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嘉 第0438章：高尧康的蜕变

“什么情报？他们吵什么？”

“关于杨武厢都指挥使重伤的事，他们中有人认为是宗帅在下一盘棋。”

李震的说法让陈嘉精神一振。其实前线的情况都会非常及时送到陈嘉这里，时间不会超过二天，所以陈嘉对战场的发展脉络还是非常清楚的。

下一盘棋的说法很新颖，这就勾起了陈嘉的兴致。

“高夭康说，宗帅的打算是诱敌深入，然后三面夹击，破金军于中京城下。”

陈嘉一时间没有回过神，等高尧康三个字跳进脑海，顿时就有一些不真实。为什么？因为宗泽给陈嘉的报告里就是这个计划。这份计划除了宗帅和他手下制定计划的幕僚，京都这里也只有陈嘉和季涛，付九三个人知道。

陈嘉也不管哭丧着脸的刘天佑了，朝他挥挥手，“你去叫高尧康过来，然后去厢房休息，一会我再找你。”

陈嘉打发他走的原因也是因为刘天佑的级别不够，这场战役的保密度很高，所以只能让他先回避一下。

高尧康进来了，一身戎装，整洁利落，一脸浓密的络腮胡，密密匝匝的，与以前那个整天在汴梁胡作非为的小流氓完全重合不起来。

“坐下说，怎么会想到诱敌深入的？”

陈嘉和他的交情很好，下班后两个相处是朋友式的，对陈嘉现在的身份来说，已经很少有人敢这么傻大胆与他相处了，高衙内算一个。现在不能叫高衙内了，因为高俅现在在泉州定居，一心一意做外贸生意，与中东地区的海贸发展极为迅猛，船队已经发展到六百多艘，武装贸易战舰也有四百多艘，一年跑两次，赚得盆满钵满。

当然，做为大股东的陈嘉，赚得更多了。不过陈嘉现在的重心在朝堂，所以这些事物都是章丽莺，陈三和张有泉他们在处理。

“我们在消息中发现了几个疑点。公开信息中说龙化州守军为四万人。金军发动了十五万人围攻，按照正常战法，不可能在短短两个月打下来。皇城司的报告里，我们看到了这样一条消息，龙化州城破之时，恰好耶律可多趁着金军全力进城的机会，攻打金军后路，造成一定混乱，城中的我军趁机杀出重围，逃出来一万多人。”

说到这里，高尧康从夹子里取出一张纸条递给陈嘉，“我们在金军内部的谍子传来的消息，城中发现了三千多具宋军尸体，和几处焚尸场。我们判断这是假象，因为按照军规，逃出来的将士会尽可能将阵亡将士的骨灰带出来，而现场却没有发现装骨灰的空罐子。”

然后又抽出一张纸递给陈嘉，“这张是皇城司在之前发来的消息，龙化州的粮草安置情况。我们发现粮草数量不对，这里的粮草只够二万大军消耗三个月的。”

再次从夹子里面抽出一张纸，“最重要的就是这个，皇城司的例行报告中，岳飞，关胜，呼延绰三路军团失踪，他们负责的驻防地由其他部队替代，但是军营的旗帜还是鲲鹏，飞廉，霸下。由于这个皇城司小组是负责幽州以南的，所以他报告里面写了这个消息，而北面那些小组一个都没有提到。”

高尧康得意洋洋笑道：“二十万人，加上民夫，运粮队，足足有三十多万，这些人消失了！为什么呢？因为不管国情安全卫队，还是皇城司，斥候军，他们都接到了封口令。为什么要封口？为什么军营旗帜不换？为什么是他们三个军团？只有一个原因，鲲鹏军团里面有六千陌刀军，飞廉军团里面有五千重装骑兵，他们都是对付骑兵的杀招。他们准备与骑兵打野战。”

