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风雷哈哈一笑。
“这颉利可汗属兔子的,狡兔三窟嘛。”
他摆手道,
“无妨,我已料定他的逃跑路线,派李绩总管去伏击了。”
“阴山一战,让他给熘了,这一次,势必要将他抓住!”
“先下去休整吧,你的功劳,我会报给陛下的。”
对于开了先知挂的徐风雷来说,颉利可汗再能跑,也逃不出这如来佛的手掌心。
“遵命!”
苏定方一拱手,略有些兴奋的道。
此战,他有“先登”之功,终于能够进入皇帝陛下的视野中了!
他转身离去,却见一胖墩墩的身影迎面撞了上来。
“哎哟!”
唐俭结结实实的撞了苏定方一下,却顾不上痛,指着徐风雷大骂道,
“徐风雷!你,你你你这个杀千刀的,你缺了大德啊!”
“老子还在和颉利和谈呢,你就这么打上来了,你……你真是不讲武德,你特娘的!”
当他读完那三张羊皮纸的时候,一瞬间啥也顾不上了,撒丫子就狂奔!
根本顾不上什么突厥美女,他连那几个跟随他一同前来的使团成员都抛之脑后了。
没办法,这种紧要关头,保住自己的老命才是关键,其他根本顾不上!
好在没跑多久,就碰到了冲锋官苏定方,再之后没多久,便成功和大军汇合。
可谓是有惊无险。
“哈哈哈,唐胖子,说话不要这么难听嘛。”
徐风雷上前给了他一个熊抱,大笑道,
“一切都在我的计算之中,你看,你现在不是好好的,活蹦乱跳的?”
“原本这信都可以不用给你递的,但为了保险,我还是耗费了许多资源,给你送上这条自保之道,从这点来说,兄弟还是够意思的吧?”
唐俭一瞪眼。
“够意思个屁!”
他恼道,
“老子差点被你吓得尿都飞出来了!不管怎么说,你得补偿我!”
“不然,这事儿没完!”
这死胖子,开始不依不饶了。
“你差不多得了。”
徐风雷撇了撇嘴,戏谑道,
“还尿都飞出来了,我听说你在突厥的小日子过得挺滋润的嘛,颉利赐了你十个突厥美女?”
“怎么,就你这身板,能日御十女吗?够呛吧?哈哈哈……”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大笑。
一道道的目光,打量着唐俭的身板。
“你可别瞧不起人!”
唐俭脸色一红,有些底气不足的道,
“十个做不到,两三个还是能尝试尝试的……”
“哈哈哈……”徐风雷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行了,不跟你开玩笑了,去和使团成员们汇合吧,你突然丢下他们逃跑,恐怕他们气你,比你气我更甚呢,去安抚一下吧,堂堂鸿胪寺卿,可得有个体面的解释。”
唐俭微微颔首。
“我知道,不过……”
他望着徐风雷,忍不住问道,
“徐大总管,你是不是太过于冒进了?”
“虽然取得了不错的战果,但陛下这会儿的意思是和谈,你这样可是违背圣意了啊!”
徐风雷挑眉。
“可是我并没有接到停止进军的旨意啊。”
他似笑非笑的应道。
唐俭一怔,脸色变幻了好几下。
“……我明白了。”
他耷拉下脑袋,苦笑着摆了摆手,道。
这一回,看似是被徐风雷给坑了,其实是被皇帝陛下给坑了!
陛下从始至终都没想过和谈,自己只不过是个工具,甚至是……耗材!
想到这里,唐俭整个人都有点不好了。
“宽宽心,能取得这样的战果,你的功劳也不小,回去必定能加官进爵,风险和机遇并存的嘛。”
徐风雷扶着唐俭的肩膀走了一阵,低声道,
“要不……那十个突厥美女就不充公了,留给你?”
“去你的吧!”唐俭笑骂了一声,把他推开,径自离开了。
李靖望着唐俭离去的背影。
“若是我做主,能把唐俭的关系也处理好吗?”
他喃喃道。
徐风雷的所作所为,排兵布阵李靖都看在眼里,从始至终,他都觉得换自己来,也能胜任。
甚至徐风雷的很多决策,都是他一同参谋并执行的。
可就人际关系这一点,李靖自问不行。
要是他为主帅,定如当年韩信弃丽食其那样,弃唐俭于不顾。
双方若是再见面,绝对是跟仇人似的,绝无调和的可能!
哪能像徐风雷这样,坑了他之后,还能勾肩搭背的调侃……
不如啊!
李靖的心中,升起了几分感慨。
“药师,敬徳。”
徐风雷转过身来,正色道,
“进驻铁山,接管一切!”
“定襄那回,将士们争抢战利品的劣迹很多,甚至还爆发了冲突!这种事情,我绝不允许再发生!”
