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珍见问,便将里面无人的话说了出来。宝玉听了便笑:“这有何难?我荐一个人与你权理这一个月的事,管必妥当。”贾珍忙问:“是谁?”宝玉见座间还有许多亲友,不便明言,走至贾珍耳边说了两句。贾珍听了喜不自禁,连忙起身笑道:“果然安贴,如今就去!”说着拉了宝玉,辞了众人,便往后院上房里来。
一路直行,如入无人之境。
可巧这日乃是头七之日,实非正经日期,亲友来的少,里面不过一两位近亲堂客,邢夫人、王夫人、凤姐并合族中的几个内眷陪坐。突闻门外人报:“大爷进来了。”唬的众婆娘唿的一声,往后藏之不迭,独凤姐款款站了起来,迎上前去。
原书有言,“...贾琏已找至这间房内来。至门前,忽见鸳鸯坐在炕上,便煞住脚,...”
男女授受不亲!此乃礼!
而贾珍明知上房坐了近亲的堂客(女客人),仍骄横肆意、胆大妄为如往日一般,直闯直入,不给里面的女眷丝毫准备时间!原本,男女相见,一般都在二门位置,就需传报。
是以有诗一句“箕裘颓堕皆从敬,家事消亡首罪宁”!
无礼之事,从“敬”开始!子不教,父之过!
贾珍此时也有些病症在身,二则过于悲痛了,因拄个拐踱了进来。(长辈)邢夫人等人因(不好多加责备)说道:“你身上不好,又连日事多,该歇歇才是,又进来做什么?”
原来邢夫人等人早已习惯于族长贾珍的“无礼”,故而妙用了一个“又”字。
贾珍一面扶拐,扎挣着要蹲身跪下请安道乏。邢夫人等忙叫宝玉搀住,命人挪椅子来与他坐。贾珍断不肯坐,因(有事相求)勉强陪笑道:“侄儿进来有一件事要求二位婶子并大妹妹。”
贾珍便将事情说了,想请凤姐帮忙料理料理里头之事。众人商酌一时,贾珍情真意切,又加之凤姐本人早有意动,暗想借经手婚丧大事,做出一番事业,树立个人威望,好叫人心服口服。
随即,贾珍便在袖中取了宁国府对牌出来,命宝玉转送与凤姐。
怪也哉!今时倒记得“男女授受不亲”了!
凤姐推脱几番,方接过。自此,凤姐儿协理宁国府之事,便已定下。不提宁府众人怎样应对,也不消说凤姐儿如何处治,此事暂且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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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宅,书房
“秦相公,时辰已过,出来吃茶罢!”识兰和柳五儿二人,进屋摆上了茶果。
“有劳两位姐姐了!”从书桌前的屏风绕出来,唇红齿白的俊朗少年款款作揖。
年少之躯,老成做派。
“嘻嘻”二人都笑了。识兰笑道:“秦相公,这是你应得的。不过,要不是下一篇文章,你没默写出来,可就没下午茶可吃了。”
秦钟腼腆一笑,一副烟视媚行的形态惹人垂怜,慢道:“不敢叫两位姐姐失望。”
“这是老爷定下的,不与咱们相关。”识兰五儿齐齐掩嘴而笑。
“秦相公,快尝尝吧,这是娘刚刚做的!凉了就不好了。”五儿指向了桌上一碟散发着热气的糕点。
“是呢,秦相公,快吃罢。按定下的课习表,吃饱了,又要练习午间戏了呢!”识兰接道。
一想到接下来要做十遍动作极不雅观,形似癫狂发作的午间戏,秦钟顿感嘴里的蛋糕不甚香甜了,清眉微蹙,丢下点心,不言不语,重返书桌,温习功课。
秦钟虽有女儿之态,却性子左强,有时只顾个人感受而不大随和,加之宅子里能镇得住他的人已离京几日,威慑力大减,故而他的小性子已然冒起。
简而言之,中二少年的叛逆期,到了。
这也难怪,当初的秦家人,宠溺贯养家中独子太过。
“不是人人,都如老爷一般懂得艰苦奋斗、自力更生的道理的...小孩子家有时候做出些不知好歹的事,也是常有的...你们不用理会,等我回来,再作打算!”
回想起老爷临走前说过的话,识兰便道:“不敢打扰秦相公,我们下去了。”
二人离去,不在话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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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运河,福船
“咳咳咳...”
“咳咳咳...”
“老爷,该吃药了。”
双颊染霞的香菱十分温柔地解开了靠着的男子脑后绑扎的细绳,将口罩摘下,折叠后交给晴雯,再奉上药汤,置于男子唇边。
贾瑞一小口一小口干了,香菱又喂了温水漱口,待给贾瑞重新戴上一个新口罩,再放他躺下。
屋内的香菱和晴雯,也都戴上了口罩。
当年作为主导者的贾瑞好不容易带领家里人,历经重重磨难才发明出来的跨时代的女性福音--两片罩,竟没有一人敢勇于尝试!贾瑞在大失所望之际,只得结合当时的实际情况,继续改良产品,做成防范“病从口出”或“病从鼻入”的简陋口罩,才被家里人批准上市。她们有权决定,因为,她们才是生产者。
之后,口罩被列入家庭药箱的常备清单里。
“老爷我很是仔细地想了一回,昨晚上不小心受冻着凉,并不算是主因...主因应是体内肝火太盛,未曾及时败火,是以积存,所谓阳火未退,阴气浸身,外感内滞,阴阳失衡,故而得了感冒症状...”在嗡声嗡气中,贾瑞正努力地发表着自己的看法。
香菱伏低身子,为贾瑞盖实了一床的海棠红绫纱衾,笑道:“老爷,大夫也是这般说的呢。”
“要多喝温水,比吃药好得更快...”病来如山倒,要不是全身四肢绵软无力,贾瑞何苦只是动口、喋喋不休?
“老爷,药要喝,温水也可以喝哩。”香菱笑道。
“那你倒来一碗喝了。”贾瑞道。
香菱劝道:“老爷,刚吃了药呢!等滚水放凉些,老爷再喝罢。”
“香菱,扶我起来,我要去便溺。”一时尿意,贾瑞挣扎着要起身。
“老爷,大夫说了,不可下床受凉,让...让我来吧。”香菱脸上又泛起了一片醉人的红晕,浑身战栗,鼻息滚烫。
“好妹妹...你来这边,提着夜壶。”香菱颤道。
俏容晕起,旁处的晴雯只敢轻声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