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贵才撬开了一个罐头,这是天津罐头厂生产的牛肉罐头。保质期很短,冬天不过三个月,夏天才二周,不过这已经是很好的行军口粮了。
大饼就罐头,这是很新潮的吃法。
刘贵才将撬开的罐头推给王锴,“吃一口,还不知道夏狗下午还打不打呢。”
王锴接过大饼,用小刀挖出牛肉涂抹在大饼上,然后一口咬上去,汁水横流。
“就一个上午,他们死了六百多人,你觉得他们还有胆子继续攻打?猜猜看,接下去他们会怎么做。”
王锴嘴里塞满了食物,讲话有点含糊不清,不过刘贵才还是一字不落听清楚了。
“抛石机,只有这招了,日夜不停攻打,或者抛土包填山坡,总之还是有办法的。”
王锴很满意,这军校出来的就是不一样,随便想想就有招。虽然这几招耗时,可时间不值钱啊,夏**队冬季来临之前可有好几个月呢。
“那我们怎么应付?”
刘贵才吞下最后一块饼,然后提起水壶润润口,这才笑道:“让他们抛呗,反正我们城墙牢固,要摧毁没有几个月他也办不到。”
王锴停住手,想了一下,苦笑着摇摇头,“若是趁着夜色搞他们几次,估计天冷了他们也不见得能办到。”
“嗐,这里打烂了,大不了我们退到清平关去。一座空城让给他们,他们也站不住脚。”
旁边一个参军也伸出匕首挖了一块牛肉涂在大饼上,接口嘲笑道:“我早就说了,在他们驻营的地方埋火药,晚上这么一炸,我们再一冲,就不信他们不败。”
“我记得经略说过,拿下横山之后,等于夏国脖子上面套了一根绳子,想要他们的命很容易。不过我们西军编练不久,缺少磨刀石,夏军大小正合适。”
其他人也都赞成刘贵才的话,西军将三十五岁以上的和十六岁以下的士兵淘汰后,新招了大批新兵,这些兵可都没有见过血,要提升战斗力,就必须要经历实战。
“大元帅还说啥了?”
王锴有些好奇,他没有见过陈嘉,不过陈嘉的大名在西军那是人尽皆知的,都仰慕的不得了。
“他说我们的敌人终究还是在北面,几千年来匈奴打跑了出来个柔然,柔然之后是突厥,到现在的女真,打一批又出来一批,所以消灭他们才是我们的终极目标。”
王锴不由微微变色,“啥意思?统统杀光?”
“卧槽,经略可没有这么说。他的意思是武力是政策的延续,归根结底还是要把他们变成大宋人。你不晓得吧,远古时代,他们和我们其实是一个民族,只是因为地理的原因,他们变成了游牧民族,我们变成了农民。”
“这话……怎么听着不靠谱呢?我们能和他们一个民族?”
王锴脑子嗡嗡的,第一次听说有这回事。
刘贵才挠挠头,不好意思说道:“我也不是很明白,不过我相信经略说的就是对的。”
其实陈嘉早在一年前就在报纸上发表过类似观点,包括北方的那些游牧民族,回鹘,吐蕃,黑汗其实都是同一祖先。
这个观点曾经掀起轩然大波,很多人坚决反对这些观点。为此陈嘉把世界人种分为三大人种,那就是白,黑,黄。而这白人和黑人其实在唐朝时期就大批存在过,所以倒是没人提出异议。
渐渐的,黄种人有共祖的理论开始有越来越多的人接受。特别是陈嘉拿出山海经一通胡扯之后,相信的人就更多了。
为啥相信的人多了?就是因为没人能把山海经如陈嘉那样掰扯得更明白,更清楚。周穆王西行寻找黄帝遗迹,拜访西王母的传说,几乎没有人能讲清楚,唯独陈嘉说得明明白白,还画出了地理图。
没有人有切实证据反驳这套说法,当时在京都也有回鹘诸国的大使,他们在一定程度上证明了陈嘉的地理图的正确性。
王锴说到底还是个将军,他对文人那些东西是不清楚的,现在听刘贵才说这些,尽管心里存疑,却也没有本事反驳。
那个参军吃完大饼后,拍拍手笑道:“大元帅把那些文人说得哑口无言,我记得当时还有很多人反驳的,到最后一个质疑的人都没了。”
王锴白了一下他,“你在旁边听的?”
