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粮队伍在戈壁滩上艰难前行,大风吹得漫天灰尘,每个人都是灰头土脸的。
牛皋吐了几口唾沫,感觉嘴巴里面稍微干净了些,将面纱蒙上后下令,“全体休息,粮车围圈,斥候四周警戒。”
队伍中发出一阵欢呼,然后戛然而止,一张嘴就是一嘴的土。
姚友仲赶了上来,捂着嘴大吼,“怎么停了?”
牛皋也捂着嘴大叫:“风沙太大了,先避一避,时间还早,应该能到宿营地。”
狂风中民夫们将牛车圈了起来,隔板都没有竖起来,风太大,怕隔板没一会就坏了。
姚友仲和牛皋卷缩着身体躲在牛车下面,用面巾捂着嘴,其他人也都找地方躲了起来。
戈壁滩风沙来的快,去的也快,小半个时辰后,风沙渐止,天空放晴,万里无云。
人们抖落身上的尘土,重新将大车套在牛背上。牛车上的麻袋也都是尘土,人们不得不爬上去用扫把清扫。
亲卫们给牛皋和姚友仲清扫玩灰尘后,两人面面相觑,都仰天大笑起来。两人灰头土脸的样子,像极了泥娃娃。
斥候从远处奔来,马蹄声惊动了正在忙碌的人们,都停下手望去,脸色不由大变,因为他们看见了斥候背上三面黑色旗帜。
“敌袭……”
警告声让队伍顿时如同受惊的兔子,纷纷将牛车卸下来,好在没有动窝,牛车还围着圈呢。
“牛都指挥使,北面发现有敌军骑兵,人数超过万人,斥候与他们的前锋遭遇,牺牲了六个人。”
牛皋挥手让斥候下去休息,回身下令:“圈车,防御。长枪兵全部换钩镰枪,刀盾兵掩护,火铳兵上车,弓弩兵进入内圈。”
命令下达后,部队开始有条不紊运转起来,民夫们也都接受过训练,虽然慌乱,倒是没有出什么纰漏。
牛车不是首尾连接的那种圈,而是间隔一辆大车的距离围成三圈,车车错开。
朝向外面的隔板被竖了起来,火铳兵爬上了粮车,用粮袋堆成简易掩体。
长枪兵都都换成了钩镰枪,躲在牛车后面,只要敌军从缺口冲进来,他们就会用这钩镰枪去勾马蹄,等敌人倒地,旁边的刀盾兵就会上前收割敌人的性命。
牛皋看了一眼牛车上下垂的旗帜,惋惜道:“可惜没风了,夏狗的箭矢是个威胁。”
姚友仲扫视四周,嘴里答应着:“有厢板掩护问题不大。”
民夫们也没有闲着,他们拿出铁锹挖坑,马蹄踏进坑里就会崴脚,这也是一种很好的防御手段。挖出来的土堆积在牛车旁,如果敌人用火箭,这些土就是灭火剂。
等大家伙忙碌停当,民夫们也都分发了武器,主要是长枪兵更换下来的长枪。他们也都接受过训练,基本的作战技能还是有的。
牛皋环顾四周,嘴里大声喊道:“都藏严实点,平时怎么训练的就怎么做。别胡来,小命就一条,死了家里婆娘就成别人的了。”
没有人笑,大战前的恐惧支配着每一个人,也许胆小的应该快尿裤子了吧。
都头们都在检查部下的战备情况,时不时发出呵斥声。有人怕死,钻在车底,被都头们扯出来痛骂。
等候了约莫一个时辰,远处天际出现了一条黑线,夏军来了。
等夏军接近,牛皋这才从牛车上跳下来,“起码有两万人,狗日的夏狗,这么多人藏着,居然没有被斥候发现。”
他口中的斥候是各个部队自己的斥候,一般情况在队伍周围二十里活动,显然这支夏军埋伏的地方远超二十里,也就是说粮车出发的时候就被盯上了。
二万骑兵什么概念?按照一比三的比例,可以打败六万步军的力量,居然藏在粮道附近没有被发现。
“放狼烟示警。”
