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潜龙 六百四十二：万岁

“万岁！”

“万岁！

二十多万战士的嘶吼声响彻山谷惊天动地！

贾璟童孔放大，呼吸急促着，纵然是见过不知道多少次这种场面，但是每一次都是叫贾璟如此兴奋！如此激动！让他浑身都忍不住的战栗！

他紧紧的抿着嘴看向远处的群山，这如画的江山，来来往往不知多少豪杰英雄，所为不过四字：“争当皇帝！”

便是为了名正言顺的在万众面前喊出那句：“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就是为了眼前这样的场面！

万众山呼万岁，男儿至此，纵死亦无悔也！

但是贾璟毕竟是还保留着几分清明，虽然沉迷于这种权利所带来的**，但是贾璟心里清楚，这个“万岁”他要是真的认了，才是老寿星上吊给自己找不在呢！

之前将士们情绪激动之下不是没有喊万岁的，但是都被贾璟给有意引导成大燕万岁了，显然现在是不行的………二十多万人喊得万岁，贾璟怎么引导？

于是贾璟只能是从怀中抽出天子剑，双手捧着大喊道：“吾皇万岁！”贾璟身后的平播功臣们，刘挺陈璘等人也是明白贾璟的顾虑，于是皆是跪下行军礼沉声道：“吾皇万岁！”

于是这样原本一个能把贾璟给坑死的危机，就这样让贾璟用手中的天子剑给搪塞了下去！

在那之后贾璟命令薛虬留下来善后之后，便带着人离开了海龙屯，作为将士们他们完成了他们的使命，可以各回各家了，但是贾璟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

首先他要把战争的经过详详细细的写下来作为军报卷宗在献俘的时候一并送上去，而且作为此次大战的元帅，他还要负责评判功劳，就是给大家伙儿分功，他还要回去好好琢磨一番。

首功肯定是薛虬的没得说，这一次过来打这一仗的目的也有捧薛虬的意思，这一次薛虬也的确是出了大力，虽然刘挺看起来功劳更多，但是实际上都是薛虬在背后调度的。

所以贾璟其实在评判次功的时候就有些迷了，按理说是该给陈璘的，陈璘一路上势如破竹，而且与损失了王芬部的刘挺军不同，陈璘部从始至终都没有经受过战败！

再加上陈璘是第一个攻破海龙屯的，也可以说是先登之功，自古先登之功都是要算首功的！现在把首功给了薛虬，好歹也应该给陈璘一个次功。

但是话又说回来了，刘挺可以说是此次平播的主力军之一，人家可以说是打的最勐的，承受的伤害也是最多的，受杨英龙颇多“关照”的………

而且贾璟是知道的，刘挺现在可还是戴罪之身，他可是等着这份功劳折罪呢！朝廷可是还记得他贿赂贾璟和崔景荣的事情呢！

贾璟犹豫再三，还是决定把次功给陈璘，因为相比较之下的确是陈璘的功劳写在军报上更让人信服。

贾璟写军报不是只考虑实际情况的，他还要考虑政治因素，刘挺说到底是任京礼的人，自己和他接触太多施恩太多其实是有些不稳妥的，还是尽快的刘挺分割清楚才好，这样不仅是对自己，对刘挺也是好的！

不然的话刘挺总不能真的该换了门庭不是！有了这么一出，任京礼不管信不信刘挺，都会选择相信的，毕竟贾璟都主动和刘挺撇清关系了，任京礼也没必要放弃刘挺这个勐将！

于是主意就这么敲定了，但是贾璟在写军报的时候，秦贞素却来找他了，贾璟笑着起身道：“贞素姑娘是来和我告辞的罢？”

秦贞素笑了笑，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道：“是，海龙屯的事情既然解决了，那么我们也该回石柱了。”

石柱宣慰司这次也派出了马千乘的弟弟马千驷带着兵马来援助杨英龙，叫贾璟手底下的将领给剿灭了，据说石柱宣慰司的覃氏知道这件事之后已经晕死过去了，这个时候正是带兵回去夺权的好时候，所以马千乘来不及和贾璟道别，就已经抢先一步回去石柱去了。

而秦贞素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把手下的白杆军全都交给马千乘帮助他之后还是选择了留下来和贾璟道个别。

贾璟笑着点点头道：“石柱的事情我知道，的确是很重要的事情………贞素姑娘可以放心，等到本侯回去之后，也会继续关注朝廷对西南方面的决策，你们只管在石柱施为，上面的事，自然有我来处理。”

秦贞素笑着点点头道谢，贾璟笑着对秦贞素道：“我准备上表为姑娘表功，功劳在马孔英之上，李应祥之下，姑娘以为如何？”

贾璟列的功劳，首功是薛虬，次功陈璘，再次刘挺，之后将校们第一功是协助陈璘率先攻破海龙屯的吴广，第二功乃是迅速整顿童元镇残部一举攻破乌江防线的李应祥，第三功居然就是秦贞素！

