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夜进入丑时过后,临晨两点,万籁俱寂。
在一间独立的隔断小房间内,方子寒小声地对陆沪上问道:“行动什么时候开始?”
这是在他们的洞房,二人刚休息不久。
匆忙慌乱地行过了洞房花烛夜的人伦之礼后,方子寒躺在陆沪上身边,变得有些娇羞地念念不舍陆沪上的即将离开。
刚才的好事令陆沪上有些疲倦,躺在一旁沉声回答:“很快!我眯一下,半小时后叫醒我。”
他们的所谓洞房花烛夜没有花,也没有蜡烛,夜倒是实在,黑沉沉地包裹着一切。
方子寒睁着大大的黑眼睛,透过黑漆漆的寒夜,想要看清小房间的顶上天花板。
如今内心欢愉的激情过后,对身边男人的生死危险担忧涌上心头,方子寒不由叹了口气。
“你叹气干啥?”陆沪上用手臂碰了碰已经完全属于自己的女人,迷迷糊糊地问道。
“呃!什么时候我们挚爱着的这个国度才能赢来和平啊?至少不要像现在这样,结婚洞房的两口子都不能美好地睡一觉,嘈!”
方子寒终究是女人,虽然一直从事着不计生死的铁血危险工作,但在此时刻终究免不了感性感慨起来,发出了一声发自内心深处的咒骂。
一旁陆沪上已经睡着了,浊重而沉稳的鼾声响起。
“这家伙!”方子寒掐了对方的脸一把。
没动静。
方子寒伸过手臂去,帮他探了探被子有没有盖住,然后拉了拉被角再缩回了手。
夜里寒气越来越重,方子寒一直瞪着大大的双眼,不敢睡去。
怕万一睡着了按时醒不来,耽误了男人的大事。
男人那么交待,当然是基于对她的信任,万万不可辜负了这份信任,不然以后不好搞。
如今旁边就有个虎视眈眈的洋婆子在盯着,随时准备将她拉下马去自己上位。
人生艰难啊!方子寒心里门清。
做好自己的事最要紧,绝不给对方任何渗透破坏的机会。
她非常明白这一点,这个道理根植在她内心多年,一直支撑着她实现各种事业的完美结果。
不知陆沪上即将的行动是什么,方子寒没有问。
不该问的不问,这是纪律。
即便现在二人已经是夫妻关系,但该有的底线原则还得要有,不能乱了分寸。
总之做好自己的事。
在这个大前提下,高佳丽要能攻得进来才有鬼了,方子寒相信这一点。
反正只要自己不生内乱,外面任谁也打不进来,形不成威胁。
半小时一到,陆沪上就准时醒来。
多年来自身生物钟的形成从来没有误过他的事。
只要睡前给到自己一个提醒,甭管多疲倦想要啥时候醒来就啥时候醒来。
没有这个本领,他还混个什么地下战线?能活到现在?
整整十年的白色恐怖时代,时时刻刻拥抱死亡威胁,陆沪上硬是练成了这个超凡本领。
不然啥时候睡死了被捕或遭遇暗杀都不知道。
他提醒方子寒叫醒他,是多一层保险,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这也是他的谨慎处。
感觉到自己男人在轻轻地起身穿衣,依旧瞪着大眼睛的方子寒立即伸手枕下摸出手电筒。
轻轻摁亮。
蒙着枕巾的手电筒光芒微弱,不过立刻清寒地洒遍了床头。
“吵醒你了?”陆沪上转头轻声问道。
女人的全身心付出令他心中充满着无比的满足骄傲,相当不错,他满意。
“我没有睡着。姓陆的,快去快回,凯旋而归。”方子寒已坐起来,为丈夫照亮开口祝捷。
“嗯。”陆沪上简短地回答。
随着鼻孔发出的声音消失,他已下床迅速穿好军装,扎上了武装腰带。
再接过方子寒从他枕下摸出的两把盒子炮,干净利落地插入枪套。
“你睡吧,我会很快回来。”陆沪上俯下身,将方子寒按回被窝里照她额头亲了一口,并顺势将手电筒关掉。
方子寒起身想要再摁亮时,感觉陆沪上已经消失了,他翻窗出去时带来了一股冷风,窗户旋即再被关上。
陆沪上轻轻跳下后院。
落地无声,直起腰他又感觉自己力大无穷起来,仿佛隔空一拳就能摧跨对面石窑。
强行按捺住了出拳的冲动,陆沪上轻轻迈步走了两步。
他目光早已适应黑暗,环顾四周时也没有发现到什么异常。
刚双脚落地时没有发出什么声响,这为他接着的行动带来了便利。
“喵呜!”
随着陡然发出的一声叫,一只夜猫子忽从墙头上蹿过,带起一股冷风。
陆沪上没被吓着,只是激灵了一下,变得更警惕地往夜猫子的来向方观察谛听了一阵。
他躲在墙边瓜棚架下的更暗处,充分融入黑夜,靠着柴草堆边一动不动。
一切安然,没有危险气息,用心谨慎观察过后他得出最准确的判断。
走起来。
陈朝文估计在山沟里等得不耐烦了,也应该冷惨了。
陆沪上视力奇好,向着汇合点那边方向夜空眺望了下,看到不少眨着眼的寒夜星星。
“陈朝文这家伙可以大用,可惜不能把他带去上海,不然绝对帮得上大忙。”陆沪上忽然这样想道。
“一个典型的山区泥腿子,天生的机敏干练,还后天勤练得一身好功夫。行伍出身,身经百战!”陆沪上充满赞叹。
再翻过院墙时,瓜棚架也没有妨碍到他,啥动静也没发出。
如此跳窗翻墙,陆沪上像一只行动异常灵活的猴子,速度快捷不说,还无声无息。
这些本领原本就练就有的,二年前在北平勇闯了日本人的隐秘化学研究所后,他身体机能异变,完成起来似乎变得更为轻松。
“会不会以后变成猴子?”陆沪上忽然莫名担心,止不住发出一声咒骂:“嘈……”
因为熟悉这里接待站的布防,接下来陆沪上很轻易地就避开了明暗哨,也没有惊动到他们。
暗夜里,他就像风钻过缝隙一样地溜了出去。
要没这点能耐,还进行个啥地下工作?岂非都摆在明面上了,又怎能顺利完成数不清的看似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深夜的寒气逼人,行进中陆沪上感觉地上起了冷霜。
走在斜坡地上时,感觉一种格外不同的脚底缓冲,唦唦的响声节奏带着轻灵的韵律。
“嘛嘚以后要变成只猴子就完了。”陆沪上忽又这样莫名担心地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