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瑞看着三小睁大了眼珠,吐着粗气,幻想着“骑在”长辈上头美好场景,好笑地继续引诱道:“这个世界很大!你们不想去看看吗?深海之处有着百丈长的鲸鱼,原始之林游荡着水缸粗的大蟒,冰天雪地有着浑身雪的巨熊。西南大海上有座极大岛,有着肚子前的褡裢上装着幼崽的名袋鼠,挂在树上半日才移动数寸的名树懒。”
“大食人贩卖的昆仑奴,其祖地有一树果,数十人合围抱不住,树上结了四季皆有的果实,用来烤熟,即能饱腹。因而当地之人不事农耕,也能存活!”
“另有雄伟火山喷发烈焰之壮观,极地夜空流动的七彩炫光。”
“只要你中得进士,就可借国家之力,天下虽大,尽可去得!天下奇景,皆可看得!”
“或能像三保太监那般名留青史呢!”贾瑞笑道。
“你们可有疑惑?”
看着三小放光的眼神,躁动的身躯,贾瑞心里暗笑,回到座位上,端起了茶杯。
“敢问瑞大哥,世间真有如此可怖之巨兽?”
宝玉心情激荡地问道。
“当真!不过,不必害怕此等凶兽,人乃万物之灵长,又兼有火器之力,这些凶兽不足为惧!”
贾瑞气定神闲地答道。
“瑞大哥,昆仑奴祖地的树果,能否在家中的土地耕种?”
贾环则好奇问起了其他。
贾瑞笑道:“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水土不服,国内的土地都种不成这种树果!”
贾环说道:“瑞大叔,该如何去到这些地方?”
“哈哈,为时尚早,等你们长大些再说!你们得了闲,可以请教琏二嫂,她家曾接待四方而来的外夷,这些传闻就是外夷说出来的!”
说完,贾瑞让奶妈丫鬟进得屋内,服侍三小吃茶润喉。
贾瑞笑道:“待后年我回来都中,如果你们文章功课俱有长进的话,我就教你们长高高的秘诀。不用穿千层鞋,也能高人一等;不用仰头望人,使得脖颈酸楚。不然往后让姐妹们高你一头就羞死人了,怎好意思再跟她们顽?”
宝玉、贾环和贾兰俱高兴不已,都下榻礼谢。宝玉说道:
“昨日姐妹们都围着林妹妹在学养身的手足戏,就好奇问了,都说学了林妹妹的手足戏,是为提升身体柔韧,再请瑞大哥教她们长高的秘诀!”
贾瑞笑道:“你们也可学些手足戏,亦有良效!”
贾瑞走上前,抱起贾兰坐在榻上,轻声说道:“兰哥儿,一转眼你就五岁了!你父弥留之际,最放不下心于你!我有一言,你可记下:天下之事,关键在于一个‘稳’字。事前三思,事后果断。要做到‘稳’,你需得有足够才识。如苏东坡言:要画竹,必先成竹于胸中。梨园也云:台上半刻钟,台下十年功。要考中举人进士,要写锦绣文章,则要读通万卷书,其在于一个‘通’字!你聪敏灵慧,或有所得,切记不可骄傲自满!须知人外有人,山外有山。再则,尺有所短寸有所长,遇到不能解决的问题,如之奈何?彼时,你就要联同亲朋好友、世交相亲的,合众人之力,扬长避短,以强助胜强敌。方为处事之道!”
“你读书练字之时,需选在亮堂之处,切记不可直照日光。行事时忌一心二用,吃饭时认真吃饭,玩耍时专心玩耍,练字时静心练字,读书时刻苦读书,才能事半功倍。瑞叔信你必定中举,也为你母挣个诰命回来!”
“考举人中进士,当真不难!像我这般愚钝之人都中了,你也必能中得!府中既有名师相公教导文章经义,书房也有万卷藏书可以研读,相比天下之人,条件何其优渥?我待你看尽都中之花,同在朝中做个好官,叔侄二人一同得录《名宦传》,名流青史!”
