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从宁溪宫回来,已经过去了半月,桑染却很少见到程景俞。
他这段时日好像很忙的样子,整日不见人影。
终于见到一面的时候,是归隐教她学武的第十五日。
因程景俞亲自吩咐过此事,所以她晚膳后的日常功课便成了如此。
程景俞来的时候,桑染正持着剑,动作几分僵硬的刺向面前的木桩,“如此学武,倒真是让朕大开眼界。”
桑染回眸一看,突然被吓了一大跳。
桑染抬眼望去,面前的人脸色苍白,薄唇一丝血色也无,虽然他原本变皮肤白皙,可她却从未见过他这般模样。
虽然是对着她笑着,却还是难掩眉目间的疲惫。
桑染下意识的问道:“……你怎么了……?”
他并没有接话,只是几步上前,从身后握住她的手,挽了一个剑花,剑光闪烁,带着风声簌簌,满地落叶。
“手臂放松。”程景俞在她耳边轻轻道:“出剑动作要快,手要直。”
随后,他松开她的手,道:“来,试试。”
桑染反复试了十几次,一个出剑的姿势却还是不成模样。
甚至剑锋凌厉,差点削掉她一缕发丝。
程景俞没好气的戳了一下她的头,“怎么这么笨呢。”
桑染气里鼓鼓的瞪着他,却撞入一双水光潋艳的眼眸中,他低垂着眼眸看着她,目光中带着几分妖冶,眼角的泪痣在如玉的脸上宛若南红。
桑染刚要生气,便听闻他一句:“要是伤了自己可就不好了,看好了,是这样。”
他握紧她的手,划了两下剑势,动作宛若游龙,连带着她都顺畅了几分,“再来试试。”
桑染利落出剑,剑尖横扫而过,“是这样吗?”
程景俞看着她的模样,忽而一笑,“朕的小娘子,怎么开窍了?”
桑染颇有几分不自在,忙后退两步,“还有心思教我……看你的脸色,都成什么样子了。”
程景俞淡淡道:“很差吗?”
桑染点点头,“可是累了。”
程景俞摇头,道:“不累。”
他轻轻的看着桑染,似乎想说什么,却还是未说出口,目光中有几分怔松。
微风吹过,浮动着他与她的衣襟,散乱的发丝随着风飘扬起舞,几次交缠在一起,却又分开而去。
桑染和程景俞对视,一时无言。
刚才晚膳用了红枣山药粥,听完红枣山药有补气养血的功效。
桑染连忙唤雨烟将粥端了上来,对着程景俞道:“这剑明日再练……小厨房炖了粥,补气血的,你尝一尝。”
说完,桑染便径直走入殿中。
就在他刚走不久后,归隐前来,道:“皇上,方才神医大人派人传话……”
虽然早已过了晚膳时间,可粥端上来的时候,却仍是香气扑鼻,满是枣子的甜气。
听见外面程景俞似乎与归隐说着什么,桑染偷偷用汤勺盛起一碗,抿了一口。
好香,又吃了一口。
再吃一口。
程景俞走进来的时候,正好撞上这副景象,不禁失笑,“好吃吗?”
桑染噎了一下,随后看着木勺中的红枣,煞有其事的说:“我,我给你试试温度,有些凉了。”
程景俞眉梢一挑,“是吗?”
桑染信口雌黄的说:“嗯,拿回去热一热。”
程景俞却摇摇头,“不必,好生麻烦。”
说着,他便凑近桑染身前,他那双骨节分明的手握着她的手,将木勺放在唇边。
那是她刚才用过的勺子。
桑染猝不及防抬头看他,便见他薄唇轻启,叼着那个红枣望着她笑,眉眼弯弯,唇红齿白,一副少年光风霁月的好模样。
因为含着枣,有几分口齿不清,“不凉,温度正好呢。”
桑染面色一红,转过身去,“既然正好,那还不吃。”
“哦。”他随意的应了一声。
抱着粥坐于桌边,用着桑染方才用过的木勺,一口一口吃着粥,动作缓慢。
忽而,他皱眉道:“……唔,没有方才好喝了。”
桑染不解道:“都是一样的粥,怎么会?”
程景俞将盛粥的勺子递到桑染唇边,“不信,你尝尝。”
桑染吃了一口,道:“还是一样,没有区别……”
程景俞继续吃着,“好像是一样……朕知道为何了。”
他将粥勺又递了过来,“再吃一口。”
桑染盯着面前的粥勺,缓缓道:“……我吃饱了。”
程景俞转了个方向,不依不舍的递到她唇边,“喝一口,乖。”
桑染无奈,只能喝下。
他心满意足的点点头,“娘子吃过的东西,果然好吃呢。”
程景俞轻笑一声,继续道:“这几日有些事,你闲来无事,便在宫中,等朕忙完便来陪你。”
桑染没好气道:“我不需要陪。”
“哦。”程景俞应了一声,目光中似乎有些失落,“那……朕就先回了,你会不会……”
话说到一半,他转身,道:“罢了,日后再说吧。”
桑染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只觉得奇怪,这个人说话怎么断断续续的?
她正望着程景俞的时候,却见他突然回过身来,似乎知道她还在看他一般,自然的对上她的目光,“膝盖……还疼吗?”
桑染心口一窒,有那么一瞬间,她竟然觉得他似乎知道……
“不过是跪了一个时辰,早就不疼了。”
程景俞点点头,“那便好。”
想了想,桑染继续道:“其实……那日你不必……为了我……”
他没有接话,只是笑了一声,淡然远去。
一句低似呓语的话飘进微凉的风里,桑染听的不太真切。
“从小便跪,朕怎么能让你来了西灵,还跪呢?”
与此同时,燕云宫。
昏暗的灯光下,燕贵人凝着南灵国送来的密信。
自此那次西灵国出兵相助东灵国后,竟又接连出兵,大有助于东灵国对付南灵国的势头。
南灵国与西灵国反目,近在咫尺。
父皇来信,谴责自己不得皇上宠爱,字字珠玑,甚至以母妃的宠爱要挟自己。
西灵国已对东灵国出兵相助,横刀南灵国,那便是早已不在乎两国之间的关系。
不知,皇上置她于何地了呢?
燕贵人执起一根发簪,细细端详着发簪上镶嵌的珠宝玉翠。
啪的一声,发簪在她手中折断。
既然得不到皇上的宠爱,便搅混西灵皇宫这浑水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