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潜龙 六百六十九：三辞三让

宋清看着地图，随后得到了个自己都没想到的结论，白莲教乱党或许是奔着商洛去的？

如果不是商洛，宋清不知道还有什么是足以吸引他们去的，但是问题是…………打下商洛来做甚么？

宋清想不明白，宋清并没有多么轻视白莲教乱党，因为他小的时候见识过老一辈的将领打仗，那些将领，也有的是泥腿子。

他甚至连字都不认识，但是他就是会带兵打仗，就好像是他天生骨子里就知道该怎么打仗一样！

虽然大多数的将领都是经受过系统的训练的，或是家传，或是各种原因多少都经受过一段时间的学习，不说是文武双全，最起码的素质还是不错的，但是也不代表就没有野路子出身的比他们强，甚至是碾压他们！

作为一个足以被封为国公的人物，宋清虽然水分很大，但是并不代表他会犯低级错误！真正的名将，永远不会小觑自己的对手！

狮子缚兔，亦用全力！

要是那帮乱党是一帮什么都不懂的乌合之众，恐怕他们也不会闹得这么势大了，但是宋清实在是看不明白这一手到底是怎么回事…………

思索再三，宋清还是决定不管怎么说，先打一手试试看，于是宋清便命令长安四卫的士兵们集结，明日先点阅士兵，过几天便先拿商洛试试手！

白莲教和正规军还是有差距的，正规军出征要准备的东西很多，所以宋清并不准备草草的起兵，他的用兵风格是稳扎稳打的，走一步看十步！所以至少短时间内，他是不准备在川陕立刻的似火燎原一般剿灭白莲教乱党！

与擅长奇袭勐攻的泾国公和擅长隐忍不发一招制胜的贾璟不同，宋清更喜欢逐步的蚕食敌军，尤其是这个时候，我军强大，敌军弱小或是实力不明的时候，宋清就更喜欢慢慢的消耗敌军了！

所以在下达了明日阅兵的命令之后，宋清便安稳的休息去了，只留下一帮长安四卫的指挥使们面对面的发愁…………

要阅兵，自己手底下的那些草包，可怎么拿出来给人看啊！

白莲教轻松的拿下了商洛，但也只是商洛…………

商洛的县令在知道白莲教军开拔到了长安城附近之后，敏锐的察觉到了不对劲，所以每天都在密切的关注着长安的动向，所以几乎可以说是在第一时间就得到了白莲教准备进攻自己的消息！

商洛县令心里清楚，面对近十万白莲军，自己这个小县城根本守不住！所以他当机立断的决定跑路！

但不是自己跑路，居然是带着商洛近几万百姓一起跑路！由于早就对川陕局势了如指掌，所以商洛县令早就在很早之前就已经做了很多的预桉。

他自己亲自下场在县衙门口宣传了好几天，发动全县的保甲和学生去给全县的老百姓做思想工作，有这样庞大的群体帮忙，所以短短的一天时间内，在这个县城内，商洛县令邹兰谷创造了一个奇迹！

他居然成功的将数万百姓在一天之内便迁移出了商洛，他带领着这数万男女老少躲到了商山之中！

所以当白莲教等人赶到的时候，除了一些实在不愿意跑的人之外，居然得了一座空城！

不过好在财货食物之类的东西还都留在各自的家中，所以白莲军也就懒得去追那些老百姓了，田九成甚至还因此而沾沾自喜，认为自己天军神威，大军一到，商洛百姓居然争相逃跑！

田九成原本被长安城打击到的自信心突然又回到了自己的身上！同时心里也变得越发的炽热…………是时候了！

当晚田九成暗中将汉中知府周俊臣，以及心腹何妙顺高福兴叫到了自己的房中，经过一晚上的密谋，何妙顺当晚便紧急的秘密跑回了汉中，而第二天一早，田九成也是同样兴冲冲的决定调兵回汉中！

这个命令叫王金刚奴有些意外，但是调回汉中也好，所以王金刚奴便在田九成没注意的时候悄悄的削减了商洛的驻军，并且还暗中嘱咐人把商洛的辎重全都转运回汉中！

这些田九成都不知道，他就算是知道了，恐怕现在也没有这个心思关心这些了，因为现在他的内心无比的火热，他满心的只想着一件事！除了这件事，他现在什么都不在乎！

如果硬要说是什么感觉的话，田九成大概可以形容为年少之时第一次祸害邻居家老王头的女儿时的那种感觉！

趴在墙头，紧紧的抿着嘴，只能听到自己粗重的呼吸声，从小腹往上窜起一股暖流！让他感觉脸都有些发烫！整个人似乎都要烧起来了！心脏怦怦直跳！

虽然后来田九成不缺女人，但是田九成再也没有感受过这种感觉了！而现在，田九成感觉到了，并且随着离汉中越来越近，这种感觉也是越发的强烈！

紧赶慢赶终于到了汉中府门前，王金刚奴不免松了口气，只要接下来不往外继续扩张，老老实实的守着这一亩三分地，等到时机，未必没有颠覆大燕的机会！

王金刚奴看着田九成难免的有些欣慰的感觉，好在最后田九成还是幡然醒悟了，只要大哥能恢复之前的状态，那么就还是可以辅左的！

王金刚奴这样想着，却没料到此时的汉中正有一场大戏等待着他们，准确的说，是等着它的主角，田九成！

白莲军刚刚进城，便见一个巨石矗立在城门口，王金刚奴一看这巨石，心中便有些不好的预感了…………

果然汉中知府周俊臣一脸浮夸的站来出来，故意大声的道：“哎呀！这里什么时候多出了这样一个石像？真是稀奇！真是稀奇！”