“长城兵团足有十五万人，却只派了二万守龙化州。耶律可多恰到好处出现在金军后路，接引守军逃出来，他们之间没有约定才见鬼了。幽州三个军团失踪，北上打野战。再看看地形图，这一部金军突出太前，我大致就猜到宗帅准备依托中京包围金军这一部，歼灭他们。”

陈嘉的内心波澜汹涌，打死他都不信高尧康能看出来。这条计策是宗泽麾下十几个幕僚算了好些天才定下来的。陈嘉接到报告也是算了几天才算清楚，中间一个巨大的难点在于不能让攻打上京的金军前来支援。上京和中京的距离约为七百里，正常行军十天就能到，一人双马紧急救援，三天就能赶到。

围困中京的至少也要二十万金军，如此庞大的军队想要在三四天里面击溃，难度相当大。所以隐蔽出击，争取一战击溃就是首选了。

为了执行这个计划，陈嘉让萧蔷看住天祚帝，不让他逃离上京。有天祚帝在，金军和蒙古大军就会被死死钉在上京。上京经过这几年的一再扩建和加强，加上二十万的守军，外面还有二十多万骑军四处骚扰，防守一年也不担心。

自己为了这个计划，老婆孩子也都放在上京，就是为了看住天祚帝。

上京外围的那些县城也都接到命令，死守不出，战死到最后一人为止。为此，萧蔷还把守将们的家眷通通送到上京做人质。

耶律达实的十万辽国骑军接到的也是死命令，一旦上京方向的金蒙联军救援中京，他就必须拖住他们，至少保证拖住三天以上。

第二个难点是攻打通州的金军部队，据查也有十五万。所以东京的守将杨景接到的也是死命令，五万宋军死守东京，战死到最后一人都不准逃跑。一定要把这十五万人死死拖在东京。

中京到东京一线的县城守将同样接到的也是死命令，宗泽同样将他们的家眷送到幽州做人质。

这个计划很庞大，几乎将二百多万交战双方都算计进去了。庞杂的军队调动，每天海量的消息，这高尧康居然能从中看出端倪，猜到决战地被放到了中京城外。

陈嘉脸上笑容和煦，背后冷汗已经冒出来了。

好在斥候军的动向被严格保密，花荣和张青出发后，这两支军队就再也没有传来一言片纸，完全是放风筝状态。他们的营地同样还挂着军旗，每日军操也同样进行，却没人发现他们已经被中央军团的人替代了。

失踪的还有杨再兴。姚友仲回来汇报，杨再兴带着一千人，一人三马深入金国腹地，同样失去联络。

王禀的蟠龙军团钉在黑山城，一副出击草原的架势，吸引了二十万蒙古军，减轻了上京压力。

算计了十几天，十几个幕僚加上宗泽和陈嘉的不断完善，自以为天衣无缝的计划，却被一个纨绔子弟高衙内一眼看穿。

这一刻陈嘉的信心被动摇了，他甚至已经开始在害怕，害怕金军同样有人会看出来。

虽然他知道因为信息不对称的缘故，金军不可能有高衙内如此详细的情报，可特么万一呢？金军或者蒙古人里面出来一个天才……

高尧康见陈嘉微笑不语，可他这该死的高情商此刻发挥了作用，他居然看到陈嘉眼神里面的杀意。

高俅怎么混到太尉这个高位的？情商啊！察言观色，逢迎拍马，这是他立身根本。高尧康即便再蠢，家传绝学那也是学了个七七八八的。

一股寒气充斥高尧康的脑海，陈嘉也算是他的朋友了，无缘无故绝对不会对他起杀意，何况他老子高俅还在帮陈嘉赚钱，他的两个哥哥在新兵大营帮陈嘉训练军队。

一个念头闪过，他如同被雷劈到一样。草泥马，莫不是老子猜到了作战计划的精华了？

一念之间，他的腿开始发软，脊梁骨仿佛被冻住一样。眼睛里的陈嘉越来越狰狞，他的手……这是要掷杯为号，杀手尽出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