“看报纸啊,统制啊,说了多少回了,多看看报纸,有好处的。”
王锴被他一呛声,倒也没好意思反驳,他难道会告诉他老子识字不多么?
几人在藏兵洞里等到天黑,夏军也没有再次攻打的意思,王锴就明白了,这些孙子准备打持久战了。
“让人在城墙上放沙包,把防撞网挂起来,另外组织人警戒,特别是晚上,别让人家偷袭了。”
王锴识字不多,可是这打仗的经验丰富,他的命令十分正确,参军们也都没有异议,坚决执行就是了。
夏军采取的策略果然是土包填城这一招。
抛石机不断将沙包投到城墙下,慢慢堆积起来。弓箭兵在沙包垒起的掩体里面,封锁了城门,防止宋军出来搬沙包。
还有更多的士兵民夫去远处砍伐树木,制作沙包。他们要做更多的抛石机。因为抛石机使用强度一上去,就很容易损坏,必须要有新的抛石机顶上去。
沙包是用草编制的,然后装上土,用抛石机抛到城墙下。城墙下的沟壑肉眼可见地在被填平,城里的宋军居然毫不在意,天天躲在城墙上看戏。
“晋王,有点不太对劲啊,宋军居然熟视无睹,不会有什么阴谋诡计吧。”一个偏将忍不住凑过来,一脸的担忧。
李察哥也感觉很是怪异,宋军这也太老实了吧,你白天不敢出击,晚上出来烧烧抛石机啥的难道也不会?怕我埋伏?还是真的有恃无恐?
卓罗和南军司和神堂堡方向都没有动静,斥候倒是发现七百里瀚海里面有宋军斥候的活动痕迹,看人数也不过一二百人,成不了气候。
其他几个方向都没有动静,这里的宋军又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完全没有以往各种袭扰,四处出击的作战方式。
越是这样,李察哥的心里就越是不安。西军可不是一般的部队,那是和夏国打了近百年的军队,号称大宋最强军的存在,挨打不还手绝对不是他们的风格。
西军在夏国人心里,绝对是一支残暴的军队,杀俘掠民的事情没少干。特别是近几年,夏国被西军打得节节败退,横山被西军占领后,战场的攻防态势早就易手了。
他们到底想干什么?如果是自己,会怎么来应对?难道……
他心里不由自主打了个冷颤,不会是去偷袭李良辅了吧?神堂堡方向只有三万人,若是他们集中优势兵力围剿李良辅,然后再全力攻打我的侧翼……
可是李良辅可不是个庸碌之辈,要想偷袭歼灭他可不容易,真当三万大军是摆着看的么?何况李良辅手里有一千铁鹞子,这可是无敌的存在,至少能打垮宋军二三万的战斗力。
或者去攻打王枢?更不可能了啊。他手下军队也有十万,和自己的军力不相上下,又是佯攻,打不过还守不住么?
李察哥失眠了,往往迷迷糊糊睡过去,又被些许声响惊醒,他总觉得宋人正躲在哪一个角落里窥视他,仿佛一条隐在黑暗里的毒蛇,随时扑上来取他的性命。
十几日后,宋军依旧毫无动静,任凭沙包越来越高,也不出城偷袭,也不烧抛石机,就这么干看着。
李察哥的心情也是越来越坏,直到他接到李乾顺的军令,这才恍惚知道宋军如此作为的原因了,那就是夏国缺粮!贺兰山脚下的大批农田被焚毁,今年秋季歉收已成定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