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征的日子定在一个月后,转眼便至。
一大早皇宫门前,便见一众大臣位列两排,高台之下众位将士身着铠衣盔甲,整整齐齐,面容肃穆。
一番送别之后,程景俞端起践行酒,对着众人道:“此次出征长则一年,短则半年,朝着若有急事可修书一封,朕自会知晓。”
程景俞说着,扫了一眼首位的几个大臣,“你们几个,平时喜欢喝花酒的便少喝点,若是惹事便自觉记着,等朕回来找你们算账。”
因为归隐与归凌要随军出征,三大御前侍卫只剩下灵侍卫一人。
灵侍卫上前,正色道:“皇上放心出征!宫里一切有我!”
太后的目光淡淡扫过桑染,染着几分浓重的恨意。
不知为何,桑染竟觉得若非程景俞站在她身旁,太后便要上前打她一般。
程景俞目光在后宫众妃身上一扫而过,许是他从不喜过问后宫之事,竟一字未提。
桑染只见几位嫔妃的脸色黯淡了几分。
程景俞转头看向桑染,笑道:“娘子,可准备好了。”
桑染重重点头。
程景俞牵过她的手,与她步步走下高台。
战马嘶鸣,战旗飘飞不止,饮过践行酒,大军正式出发。
桑染一袭男装,头发高高束起,利落的男儿装扮,伴在他身侧。
前路不明,却因有他在,桑染心中安稳了许多。
一路走来,桑染才知道程景俞为何要御驾亲征。
南灵国不知有了何手段,竟集结了周边小国——南域国的兵力,一鼓作气,势如破竹,连连攻克东灵国诸城。
若非程景俞亲自带兵,军心稳固,所向披靡接连收复东灵国三座城池,恐怕未到东灵都,东灵国早已城破国亡。
这些时日,桑染与程景俞身在军中,因战机转瞬即逝,程景俞始终将桑染带在身边。
他身为元帅,又是西灵皇,却从不肯锦衣玉食,向来将士们吃什么他便吃什么。
又曾下了军令,称军中无皇帝,命将士皆以元帅相称。
不过短短一个月,便因其性格洒脱,用兵手段高超,无丝毫架子,得了上下军心,军中广为爱戴。
时间匆匆逝去,又是过了一个月,一场大战告捷,镜城虽已被收复,却仍破败凋零。
“元帅,众将士已经安顿好了。”
程景俞点点头。
桑染看着眼前俊朗非凡,面容熟悉的少年将军,险些回不过神来,直到他开口唤了她一声,娘娘。
桑染试探性的唤了他一声:“归凌?”
“末将在!”归凌大声道。
桑染微微一怔,真是看不出来,这竟是归凌?
难怪一路上未曾见到他,原来早已被封左前将军,早已披甲上阵。
程景俞没好气的敲了敲桑染的头,“真不害臊。”
“我只是惊讶!”
“为何?”
“归凌在皇宫的时候,还有几分玩世不恭的样子,没想到上了战场,披上了铠甲,倒是正经了起来,若是那些个宫女见到他如此,恐怕更是芳心暗许!”
归凌几分不自在的微微垂眸,“娘娘过誉,末将惶恐。”
“我说的可是实话。”桑染话音刚落,便感到耳垂一痛。
“哎呦!你为何扯我耳朵!”桑染怒视着程景俞。
程景俞单手提起她的耳朵,调笑道:“当真自家夫君的面,娘子真是好大的胆子。”
见情况不妙,归凌连忙道:“末将告退!”
“赶紧滚。”程景俞随意摆摆手。
桑染这才知道,归凌方才所说的惶恐二字为何,“连自己属下的醋都吃,你真的是……”
程景俞气呼呼的扭过头,“本帅乐意。”
是夜。
桑染站在高高的城墙上,望着疮痍,心中满是凄凉。
战事竟至此地,已是越发艰难。
马上要出发落城了,那里易守难攻,又不知要死去多少将士。
桑染尤记得那时,师父与她并肩站在此地,一袭水墨青衫,面容沉寂的模样。
他说的那句话,似是响彻在耳畔。
——“殿下,你说,若是有一天,这世上再也没有战乱,该有多好?”
是啊,若这世上再无战乱,该有多好。
如今身处此地,师父却不知去了何处,不知这乱世,他孑然一身,可还安好?
夜里的风有些冷,桑染便转身进了营帐,正好看到程景俞与将士们分析军情。
因有他的缘故,纵使是在此等机密之处,众将士也未将她当做外人。
早先,程景俞初次入军的时候,众位将士虽表面恭敬,心里却有几分不服。
直到他手段利落,接连收复三城,众将士又一想到几年前西灵皇宫那场夺嫡之争,才意识到眼前这位并非常人,就这般被他降服了将心。
他们相信极了眼前这位面容绝美,却铁腕用兵的帝王,既是他带来的女人,众将士不敢不信。
面对二十里外易守难攻的落城,几位将军皆是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知从哪下手。
落城地势奇特,易守难攻,若是用强兵,一不小心便会落入敌军陷阱。
若是偷袭,逐面击破,可落城周边多有滚石坡,敌军若早有埋伏,必将死无葬身之地。
“那南灵**师极为神秘,即使军机处密探几次查探,也未能探出其身份。”温大人轻叹一口气,愁眉苦眼。
叶将军点点头,“南灵国大军一路而来,所向披靡,军心大震,而且落城地势对其极为有利,周边更是有许多滚石坡,末将实在想不出什么办法。”
程景俞淡淡开口:“滚石坡好说,只是南灵**队固若金汤,倒是需要些手段。”
程景俞说着,轻笑一声:“用兵之道,攻心为上。”
他的声音缓慢,却又带着一种莫名的威压,“这几日,军机处打探出南灵**中将士大抵分为三等,三品者烧杀抢掠,但凡攻下一城,必会欺辱老弱妇孺,因此南灵**师颁下军令作以限制,此等将士虽有所收敛,却仍贼心不死;二品者家境贫寒,不远万里出征,只为微薄军饷,好补贴家用,养活一家老小;一品者为国效力,意志坚固,势要踏平西灵国不可。”
闻言,一旁的归凌微微惊讶,“元帅已有妙计?”
程景俞没有回答,却话锋一转,“温大人,这镜城附近,可有花楼?”
温大人点点头,“五里外的陵城有一处。”
此言一出,几个将士面面相觑。
元帅这是要做什么?
“南灵国将士常年出征在外,着实辛苦的很呢。”程景俞说着,轻笑一声:“本帅,要送他们一份大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