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进中方子梅显得有些急切地向陆沪上问道,分析的也头头是道。
他今天的时间真的很紧,还要急着赶回去,部署展开行动,以破除敌特的渗透,斩断必定会跟在出征者身后的尾巴。
对方已经出手了,而他们目前非常被动,事先竟然毫无察觉知情。
不知上头的搞什么,限制了他们六大队的出手行动。
这到了眼下非常不利,稍弄不好就有可能给出征者带去灭顶之灾。
所以刻不容缓,如果涉及到蚁穴,那危险就更加剧,得他立即行动。
“没有!”见方子梅在等着,陆沪上扛着大皮箱回答得倒很简单干脆。
他们在爬一个坡,皮箱沉重,陆沪上换了个肩接着再道:“现在这事上边都已经不提了,也许放弃了,也许已经重启成功。”
听起来陆沪上很不想方子梅再惦记着这号事。
对方他太了解了,有着强烈的探索欲,一旦精力投入其中,插手进去肯定会坏事。
所以得在此时进行阻绝,以让对方断了这方面念想。
相对来说,方子梅在对蚁穴的研究上要多过陆沪上,就怕他做多了。
“哦?那倒也是,你说的这个有可能,两者都有可能。”方子梅此时未免显得有些遗憾。
他曾在行动任务中接触过蚁穴的边界。
当然这是后来为了重启梳理线索时的发现。
当时他并不知道陆沪上父亲让他做的,是在执行跟蚁穴相关的任务。
但又曾有一种说法,道是陆沪上的父亲生前并未接触过蚁穴。
许多人认为组织上把时间和精力浪费在他身上,完全是不可取和愚蠢的,选择很不值当。
陆沪上也曾一度相信过这个说法。
相对于蚁穴来历的溯源,这种说法倒很简单,没有那种漫长的发展史。
就是“四·一二”政变后,中央特科发展起来的一个相对独立地下隐秘组织。
不过两种说法中,对一笔天量黄金珠宝古玩名画的描述却是相同。
认为若找到它,变现能购买若干飞机、坦克、大炮、枪支、弹药等,组建起一支至少十万人的强大精锐武装。
传说这笔天量财富是李自成摧毁明王朝后,兵败于清吴联军,所建大顺政权垮台后撤离出京时带走消失的国库。
至少是其中大部分。
即便抛却蚁穴情报组织的本身价值,单其所掌握的这笔天量财富就足以令各方倾倒,为之不惜付出一切。
当然,财富也许只是无根据传说,不过它带来的危险却巨大,始终无法消除,总有人愿意相信并为之铤而走险。
陆沪上越来越意识到,即便父亲去世五年了,秘密却一直掌控在他的手里,别人无法知晓。
现在组织上派他去上海,很大一部分原因也是因为这个,认定只有他能解密重启?
还是上海地下组织方面已经有了发现,等着他过去牵头,或需要他的帮助加速重启进程?
陆沪上脑子里渐渐变得一片乱麻,不知该要从哪着手。
蚁穴的确能从内部瓦解打击敌人,因其早已渗透进入了敌方的各方各层面。
窃取情报只是其中一个对敌打击的手段运用。
它还能在关键时刻主导局势,令敌犯下致命的战略战术错误,做出最致命愚蠢决策等,加速倒台灭亡。
要不然,白川玉山将军不会在此时亲自出手。
对方应该是明了了其中的最致命威胁。
显然,此去上海,重启这个神秘蚁穴才是陆沪上真正的任务目的。
而组织上给他来了个隐蔽外衣,不明说,需要他的自行判断。
换言之,新建独立的地下情报组织不过为了重启掌控蚁穴所需,陆沪上渐渐明白看清了首长的真正意图。迎着越来越加紧的寒冷之风,仨人气喘吁吁爬上山,陆沪上暂停下脚步喘息,双目向下望去。
他又看到了蜿蜒的静静流淌的延河。
下游不远处山上有一座宝塔。
奇怪的是此时塔下似乎有人,鬼鬼祟祟。
难道又要出问题?陆沪上心中一震。
昨晚的龟藏一行六人,今日山崖洞里的矮壮汉子,都是冲他而来。
接下来如果在那再次遭遇伏击一点也不奇怪。
陆沪上双目凝聚起一道锐利的精光,往前再走两步,站定后瞬间看清了塔下的人身影,仿佛望远镜拉近了距离。
“我们得避开那里,沿着河边走!”陆沪上没有解释为什么,只是重重地叹了口气。
方子梅兄妹倒都没有异议,毫无疑问,都知道他感觉到了危险。
快速下山时,方子寒突然感到一阵不安。
这才在刚出发的路上,那么在接下来的漫长旅途中一定会有更大更多的危险,得要一路在枪林弹雨中闯过去。
总之这种被盯上了的感觉非常不妙,她眉宇间不由闪过一道忧虑之色。
陆沪上对此却没有放在心上,他在继续想着有关蚁穴的事。
回忆起过往,记得父亲在遭遇暗杀罹难前一年,在一个不常住的小巷胡同租房内,写下有一张挂在客厅的条幅。
道是“千里之堤溃于蚁穴”。
陆沪上当时不明白,曾问过父亲为何写上这么一句话?
他父亲的回答是感觉客厅缺少了点文化气息,想到这句就随手写下来了,没有什么别的意思。
现在想来当然大有深意。
只是时过境迁,早已无法有效关联到别的线索,形不成有效的证据链。
而由于叛徒出卖,那个租房被当局特工总部的人扫荡,并贴上了封条。
陆沪上后来曾冒险潜入去过。
不过空留四壁,啥也没有,都给搜查清理干净了。
什么东西都没留下,完完全全给搬走一空。
在来到这里革命圣地向组织提供相关线索时,陆沪上也不是没反复琢磨过,如果他父亲不是蚁穴首脑话事人物的话,就应该是随时准备着顶替上位的二号人物。
而绝不是什么生前并未接触过蚁穴的人。
那都是一些别有用心者的完全不负责任的胡说八道,其心可诛。
最先提出这个荒唐说法的,是他父亲生前同事,如今依旧潜伏在上海地下组织中的一个重要人物李明博。
对方是恒昌贸易行的总经理。
其对外贸易生意做得相当大,这么些年,为地下组织活动经费贡献自然也相当大,是有功之人。
但陆沪上记忆里总感觉这个人有点阴,骨子里不坦诚,缺乏一种真正的信仰支撑的正义光明力量。
故说的话也不中听,扰乱了组织要重启蚁穴的正确方向。
这次去免不了要跟他打交道。
陆沪上内心里对此自不免有些抵触。
不过也好,可以趁机去查清一些事,一些一直存在的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