“当年你父对我多有照看,还曾借支过银钱与我。等你年长些,我再还与你身上吧!”
...
“瑞叔说:贾家本是金陵大族,与城西的王家、城北的史家、城南的薛家,累世相交相亲的。时逢乱世,哀鸿遍野,民不聊生,流离失所。四大家顺应民意起义护得金陵城。太祖皇帝从皖州起家,闻得四家之声名,亲自相邀,共举大事,治世于太平。太祖皇帝雄才大略,知人善用,非常之人,超世之杰矣,因此四家皆归顺之。我宁荣二祖随太祖皇帝北上伐胡,戎马半生,才博得这宁荣二府的荣华富贵。这就是我贾家世交多在北边之故。宁荣二公在沙场上九死一生,功劳太甚,升至国公之位后已升无可升,当时太祖皇帝也一时难以决断。后我荣祖亲自上书,乞请太祖皇帝赐宅。太祖皇帝便下旨工部遵照金陵贾家祖宅,在皇城西敕造了宁荣二府。曾祖讳代善曾随太上皇在南边讨伐反王陈有亮,劳苦功高,并有护驾之功。太上皇继承大统之后,待贾家隆恩盛德,圣眷犹披在身,故曾祖仍袭得国公之爵位,不曾降爵。太上皇不仅多加赏赐田地田庄,而且赐了我们贾家在姑苏扬州一带监造海舫、修理海塘之差事。瑞叔还说,时任监造长吏今任粤海将军的邬家就是曾祖手下之人。”
“瑞叔说:战场上袍泽生死相依,同难同荣;放马南山后,朝堂上相互相倚,同声共气,故有四王八公。四王乃是太祖皇帝北伐途中收的义子,北静王功高,因以北王为首。而八公中以我贾家为首,不仅是我贾家出了二位国公,且我宁荣二公以长者爱才得以举荐、照护六家,故而六位国公尊我贾家为首。”
“瑞叔要我们三人在闲暇之时,也要细读我宁荣二祖的丰功伟绩,才知宁荣二府的富贵荣华来之不易!”
“瑞叔最后还说:贾家的富贵是由男儿们博取,让女儿们享受富贵的!要我们谨记在心!”
“娘亲,是兰儿说错罢?别哭,孩儿听娘的话!”贾兰闷声劝道。
李纨抱着小人儿哭道:“娘这是高兴呢!有你瑞叔关心爱惜于你,娘放心多了!”
......
贾环高兴说道:“今日瑞大哥又夸我了!宝玉哥哥只吃了挂落!”
赵姨娘的掌心紧攥着金裸子喜道:“还不是我拉你起床让你练习,你才得了这个乖巧!没良心的种,赶紧端身坐好!坐一会你就回太太房中,饭后再来我这,待我服侍好太太吃饭回来,你与我再仔细说说!”
......
袭人看着躺在榻上愁眉苦脸的宝玉说道:“我看贾家上下百多口人,就瑞大爷能治得了你!前年老爷下了令,但凡有敢劝阻瑞大爷的嬷嬷奶妈丫鬟,一律打断腿轰将出去。又不是没有嬷嬷给轰出去过!求情求到老太太那里也没用,老太太一则不好擅改老爷的令,二则也知瑞大爷行事有分寸,还说瑞大爷肯定比老爷教导的好呢!”
袭人搓揉着宝玉的手,看着掌心的红印已消淡不少,心才略安。
宝玉抽回左手,说道:“那是有些不同!父亲我只怕他,瑞大哥我又是敬他的!”
袭人到笑了:“怎么老爷是怕,瑞大爷是敬,倒像是本末倒置了?”
宝玉笑道:“你没细读些书,故不知其中的道理!瑞大哥那是耳提面命地教导于我们呢!”
这时门外通报,“老太太派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