亭中却很不满意,沉声道:“杜正海,还不向凌统领还礼?”
杜正海一脸冰霜,依然站着不动分毫。
练亭中更为恼怒,“纵然以前有些过结,时隔多年也该化解了;何况凌统领还是老夫的贵客,你怎么可以如此无礼?”
杜正海执拗的脾气上来了,只是冷着一张脸站着,一语不发。
练亭中就待发怒,凌云连忙上前打了个圆场道:“练帮主请息怒。今日大家欢聚一堂,当高高兴兴的才是;而且诸位都是开朗豁达之人,就不必在这些繁文缛节上斤斤计较了吧!”
练亭中哈哈大笑道:“还是凌统领心胸开阔。从此以后,凌统领就是我们自己人了,现在老夫就当着诸位的面,正式册封凌云为我飞云山庄六大弟子之首!”
话音一落,众人自是一片阿谀奉承之声;只有杜正海不屑一顾,冷笑不已。
凌云一怔,连忙道:“使不得!使不得!凌云初到这里,寸功未立,怎敢忝居诸位之上?还请帮主收回成命。”
练亭中道:“凌云,你又何必推辞?众望所归吗!——另外,我还要向你引荐一人。”
凌云见练亭中神神秘秘的,不禁有些奇怪道:“哦?不知帮主要引荐何人?”
练亭中道:“此人乃是老夫的至亲之人,也是凌统领的一位……旧相识,只是不方便在此处相见。明日辰时你到飞云山庄西面五里的望月凉亭去,自然能见到你要见之人!”
说到此,他意味深长地看了凌云一眼:“记住,一定要按时去哦,千万不要失约了!”
凌云困惑地皱了皱眉。他搞不懂练亭中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待要问下文时,练亭中已经下令让众人散去了。……
翌日辰时,凌云如约来到望月凉亭。虽然时值秋日,这里依然芳草萋萋,中有小亭翼然。
一位白衣飘飘的秀美女子伫立亭中,风儿柔柔细细,抚弄着她飘飞的秀发。她一直背对着他,不回头。
凌云却早已认出了她。是仇是恨,是悲是恼,他心中已说不出是一种怎样的滋味。他径自转身就走。
那白衣女子见状,在空中施了一式“细胸巧翻云”,美丽轻盈的身形如凌波仙子般几个滑翔,已堵在了凌云面前。
凌云神色冰冷,沉声道:“闪开,我不想见到你!”说着抬腿就走。
白衣女子却伸出手臂拦住了他;泪水已忍不住从她那双秀媚的眸子里滑落下来,“凌云,你能不能先听我说一句话?”
这女子正是练南春。
凌云不屑地挑了挑剑眉,冷冷哼了一声道:“你我之间还有什么好说的?”
练南春只觉一颗芳心就像被撕碎了,揉烂了一样的疼痛;她几度哽咽,已说不出话来。
凌云浅笑一声,带着几分嘲讽的口气道:“我以前见过的练帮主,可从来都是豪气干云,风行雷厉,杀伐决断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怎么现在却做出这般哭哭啼啼的儿女之态来?”
练南春颤声道:“我知道你恨我,恨我以前欺骗、伤害了你;可那也是因为我们当时立场不同啊!但是不管怎么样,我对你的一片心意却从来都是真的……”
说到此她踌躇了一下,用力咬了咬嘴唇,似乎已经下了很大的决心。
她又抬起脸来,那双秋水般的眸子直直地凝视着凌云的眼睛,一字一停道:“凌云,你知道吗,其实我是真心爱你的……”
凌云只觉一颗心陡的悸动了一下。他眼尾泛红,浊声道:“你不要说了!……哈哈,多亏了你的真心啊,否则我就不会掉下悬崖差点喂了虎狼了;否则我也不会让刑部尚书府那么多人为我而枉死了;否则我也不会沦落到今天这种田地了……”
练南春咬着唇道:“我……我……”她原本有很多话要对他说的,现在却骨鲠在喉,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有不争气的眼泪在脸上涕泗滂沱的流着。
凌云轻轻弯了弯薄薄的唇,挖苦道:“谁不知道曾经的玉老板一笑倾城、再笑倾国啊,现在怎么却哭得这么伤心?你现在这个样子,我可承受不起啊!”
练南春不由气急,刷的一下长剑出匣,一式“飞花逐月”,冷冰冰的剑刃已经探上了凌云的前胸。
凌云此时手无寸铁,而且他原本也并无抵抗之意;眼见对方的长剑逼上了自己的前心,他的身形滞立不动,只是冷冷地哼了一声,一副要杀要砍随便你的架势。
练南春眸子猩红,切齿道:“凌云,我真恨不得一剑杀了你——”
凌云目光森冷,唇角抿成了一条直线;幽深的眼眸只是看向别处,对她的怒目凝视仿佛不屑一顾。
练南春也不在乎他对自己的漠视,又继续说道:“凌云,你为什么不能理解我?我也承认以往曾对你犯下的过错,可是我们当时不都是各为其主吗?也就是在那时,我知道我不可救药地爱上了你,可我却欲爱不能。李瑞允逼我,你也在逼我!你可知道我背地里流了多少眼泪?谁又能理解我心里的苦楚?……”
她顿了一下,又道,“而且你知道吗?当初你与空色掌风对峙而身受重伤、性命垂危的时候,又有谁不惜损伤元气、为你运功疗伤的?”
凌云的心蓦地抖了一下,抬眸望了她一眼道:“都有谁?”
练南春道:“我大伯练楼中,我父亲练亭中,我姑姑练轩中,还—有—我……”
凌云原本僵硬冷漠的脸色似乎微微舒缓了一些,默然道:“如此,凌云倒要多谢你们的救命之恩了!……”
练南春收回了逼向凌云的长剑,扁了扁嘴道:“不敢当。而且就是在近日你卧床昏迷的时候,我衣不解带地照顾着你,夜不能寐地守护着你,我真怕你会醒不过来了——而且男女有别,当时你又没穿衣服……”说到这,练南春只觉得芳心乱跳,美丽的脸上浮起一层娇红的氤氲。
“你别说了!……”凌云听了,脸上不禁也有些挂不住了。想起当日自己刚刚从昏迷中醒来时的历历情形,他一张俊逸的面孔不觉慢慢地红了起来。
他方要再说什么,忽然脸色一寒,一双幽深的星眸冲着柳荫后冷然道:“是谁在后面,出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