这对于古今来说都是首例！可以说贾璟是第一个为女子上书表功，却不是表贞洁牌坊而是战功的人！

谁料秦贞素却焦急的对贾璟道：“我来也是为了和您说这件事！请您千万不要为我表功！”

贾璟闻言一愣，很是奇怪的看着秦贞素道：“为什么？有功为何不表？”秦贞素低着头犹豫了许久，这才有了些许女子的柔婉味道，轻声的对贾璟道：“贞素………到底是女子，能容于行伍，已是万幸，并不求什么功劳！”

贾璟微微皱眉道：“就算是如此，有功亦不能不赏，不然，本帅岂不是成了赏罚不明之人？”

秦贞素苦笑着摇了摇头，对贾璟认真的道：“贞素谢过侯爷的好意了，但是贞素真的不想表功，贞素身为女子，又不求功名利禄，只是能为朝廷出一份力，就足够了，剩下其他的贞素并不奢求，还是请侯爷把这个机会给更需要的人罢！”

贾璟沉默了片刻，大概的知道了秦贞素的意思，她要是真的被表了功，女子上阵还立下大功这可是稀奇事，但是这件事是好事是坏事可就不得而知了！

更何况就算是贾璟为她表了功，她也封不了爵，也当不了官，又有何用？只不过是给别人做了谈资笑料罢了！秦贞素并不想这样，因此才主动的跟贾璟提出不要给自己表功。

贾璟犹豫了片刻之后，也只能是无奈的叹了口气对秦贞素严肃的道：“本侯素来是不以男女为别的，你有功，本侯知道，兄弟袍泽们知道，你若是想得到你应得的，本侯支持你，二十多万兄弟袍泽支持你，你………”

贾璟刚想说你不要有什么心理负担，这本来就是属于你的，但是秦贞素却笑着打断贾璟的话轻声的道：“那就足够了！那就足够了………”

贾璟愣了一下，只好无奈的点了点头道：“好罢，那就依你！”秦贞素笑着向贾璟道谢。

贾璟笑着亲自上前搀扶起她来，对她笑着道：“不必言谢，本侯才是要好好的谢谢你，是你让本侯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女子刚强亦不输男儿，这段时间多蒙你相助！多谢了！”

贾璟说着对着秦贞素躬身一礼，秦贞素连忙的上前扶着贾璟，自己不由得也是闹了个大红脸，她俩在这屋里拜来拜去的，她到底是个女人，他到底是个长相俊美的男人………难免有些怪怪的！

贾璟起身之后严肃的对秦贞素道：“本侯不会忘记你的！”贾璟本意是不会忘记秦贞素的功劳，不会忘记秦贞素的风采，但是到了秦贞素的耳朵里，顿时就变了味道………

这这这这………秦贞素深吸了一口气，缓缓的等到了双眼，满脑子都是：“本侯不会忘记你的………”

贾璟一拍脑袋：“对了！本侯还有个礼物要送给你！”秦贞素这才从发呆中回过神来，脸蛋通红的看着贾璟，只见贾璟居然从后面箱子里搬出了一个大银牌！

贾璟将银牌送到秦贞素手中，秦贞素满脸懵的看着手里沉甸甸的银牌，贾璟笑着道：“打开看看。”

秦贞素疑惑的看了他一眼，这才掀开了盖在上面的红布，只见里面赫然便是一个凋刻精美的银牌，上面写着四个大字：“女中丈夫！”

两边写着一行小字，左边的是：“永熙十六年，乙卯月，甲子日刻念”右边则是：“奉天翊卫宣诚推力武臣宁国侯璟”。

秦贞素缓缓的瞪大了眼睛，贾璟这才笑着道：“之前的时候听马千乘说，你们回去之后就要成婚了，想来那个时候本侯应该已经快要回到神京了，估计也就不能参加你们的婚礼了，不过人不到，礼得到，正好你也不要表功，那这个就留着做个纪念罢。”

秦贞素一惊，从发呆中惊醒了过来，张了张口就要解释，但是自己也不知道该解释什么，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解释！

所以秦贞素沉默了，离别不舍的情绪缓缓的萦绕在心头，虽然相识的日子并不长，大概也就只有几个月的时间，但是这位年轻侯爷的魅力的确是十分迷人的！

不光是对女人的方面，对士兵，对各种各样的人，似乎都能时时刻刻的感受到贾璟身上的魅力，这种魅力不是只局限于相貌，而是一种发自内心叫人尊敬的品质………

但是………秦贞素叹了口气，她生在西南，长在西南，一辈子都活在这样一个地方，这样一个被中原人认为是烟瘴之地的蛮夷之地，在他们的眼里是敝帚，在她的眼里，这里就是自己为之生为之死的美丽的家乡！

但是这位年轻贵胃估计从今往后都再也不会来这样的乡下了罢………

秦贞素想着想着，突然抬起头对贾璟灿烂的笑了一笑，贾璟正自莫名其妙的时候，秦贞素将腰间的刀拆了下来双手递给贾璟道：“这柄刀从我第一次上战场陪着我到现在了，现在，我想把它送给侯爷，它并不什么好刀，但是我希望侯爷能永远记得它，不要让它被丢到角落里吃灰………”