三股狼烟冲天而起,然后在半空中被风吹散,凝聚,又吹散。
姚友仲在亲兵服侍下穿戴整齐,手提一把长刀,甚是威风。
牛皋见他手里的长刀样式有些怪异,不由得多看了几眼,姚友仲举起刀介绍道:“长三尺三,刀体软钢,外裹硬钢,刀刃有弧度利于劈砍,力透一层甲刃口不卷。大帅送的,世上一共才十把。”
牛皋有些羡慕,陈嘉送的刀绝对不是凡品。
这把刀看上去样式独特,刀背厚实,还开有血槽,能劈砍能穿刺,加上刀脊上那种特殊的纹路,就知道这把刀极其锋利了。
“黑黢黢的,一点都不好看。”
对于牛皋的贬低,姚友仲浑不在意,他自然晓得酸葡萄的道理。
大地开始震动,伴随而来的就是轰隆隆的马蹄声。
夏军行至车队三里处停下,左右各分出一队人马从两面包抄过来。
“不要害怕,坚持两个时辰,我们的援军就会到达。重申战场纪律,无令后退者杀!畏缩不前者杀!不听号令者杀!私吞战利品者杀。”
姚友仲的手下开始宣布战场纪律,他们都是黑衣黑甲,唯一区别的就是盔缨是白色的。
杀气腾腾的督战队散布在四周,目光扫过,无人不为之胆寒。
牛皋撇撇嘴,虽然很是不爽,心里也晓得没有督战队,军队很容易出幺蛾子。
号角声响起,两面包抄的也吹起号角呼应,戈壁滩上除了号角声,就没有其他声音了,战争前的宁静是非常诡异吓人的。
“杀……”
夏军骑兵开始动了,三里的距离正好是骑兵最佳的冲击距离,马速能提到最高。
马蹄隆隆声中,有马匹的腿踩到了坑里,顿时人仰马翻,后面的马匹有躲避不及的也都纷纷绊倒。
有民夫高兴的欢呼起来,迎接他们的便是一阵箭雨。
“躲好,别露头!”
都头们纷纷大喊,将几个忘乎所以的家伙往车下按
“嘟嘟嘟……”
箭矢插入木板的声音如雨点一般,更多的箭越过了牛车插进了土里。
“呯呯呯……”
护板后面的火铳手开始射击,后面的弓弩手也开始发射,箭雨下夏军纷纷掉落马下,转瞬间有骑兵闯入了车阵,却被埋伏一旁的钩镰枪割断马腿,摔倒在地上。
他们还没有来得及起身,便被滚过来的盾牌手一刀割喉。
有士兵想去割首级,被都头一脚踹倒,“不要命了?打完仗再割首级。”
牛皋和姚友仲躲在一辆牛车后面,牛车被两个骑兵迎头撞上,车上的火铳兵被摇晃的牛车震落,正恍惚间,被牛皋一把拎起来扔回了车上。
支撑马车的落架发出难听的吱吱呀呀的声音,好像下一刻会倒下。
牛皋提起铁锏斜刺里窜出去,一锏把一个闯进来的夏军打落马下,一旁的刀盾兵滚过去就是一刀。
随着闯进来的夏军越来越多,刀盾兵开始往外抛手雷。手雷的爆炸声响成一片,很好的拒止了骑兵的冲击,将后续跟进的骑兵隔绝在三十步以外。
夏军外围抛射的箭矢让车阵中的宋军出现伤亡,特别是民夫,他们除了依靠在大车里,或者牲畜旁躲避,没有盾牌护身,在雨点般的箭矢打击下,就看老天爷的眷顾了。
最外围的车阵在夏军悍不畏死的冲击下,已经出现了损坏,车厢里的火铳兵不得不退守第二层。第一层只留下钩镰枪手和刀盾手坚守,好在虽然车辆损坏,依旧给他们提供了必要的保护。
弩手还是在阵中心朝外发射弩矢,弓箭手推进到第二层实施精确打击。
手雷的威力出乎夏军意外,除了极少部分人经历过三年前的战争,见识过手雷的威力,大多数人或者马还是被惊到了,夏军攻势随之被挫,连续进攻出现了断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