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酒楼门前两边挂着的对联:“客上天然居,居然天上客”,贾瑞的脑海中又是一阵思绪。
“瑞哥儿来了!”贾璜出来笑道。
“璜大哥!”贾瑞点头应道。
进入酒楼,便闻阵阵喧闹,食客们高声畅谈、推杯换盏,小二穿梭于报菜端菜、收拾清理,柜台账房飞速地拨动算珠、戥子称金。
贾璜带着贾瑞二人踏上楼梯,来到二楼雅间。
“刘相公已在房内等候!”贾璜说完,在转角处停下。
“有劳!璜大哥是否有事相商?但说无妨。”
贾瑞看贾璜欲言又止,便笑问。
“那我便说了?耳闻过往的宾客说晋州新出了几式菜肴,据说是用番邦农物做的,风味独特,很是受欢迎。打听之后,说是由马邑县县令亲力亲为推广而来,我一听那不就是瑞哥儿你吗?!”贾璜陪笑说道。
“嗯。是番邦传过来的,叫土豆、地瓜、苞谷的农物。明年会在我名下的田地里种些,打算收成了再分发给族中亲友品尝,璜大哥有田地也可以匀些种子给你,就怕你舍不得用田地!又且都中城外之地又多是私人土地...一时不能说尽!今日归家你可以去找璘三弟问清楚些。”贾瑞笑着解释道。
贾璜点头应是。
“仲脩兄!”
“天祥!”
“这是我金陵族中兄弟,名瑁,这位是我同年好友刘孝祖,陕州绥德人,现任家塾教习,明年参加殿试,必定高中一甲!”
贾瑞笑着介绍二人。
刘孝祖与贾瑁相互行礼,笑着说道:“承你吉言!知你回来便是要忙于婚事,故不曾上门拜访。昨日你族中兄弟贾琼前来送贴相告,说你邀了我们几位“不得志”的友人今日午时在天然居相聚,想必是向我们几人彰显一县主官的威势来了!”
贾瑞苦笑不得,说道:“你相貌才识皆胜于我,为人风趣不拘,不怪姐儿都喜欢与你说笑!幸好我长得比你高些,年龄又比你小些,终究还是能比肩于你!”
说完,贾瑞自觉有些得意了。
刘孝祖一时语塞无言,都是事实,又无理反驳,只得吃下这一口闷酒。
三人坐下吃茶闲谈,等候其他友人。
“立峰兄”“希直兄”“惜时兄”“仲脩兄”“天祥”
贾瑞向众人与贾瑁相互介绍后,便坐下把酒言欢,与好友叙些别后之事。
...
荣国府,贾母院。
“姑娘,故娘...”
“嫂子,你找我何事?”听得小丫头传报,鸳鸯来到穿堂,见到她嫂子,上前疑问。
“都是好事!爹妈来信了,一早瑞大爷派人送与了你哥,你哥让我送你瞧瞧!送信的贾家那位爷会在都中过了年再回金陵,你看着回信罢!还有琥珀姑娘在那儿呢?”她嫂子笑着问道。
“刚才服侍老太太睡中觉,她现在吃饭。你有何事寻她?晚会她还要收拾收拾!”鸳鸯拿着信,不解地问道。
“好事!瑞大爷买回一群猪羊鹅的放在府上圈养的围栏里,还有几只大鹿,不比外头庄里带来的小!瑞大爷派人传话厨房管事的说,一鹿、两羊和两鹅给了琥珀,由她安排,这两日用与姑娘姐妹们道别!”她嫂子高兴说道,心里回想美事。
瑞大爷对琥珀都这般体贴入微,等我家鸳鸯入了门,岂不是更加爱惜!
