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子寒则始终没有再说话,只是没有浪费耳朵。刚才高佳丽应该没有听错,她也好像听到什么了,不过被陆沪上用各种借口解释说法遮掩了过去,明显不想让对方知道。
“抓紧时间,时候不早了,我们明天一大早还要赶路,天不亮就得出发。征途起早摸黑不容易啊!还得随时提防着敌人的致命冷枪狙杀和各种拦截。”陆沪上重复着马三的话,考虑的比较实在,还莫名感慨一声。
话音未落,“啪”的一声,外面寂静而寒冷的暗黑夜里突然传来一声枪响,显得非常刺耳,令人无比惊魂。
“真的有动静,出事了!”高佳丽脸色一个大变,伸手就要在腰间摸枪。
“淡定!不关我们的事。枪响声距离得很远,不在这里接待站的警戒范围。”陆沪上伸手制止了对方,让她千万不要慌乱,一副再听听,仿佛生怕影响了什么听不到接下来动静的担心模样。
侧着身子,陆沪上聚精会神等待着。紧接着又是“啪啪!”两响,在静夜里传来入耳清晰,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高佳丽实在坐不住了,直直弹跳了起来,注目看着陆沪上的眼睛徒劳地试图读到点什么,显露出一种从未有过的惊奇。
“看来你这真是心有余悸,还没有完全适应真正的要命危险环境啊!给你点时间,你会适应的。”陆沪上看着对方,灿烂微笑得很安魂,稀释着对方对他的不解疑问。
“没错,陆沪上说得对,你会适应的。”方子寒赶紧再站起来伸出手去,隔着小方桌直接按压下对方的肩膀,叫她坐下听动静得了,不用这样过度反应。
“你们怎么知道没事?还是这是你早有的安排部署?”高佳丽瞬间目光忽变得格外锐利地直盯着陆沪上,要他给个解释。
她似乎已经明白,这种枪声听起来更多的像是在暗夜里传递信号,并非有真正的枪战。一长两短,显然是事先说好的某种约定。
对此马三在一旁一直不为所动,继续有条不紊地按着自己的节奏在擦枪,无论神态和动作都丝毫没有慌乱和加快。高佳丽有些悲哀!知道自己一直被蒙在鼓里了,陆沪上事先早有了某种安排。
一种复杂的滋味泛起在心头,令高佳丽直感觉还是对方圈子外的人的悲哀。她需要认同感,尤其还需要在这种生死旅途掌控接下来的局面,故而挫败感很强烈。
这就对了,陆沪上需要她认清形势,不要试图主宰什么。对方这样主持召开会议,目的只有一个,想要为成为话事人奠定一个基础,让所有人在接下来都围着她转。
但事实明摆着,所有的局面都不在她的掌控之下,最多她只能提供一些情报信息,大家相互交流交换。
如果她需要成为话事人,首先得全盘掌握局势。显然她的资历还远远不够,尤其在最关键的时候不能独当一面,不能在最险恶的时候主宰胜败,能绝地逆袭翻盘。
即便马三,也绝不能是这次漫长危险旅途的话事人。陆沪上需要独立行事,按照自己的节奏,一步一步接近完成目标任务。
对于这个,他早先做出的最妥当安排已经有了回应,陈朝文已经顺利完成了追踪踩点任务,并有了消息回报。
也就是说敌方必须得被自己的有效方式加以消灭,换取旅途的平安。同时还能通过这般战胜的方式,从中接触掌握到最核心的有关蚁穴的情知。
他毕竟有着最重要的蚁穴掌管者后人身份,天然吸聚着日本军方情报部门的目光。这一点无论高佳丽还是马三,都不可能做到。
外面黑夜里,冷风在山沟呜呜直吹。民兵队长陈朝文已经就位,带着手下精干队员冒险完成了目标侦察任务,并赶来按约定发出了枪声信号。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接下来就是陆沪上的事了,他得出现并跟着他赶去,做他该做的事。
陈朝文感到这个夜晚冷得离谱,耸着肩裹紧棉衣只等陆沪上的到来。备好的马匹不时打着响鼻,铁蹄踏地发出惊动周遭黑暗的声音。夜空下好像某处山头有幽灵,跳来跳去。
又好像有鬼叫的声音,反正直令人心生恐惧,感觉恐怖无比。
“有人过来了!”陈朝文牵着马,突然对身边的一个精干队员沉声说道。
“那么快?陆队长今晚结婆娘入洞房,怕还要再睡她一会,不会那么快到来。不过方向不对啊,这好像不是我们要等的人。”那名队员戏谑过后忽然变得格外警惕地提醒着道。
“嗯,算你小子灵醒,没有只记着陆队长入洞房的大好事羡慕。”陈朝文呵呵一声。
“队长的意思是?”那名队员抱着侥幸,希望不要出现不该出现的危险。
“出问题了!你去那边埋伏着,我把马牵进旁边岔沟里去。不用慌,老子们有枪。”陈朝文打破了对方的侥幸心理,牵着四匹马,与变得有些慌乱的手下同时展开了行动。
现在他们手里的确都有枪,弹药也不少,陈朝文显得底气很充足。来一个干一个,来两个打一双。呃,不客气,数字方面的账就是这么算的。
要描述战场的事其实很简单,就是数字的加减,呈现出攻防双方的态势和胜败的局面。陈朝文不害怕危险,之前在陕甘游击队扛过几年枪,打过生死仗,也干过侦察的活。
此时在十七号接待站里的陆沪上并未焦急,显得十分淡定地在等时间过去。进入子夜后,一场由他策划和负责进行的暗杀活动即将展开。
“老陆!显然你到现在还是没把我当自己人……”隔座对面,高佳丽带着打破短暂沉默的不满声音提出了抗议。事情明摆着再也简单不过了,带着西方人骨子里的直率,高佳丽一定要为自己讨个说法。
陆沪上很明白,对方这是明着来了,一定要得到想要的东西。透过桌上白亮的灯光,陆沪上看着对方低声哈哈一笑:“高大记者,显然你误会了我们才是。”
“误会?”高佳丽明显一愣。尽管要想好好地得到自己想要的不可能,但她还是坚持,内心里的骄傲支撑着她,这是她最后的底气。
“没错!这其实是一个边界的问题,你觉得的是你觉得的,但其实并不真实存在。”不知为何,对方越这样浮于表面了陆沪上就越觉得安心。因为对方很快就会彻底气馁放弃,而自己的底线则得到维护,轻松取胜。
方子寒不动声色地看着,她知道陆沪上的目的了,要彻底打消掉对方自以为是的莫名其妙优越感,不会就刚才的枪声做出任何足以令她宽慰释怀的解释,以给她一个台阶下。
他们这样斗起来最好,她心情变得格外愉快,觉得自己完全获得了一场无形之战的胜利。在高佳丽面前满满的优越感从她全身每一个毛孔里透发出来,强烈释放无遮拦地展现。
“没有人要说点什么吗?就刚才的枪声……”高佳丽环顾了室内之人一眼后,似乎杠上了,一定要个说法,或者说需要一个台阶下。
没话说的,方子寒知道,高佳丽已经彻底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