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琛接过铁签,屋子里的空气顿时冷了几分。
李琛心里清楚,暗自一叹,举手咬肉,肉汁四溅,出奇的好吃。忍不住又咬了一块,大声称赞,“好香。”
嵬名义也接过陈嘉递来的肉,一口咬上去,有点辛辣,有点嫩,的确超级好吃。
吴玠和吴璘搬来几坛酒,给几个人一一倒上。
“这几位是辽军主将耶律可多,京畿禁军骑军主将卢俊义,李进义,王进,岳飞,都是沙场悍将,诸位亲近亲近。”
听到卢俊义的大名,李琛不由自主多看了两眼。卢无敌啊,全天下都传遍了他的威名。
几碗酒下肚,烤肉也吃得七七八八,陈嘉这才叫岳翻他们撤去烤炉。
“李将军,你是条好汉子。我没有想到你居然真的一个人过来与我见面,就这份胆识也足以称道了。”
面对陈嘉的夸奖,李琛只是微微拱手表示谢意,他关心的是陈嘉接下去的话。
“唐代时期,这片土地就是大唐的,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也都是大唐子民。再久远些,此地百姓也是大汉子民。所以我们其实都是一家人,你说是也不是?”
李琛勉强点点头。
“现在的形势想必你也清楚,夏国粮食顶多只够吃半年的,如果我派人去放火烧田,你猜夏国能撑到几时?”
这句话李琛没法反对,已经烧过一次了,再烧一次很难么?
“半年后吃什么?妇孺儿童?吃完了妇孺儿童吃什么?结局早就注定,再坚持所谓的忠心不是蠢,那就是坏了。你们两个是夏国大将,只要立功,富贵荣华我给的起,也愿意给。就算给其他人做表率,我也会有功必赏,这一点想必你们心里都很清楚。”
陈嘉的话让李琛和嵬名义都不太适应,冠冕堂皇的话不会说么?非要说的如此**裸?不过说的朴实无华,却很在理。
“嵬名义将军答应我招降白马和黑水城,李琛,你能带给我什么?”
李琛身体一震,看了一眼嵬名义,咬牙道:“看护牛羊的是我的哥哥李存,我愿意去说服他交出牛羊。”
陈嘉拊掌大笑不已,“好好好,此战结束后,夏国你们是不能呆下去了,我有几个选择给你们。一是做个富家翁,钱财你们不用操心,足够你们子孙享用的。二是去大宋地方做知州,安安稳稳过一生,也能为子孙搏个前程。三是加入京畿禁军继续带兵,为大宋建功立业。”
见二人想要说话,陈嘉伸手阻止道:“不要着急选择,回去好好想想。你们是第一个效力与我的,所以你们以后的成功非常重要,不是有句话叫榜样的力量无穷大么。”
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
草原上羊群如大地上的白云,铺撒在绿油油的大地上。
陈嘉的心情极好,李存在李琛的说服下率军来投,还带来了一百多万头牲畜,等于将夏国最后的粮仓贡献出来了。
兴庆府就在五十里外,站在山顶甚至都能看到城墙的轮廓。
远处一队人正在缓缓走来,打头的一位五旬老者举着符节,花白的胡须在风中凌乱。
卢俊义眯着眼看着这队人马,抑制不住的激动。
“大帅,这李乾顺派使者来是要投降么?”