他这样故意的大声说话，自然是吸引了众人的视线，本身大家也是对这个石像有些好奇，但是不过是个石像罢了，就当是谁丢在这里装饰的，谁都没在意，便也就都没有说出来，现在裴俊臣这样一提，大家也是不免的议论纷纷了起来。

田九成笑着道：“不过是个石像罢了，有什么可稀奇的？”周俊臣急忙的躬身一礼道：“非也！教主此言差矣！”

田九成“疑惑”的看着周俊臣道：“本座说错了？你且说说，这石像有什么稀奇的？”

周俊臣起身道：“教主明鉴，属下在这汉中府担任伪燕的官员也有一段时间了，但是从未听任何人说过这种石像，甚至是方圆几百里都不一定有这样的石像！”

高福兴暗中看了田九成一眼，很是懂事的主动站出来捧跟道：“这么一说倒是奇了，既然周先生您都没见过，这东西是怎么一夜之间出现在这里的？莫非是自己长了腿走过来的不成？”

众人闻言都是笑，谁知道周俊臣却是一拍大腿道：“正是如此！”众人皆是一愣，周俊臣上前假意量了一下大声的道：“这等石像，这般高大，想必重达千斤！若不是自己长腿走过来的，还能有谁能一夜之间将这样的石像搬来？便是搬山力士，也没有这等能耐！”

众人闻言也都是暗自点头，彼此之间议论纷纷，那个说便是几百人都抬不动，那个说肯定是神仙做的，白莲教这些人本身就是神神叨叨的，周俊臣如此一鼓动，本来看起来就是个小石像，或许三四个人都能抬起来的东西，居然真的在他们眼中被放大了无数倍！成了一座高山了！绝非人力所能撼动的了！

周俊臣看着气氛被烘托的差不多了，暗中一笑，紧接着上前大声道：“教主请看！”

众人声音压低了些许，皆是又看向了周俊臣，顺着周俊臣手指的方向看去，周俊臣大声问田九成道：“敢问教主，那石像是什么？”

田九成摩挲着下巴道：“看起来…………似乎是一个石人？只是一只眼睛罢了。”周俊臣闻言急忙的道：“没错！正是石人！”

周俊臣激动的站出来道：“昔日蒙元残暴，天下英雄无不奋起，最先挑起义旗的便是我们白莲教的先哲明王韩山童！”

周俊臣拱手道：“当时他老人家为何能挑起义旗？成为第一个反抗暴元的英雄好汉？正是因为天降大任！便是这样的一个独眼石人！时有童谣，莫道石人一只眼，挑动黄河天下反！”

众人皆是倒吸了一口凉气，而王金刚奴的脸色也是微微的有些难看，他已经几乎能够确定田九成今天想要做些什么了！

众人皆是议论纷纷，其实在加入白莲军的时候他们就依稀的听说过这句话，但是到现在他们才明白过来，哦！原来这句话是这个意思！也是从此刻开始，才算是正式的将这句话定为他们的造反宣言了！

这个时候高福兴再次装做震惊的样子道：“呀！这里还有字呢！”众人闻言皆是跟着田九成向着后面走去，果然上面写着几个大字！

“天命田氏当王！”

周俊臣大声的念出这句话之后，高福兴便大惊失色的道：“这自己出现在城门外的石像上，怎么会写着字？天命田氏，莫非这个田氏就是…………”

周俊臣对着田九成躬身道：“正是教主！除了教主之外，可还有姓田者有这个资格？”

众人皆是震惊的看着田九成，田九成刚要笑着说些什么，却见一大堆人居然从城内走了出来，领头的正是何妙顺。

何妙顺笑着道：“大哥！您回来了？我刚才进城，这些人莫名其妙的拦住了我，非要我带着他们来见您！这不，我实在躲不过，只能是带着他们来见您了！”

说着何妙顺“和善”的对着身后的领头老者笑道：“老伯，您找我们大哥要做什么？”

那老者看着何妙顺森白的牙齿，忍不住整个人都是微微颤抖了些许，急忙的上前跪下高举着手中的一盘肉道：“大，大王！小老儿早就仰慕大王天威，昨日，昨夜！昨夜我等众人梦中，见一，见一呃，仙人为我等指引，言道田氏当王！故而，故而这才为大王和诸位献上酒肉！接风洗尘！”