贾母的五进院子,进了垂花门的(一进)院子,是由守门守夜的嬷嬷们居住。过了穿堂的花厅(二进)小院,住着的是贾母的七个大丫头(‘珍珠’大丫头送予了宝玉,现名袭人)和八个小丫头。到了贾母的(三进)内院,正堂前左右厢房,是为女宾客留的客房。后院(四进)是待字闺中的大小姐住的院子,贾敏(黛玉母亲)和元春曾住得。再有后廊院房(五进),是贾母的嫁妆及私人物品的存放区。
粉晕脖颈的琥珀站在小案几旁,手指攥着衣角,双脚绷直合拢,垂头竖耳,听着鸳鸯的嫂子叽叽喳喳说个不停,惹得鸳鸯与其他丫鬟只看笑话。
趁贾母午休,留下几个小丫头在西套间候着,几个大丫头都过来听趣。
“行了行了!嫂子,都知道了!你们说瑞大爷是不是把我们当成他那般的大肚汉!,这两日我们怎能吃得尽呢!”鸳鸯嬉笑拉走她嫂子,毕竟是同琥珀一起长大的伴儿。
“前晚瑞大爷说:在我宅子里,我吃干的,就不会让你吃稀!这不,就送来了!”
丫鬟们都在抚掌大笑。
“也都别笑了!琥珀是找到个好去处了,她爹妈知道了也不知多高兴。老太太想与个人服侍瑞大爷都想了六七年了!瑞大爷总算是受了,她心里也顺畅呢!要不是老太太离不开鸳鸯,昨天就不是琥珀了!不过,也只是三十余年的事!”翡翠手绢一扬,十分挪移地笑道。
“真苦煞人也!”玻璃凑上前,直视鸳鸯,装模作样地变着声调,模拟贾瑞语气。
“还请老太太发发慈悲,”鹦鹉双手用力环抱鸳鸯,嬉皮笑脸的却扮可怜状。
“要不鸳鸯姐姐白天来府服侍老太太,”古灵精怪的玛瑙牵着鸳鸯手,接下说道。
“晚上去我宅子里住着罢...”琉璃手掌撑在嘴角两边,拖长声音,在鸳鸯耳边说完最后一句。
语未尽,已先笑。
丫鬟们载欢载笑,脸红耳热的鸳鸯挣脱开来,拉上琥珀与众女戏作一团。
......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开放村塾?!”众人怔怔问道。
“请听小弟细细道来。有些良家子弟家中贫寒,给不起束脩,就不能读书。想远时圣人奉行有教无类,即便无交束脩,只要来人有心向学,也可以在圣人身边聆听大道。在马邑,我与县衙官吏,县学的学正、教谕相商,定议行开放村塾的法子,让我县读书之人不仅要有才,更要有德,德才兼备。也幸有县内各乡各庄的乡绅富户慷慨义举,出资建了几所村塾。村塾里没有固定的夫子,自也没有束脩;也没有固定的学生,贫困稚童既可来听得,乡民闲时也可来听得。以树枝为笔,以沙盒或石板作纸。在村塾中只讲三百千、弟子规、增广贤文、论语、尔雅之类的启蒙之书,不讲经义,不讲文章。大儒教导大道,文人启蒙众生。乡民的良家子弟只要读了书,识得几个字,人生才会有更多出路!”
“孔圣人周游七十二国,宣讲儒家精要,而有《论语》。李太白行走江湖,而名诗仙。徐霞客踏遍万川,而作游记。我辈读书之人不仅要读万卷书,也要行万里路。独独寒窗苦读是写不了传世之作的,需在路途上增益所闻所见,才知人生真谛,做到知行合一。我等文人或成就不了前辈们的伟业,也可做些粗浅之事。故而,我倡议县中的读书人,闲暇之时都可以下乡下庄,到广阔的乡村里去,去行百里之路,去学圣人的有教无类!”
“今夏村塾建成,待沐休之日,我率先作了一日夫子,去开放村塾中讲课!”贾瑞笑道。
......
贾瑞与好友一一作别,和刘孝祖一同返回城西。
贾瑞拉紧马缰让马慢步而行,笑道:“杨钱二人的文章想必你也看了,全文锦绣华丽端的是当世名篇,确有状元之才。当年你我本同榜贡士,进士已是唾手可得,而你却要待至下科殿试。同年皆想知道为何缘故...现只问你,明年状元可有把握?”
刘孝祖也笑道:“同年多愿与你相交,不仅你是至孝之人,且待人诚恳、善解人意,不会刨根究底、不识进退。明年我必要打马御街前!”
“红酥手,黄藤酒,满城春色宫墙柳。东风恶,欢情薄.....”刘孝祖边吟唱词篇边扬鞭策马。
贾瑞微微一笑,也策马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