陈嘉也眯着眼看着远处,想了想摇头道:“李乾顺一代雄主,就这么投降不是他所愿意的,估计要给他一个台阶。所谓困兽犹斗,打一仗估计是避免不了的了。”
薛弼在一旁冷哼道:“盐州守将王枢已经来信请降,李良辅还在挣扎,三足鼎立缺了一腿,他李乾顺还有什么资本困兽犹斗?靠李察哥么?手下败将罢了。”
一旁几个夏军降将有些尴尬,虽说这些日子他们多少也知道薛弼这人说话冲,可听在耳朵里总是不太舒服。
陈嘉斜睨了他一眼,没好气道:“骄兵必败说的就是你这样的。李察哥,李良辅,李世辅,萧合达,李遇,移讹,夏军能打的将领可真不少。”
嵬名义插言道:“李世辅是个不世出的悍将,乃是夏国第一高手。他手下的三千铁鹞子更是悍勇无匹,万万不可小觑。萧合达乃是皇后亲卫大将,也有万古不当之勇。”
铁鹞子是李乾顺举全国之力组建的重骑兵,在平原作战几乎就是个无敌的存在。
萧合达也叫李合达,是辽国成安公主耶律南仙嫁给李乾顺时,从辽国带来的亲卫大将。
陈嘉点点头表示赞同,“铁鹞子的战斗力的确强悍,只可惜没有用武之地了。”
实实在在说,夏军的战斗力还是不错的,可惜都是靠着一股子血勇,没有训练,缺乏战场纪律,打顺风仗这些人绝对厉害,一旦情势不对就完蛋了。
这是游牧民族的通病,因为穷,所以他们几乎很少有职业军人,通常都是上马为兵,下马为民。去打仗兵器马匹都要自己准备,若不是仗着一股子血气,仗着马力,压根就不能算军队。
这也是成吉思汗打遍天下无敌手,打南宋却力不从心。若不是北方的那些汉人组成的军队更能打,估计南宋再支撑个一百年都不是问题。所以说汉奸可恨就在这里,打外族人一个比一个怂,打自己人比谁都狠。比如说那个郭药师手下的怨军,元朝的水军,都是典型案例。
使节队伍来到跟前,老者下马施礼道:“夏国礼部尚书彦坚奉吾皇派遣来见大王。”
陈嘉上前恭恭敬敬回礼,“彦尚书辛苦。”
彦坚带来的信息量很足,李乾顺表示上表臣服大宋,自降一级,从夏国国主降级为夏国郡王,保留兴庆府,静州,顺州,西宁府四州之地作为封地。
李震当即就冷笑嘲讽道:“夏国最富裕的也就这四州之地吧?难道我们花费巨资千里迢迢过来就是为了饮马瀚海么?”
彦坚拱手道:“宋国一向仁德传颂天下,难道为了这小小四州之地还要大打出手,生灵涂炭么?”
薛弼当即就发飙了,“荒唐,夏国与我大宋鏖战百年,多少宋军将士宋家百姓惨死屠刀之下?今日你轻飘飘一句俯首称臣便能了结这百年恩怨么?李继迁诱杀我朝大将曹光实,占据兴庆府百年之久,这个帐怎么算?李继捧自愿献出银、夏、绥、宥四州八县地方,那时候起这地方就已经是我大宋土地。”
陈嘉笑盈盈地喝着茶,听他们在那里斗嘴。
外交么,就是讲历史,讲传承,讲道理,讲诡辩。李震薛弼的嘴巴都能说,遇见个彦坚属于滑不溜秋老奸巨猾,倒也斗了个平分秋色。
陈嘉倒是有点欣赏彦坚这个老东西,一点脸面也不要。你和他讲道理,他和你讲感情。你和他讲感情,他与你说传承。你和他说传承,他与你耍流氓。
“这夏国也有人才啊,说话一套套的。”
卢俊义忍不住凑过来调侃,李进义听到后大摇其头,低声道:“这算个屁啊,朝堂那些相公吵架才叫叹为观止。说出来的话明明在骂你,你听着像唱歌。”
身后的岳翻噗嗤笑出来,惹得陈嘉回头横了他一眼,特么的最近笑点有点低啊。
彦坚被李震薛弼二人说得急眼了,居然提出两军各出几个人决斗,赢的占据四州。
然后薛弼一句话怼了回去,“彦尚书莫非黄髫小儿么?国之大事如此儿戏?怪不得你们粮食只够吃几个月的,要不等你们快饿死了我们再决斗?”
彦坚当场差点吐血,却也无计可施。形势比人强,现在的情形是个人都知道夏国已经走上绝路了,就算宋军撤军,夏国最后能活几个人?
“难道宋国愿意与我决战么?我们还有五十万大军,拼死一战你们能剩下多少人?所谓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我大夏宁可亡国绝种,也能咬下你们一块肉。这就是你们想看到的结果?”
彦坚老家伙真的不是吓唬人,就夏国民风而言,真的干得出这种事情。
“彦尚书莫要吓唬我,我大宋人口十二千万余,拼了二十万灭你全族,无需半年这点人口损失就补回来了。半年后你党项一族何在?你们的皇帝见到祖宗怎么交代?因为你彦尚书有风骨,所以党项全族湮灭?”
薛弼这句话太毒了,毒到旁边的几个降将脸色苍白,估计背后全是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