田九成急忙的上前就要扶起老者，众人正自惊讶不已之时，周俊臣又站出来道：“恭喜教主！贺喜教主！此乃天意啊！”

田九成看着他道：“什么惊喜？有何惊喜？”周俊臣大声道：“此乃天意民意皆在教主之身！教主当是天命所归啊！”

田九成笑着摆摆手道：“天命之事，虚无缥缈，不可过信。”周俊臣上前严肃摆手道：“非也！若只有一人两人有此还则罢了，这么多人皆是如此说，必是天意！”

周俊臣紧接着居然一骨碌跪了下来行礼道：“此乃天意！此乃民意！人主当顺势而为！天命教主为万民之主啊！”

众人皆是大惊失色，田九成看起来更是十分惊讶的样子上前就要拉起来周俊臣道：“好了好了，这件事以后再说，我信你就是…………”

周俊臣坚定的抓住田九成的胳膊：“不！这等大事，当顺天意而为，否则必有灾祸！属下，不！臣！臣请陛下即刻登基！以成大宝！上顺天意！下救万民！”

田九成“大惊失色”的后退了几步，紧接着何妙顺和高福兴彼此对视了一眼，皆是跪了下来大声抱拳行礼道：“臣等恳请陛下即可荣登大宝！”

田九成苦笑着摆手道：“你们这是做什么！这是做什么？论德行论才智，还是论能力，我皆是平庸之辈，岂可擅据此位？尔等还是速速请起，另选德高望重者罢！”

高福兴抬起头正色道：“陛下之威名，响彻华夏！威震九州！谁人不知谁人不晓？若是大哥不做，我等也不知道谁还有资格！”

何妙顺也是点头道：“正是！那石像上写的清楚天命田氏！谁敢妄自居于大哥您的头上？那就是招致天灾！自寻死路！”

周俊臣一个头磕在地上：“臣等跪请陛下荣登大宝！陛下不必再推脱了！除了您，在座任何人也没有资格坐这个位置了！”

四周白莲军的高层们也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一瞬间就明白今天整这一出是为了什么了！

于是皆是不肯落于人后，首功肯定是抢不到了，但是皆是不愿意将这个劝进的功劳让与他人！于是四周的将领皆是跪下大声喊道：“臣等恳请陛下即刻荣登大宝！上顺天意！下救万民！”

田九成皱眉道：“胡闹！你们怎么都跟着胡闹？这个位置我坐不了！我无德无能坐不了！”

周俊臣抬起头看着田九成道：“陛下明鉴！此乃天命！若是不顺天而为，恐怕会引来天谴！难道您人心叫我白莲军这么多兄弟因为您不肯登上皇位就丧命吗！”

田九成犹豫了一下，还是摇了摇头道：“不行！还是不妥，这样，此事以后再议，以后再议！咱们先进去…………”

高福兴和何妙顺同时沉声道：“不可！此时不借助这祥瑞助大哥登临皇位，缘何要等到日后？岂不麻烦？”

说着两个人居然同时起身，何妙顺一挥手，一队人居然抬着一个刷着金漆的椅子走了出来，由于实在是没有功夫也没这个手艺，所以他们只能是随便找点儿金粉，然后抓了个老木匠，让他靠着想象用上好的木材打了一把龙椅，刷上金漆之后勉强还有那么点儿意思…………

而高福兴则是从怀中掏出了一个布包，将布包撕开，里面赫然便是一件命黄色的龙袍！

只是不管是染色的工艺还是织绣的技艺，比起真的龙袍来说还是相差甚远，大概就像是买家秀和卖家秀的区别一样…………

不过在座的谁也没见过龙袍长啥样，模彷着戏班子的龙袍勉强制作的这么一件，倒也能顶用一时！

两人上前，田九成焦急的大喊着：“你们做甚么？你们做甚么？！”但是本人却是丝毫没动地方，就是任由二人给他披上了龙袍，强按在了龙椅上！

随后二人又是跪在地上大喊：“请陛下即刻登基！以顺天意！”这下这龙袍龙椅道具一上，威慑力就大了不少！

所以全场的士兵皆是跪了下来，乌压压一片齐声大吼：“请陛下登基！以顺天意！”

王金刚奴冷眼旁观，心中对田九成等人失望透顶，这场政治作秀从一开始他就已经知道了结局，心中冷冷的骂了一声：“匹夫不足与谋！”

因此此时王金刚奴虽然随着众人跪在地上，但是心里却只是冷冷的想着自己的退路！

田九成焦急的拍着大腿，脸上的笑意却是无论如何都掩藏不住，只好装做痛苦焦急的样子：“你们害苦了我呀！你们害苦了我了！”

周俊臣急忙上前几步道：“陛下！现在龙袍龙椅皆以上身，便是按着规矩，也不能再推脱了！陛下！登基罢！”

众人也是齐声叩头道：“陛下！登基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