贾璟愣住了，随后双手接过那柄刀，郑重的对秦贞素点了点头道：“我会记得的。”说着将它挂在了自己的腰间。

秦贞素笑了笑，随后两人便没有话说了，秦贞素对贾璟行了一礼之后便告辞走了出去。

秦贞素呆呆的站在帐外，低头看着地面许久，随后才重新精神抖擞的抬起头，昂首阔步的向着自己的营帐而去，就好像那为意气风发的女将军又回来了一样………

既然明知道彼此不会再有见面的机会，那就好好的告别罢，也算是完美了一段小有遗憾的记忆了！

…………

“你说什么？”

贾母顿时大惊失色的看着面色有些难看的站在那里的贾琏，贾琏叹了口气道：“是南面传来的消息，说是，说是林姑丈怕是………怕是不中用了，打发人来请林妹妹回去呢。”

贾母闻言顿时就是大哭了起来，她素来是喜欢这个女婿的，贾敏是她最喜欢的女儿，从小就得她宠爱，多有偏宠，长大之后更是千挑万选，挑出了一个品格相貌才华皆是上上之姿的探花郎林如海做东床快婿！

二人婚后生活也是和谐，素是举桉齐眉鸾凤和鸣，贾母对这个女婿可以说是比自己的两个儿子都满意！

当初贾敏死的时候，林如海甚至是愧疚的写信要跟贾母赔罪偿命，贾母心中对林如海更是十分重视，甚至还多次托人少去口信，叫他好生照顾自己，万不可因为贾敏而伤心损害了身子！

结果没成想，这不过几年的时间，林如海居然也走到了生命的尽头！

贾母哭天抹泪的差点儿晕死过去！这都叫黛玉回去了，这山高路远的，倘或不是果然死了，岂会叫自己的女儿折腾这么一遭？

所以在座的几乎没有一个人以为贾琏是在危言耸听，即使信上写的是病重，但是任谁都觉得，那恐怕就是个委婉的说辞，这么远的距离，恐怕等到信送到的时候，基本上林如海也是快咽气儿了………

一旁刚刚被放出来的王夫人面上慈悲的宣了句佛号，不由得悲天悯人的念诵起了大悲咒，贾璟教训她一顿将她丢到佛堂里理了小半年的佛，可算是把她的脾气给磨通透了！

王夫人现在甚至是觉得自己离修成正果已经不远了！因此心中更是摒弃所有尘念，就算是如此，方才听到了林如海的“死讯”，王夫人还是忍不住心中一喜………

所以其实她念经是在给自己念，为自己方才不善良的恶念悼悔………

她是真的恨贾敏恨之入骨！虽然原因仅仅是因为贾敏年轻的时候捉弄她，害得她被罚了很多次，但是这个仇恨王夫人却记了一辈子！

再加上贾敏幸福的生活，都叫王夫人羡慕嫉妒，王夫人也是堂堂的王家大小姐，结果嫁给了贾政这么个玩意儿，贾政的长相不能说是丑，但是和林如海相比，跟丑也没什么差别了………

贾政不能算是无能，也是做到了五品官的工部员外郎，妻子只是个小小的宜人诰命，还是看在祖宗面上封的！

但是人家林如海是正儿八经的大权在握的两淮巡盐御史！虽然品阶不高，但是贾敏一嫁过去就得了个二品诰命夫人的特封！甩她这个五品宜人不知道多少条街！

贾政根本就不是举试出身，而林如海是科班出身的探花郎！师生故交遍布天下！就连被称为圣人的周焕都是和人家同科出身！

贾政对她基本上可以说是和普通的这个时代的夫妻没什么区别，也就前两年热乎了一点儿，后来越来越“相敬如宾”！

但是林如海呢，之前老太太去看望黛玉的时候，想起了黛玉的母亲，黛玉还曾取出林如海前年刚刚画的贾敏的画像！一笔一画都是思念！贾敏死的时候林如海更是恨不得与之同死殉情！

所以王夫人怎么可能不恨？任谁看到自己的仇人过的比自己好，甚至是好上不知道多少倍的话，恐怕心里都会极其不平衡的罢………

但是王夫人在佛堂这些日子是真的害怕了，所以也越发的迷信仙佛之事，因人死了就高兴，真是罪过罪过！

王夫人念着经，心里逐渐的平和了起来，也是不由得感慨自己真是越来越慈悲了！

那边贾母哭了一阵林如海，陡然又想起了黛玉，不由得更是伤心的嚎啕大哭：“我苦命的玉儿啊！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哟！”

贾母这么一哭，带着堂上的李纨和王熙凤也是哭了起来，俩人跟黛玉的关系不错，几乎是看着黛玉长大的妯里，都是为黛玉的品质所感动，对她极其亲近，所以此时听贾母这样哭，不免的落下泪来！

是啊，黛玉这人生，未免也有点儿太惨了………幼年弟夭折，母早丧，从小就寄人篱下寄养在外祖母家中，多少年见不到父亲的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