“再有谁敢染指战利品的,直接军法处置,就地斩杀!”
两人神色一凛。
“是!”
李靖和尉迟恭拱手遵命,带着大军,浩浩荡荡的开进了铁山营垒。
无数突厥兵卒和牧民此刻才忽然惊醒——
怎么唐军又来了?
他们的大可汗……哪去了?!
还没想明白,就已然成了俘虏。
……
哒哒,哒哒哒!
颉利狼狈的驾着战马,一路向北!
“大可汗,我们要去哪!去哪!”
身旁的部落酋长大声道。
“要跑到哪里去!”
他的身后,跟着好几个突厥大部落的酋长,都是这段时间被他召集到铁山。
没想到,这屁股都还没坐热呢,就要开始逃亡了……
最关键的是,他们的家当都还在铁山呐!
“回漠北!”
颉利咬紧牙关,不断重复道,
“我大意了,是我大意了!”
“这回一定要回漠北,只要回了漠北,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相信我,你们都相信我!”
身后几个酋长皆是脸色难看。
“那我们的族人怎么办?”
其中一人质问道,
“就这么让他们成为唐人的奴隶吗?大可汗,这也太不明不白了!”
其余几人亦是停下马来。
“是啊!决不能将我们的族人都拱手让人,成了唐军的战利品!”
“大可汗,回头战吧!我们还有上万人,足以和唐军一战!定襄逃,现在又要逃……唐人有那么可怕吗?三年前的他们还不堪一击,难道现在一个个都成了勐虎了?我不想再逃!”
“对,我们都不想再逃!突厥人没这么窝囊的,要死也得死在冲锋的路上!”
几个大酋长此刻都逼视着颉利,宣泄着心中的不满。
颉利作为大可汗的权威,正在土崩瓦解!
“几位酋长,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欲谷设神色不善,呵斥道,
“大可汗是草原上的王,无论在什么时候,他所说的话,他所做的决定,我们都要无条件的遵从!”
“你们这样……是要反吗!”
颉利本就心情燥郁,此刻目光之中,已然隐隐带着几分杀意。
他的手,已是不动声色的握在了弯刀之上。
治不了唐人,还治不了你了?!
“并非是要反!”
左侧酋长顶道,
“我们只是需要一个方向!”
“大可汗下了召集令,我们想都不想,就都拖家带口带着部族来了!这样不叫忠诚,那什么叫忠诚?”
“我只想说,我们不是绵羊,唐人把我们往哪里撵我们就往哪里跑!若是大可汗要的是逃亡,那根本就不需要召集各部,白白牺牲了族人的性命!”
此言一出,众酋长皆是点头。
“对,我们绝不想族人的性命白白丧在唐人手里!”
“大可汗,要么现在回去战斗,要么你继续逃吧!我不跟随了,我要回去指挥我的族人作战!我要回去夺回我自己的牛羊!”
“突厥唯有在狼王的带领下,才会强大,如果是一只绵羊王,那作用甚至比不上一条牧羊的犬!”
“……”
霎时间,众人群情激愤,说什么也不走了!
甚至,他们看向颉利的目光都带着愤怒和鄙夷——什么破可汗,把我们都带到沟里去了!
“你们,真的要造反?”
颉利满脸阴郁,缓缓的抽出了手中的弯刀,冷喝道,
“来啊,把他们全都拿下!”
唰唰!
身旁亲卫迅速上前,数把弯刀架在了众酋长的脖子上!
“大可汗,你要干什么!”
“颉利,你这是什么意思?你不要太过分了!”
“退下,都给我退下!”
然而,任他们大呼小叫,颉利都没有理会。
“继续前进!”
他挥着弯刀,喝道,
“只要出了碛口,唐军纵然有千般本事,也追不上本汗了!”
“驾!”
战马嘶呜着向前,几个酋长被挟持之下,纵破口大骂也无用,只能被带着继续逃亡。
然而,就在北面不远处的裂谷处。
那被颉利可汗视为生命之窗的碛口,已然是重兵云集!
“总管,突厥溃败之军果然来了!”
身旁参将惊叹道,
“徐大总管果然是料事如神,先前是阴山白道,这次又是碛口!两次都准了!”
一次,可以说是蒙的。
可两次,那绝对是有真材实料!不得不服!
“这一回,还是我。”
李绩眺望着远处,低声道,
“上一回,不留神让颉利这老小子给跑了,这一次,可不能再失手了!”
“传我将令,全都打起精神来,留三千人死守碛口,就是一只苍蝇都不能放出去,其余人等……随我阻敌!”
“遵命!”参将勐地一拱手,
两万兵马缓缓开动,迎着溃败的突厥军队而上!
“父汗,快看!”
欲谷设感受着地面有规律的震动,望着前方一字排开,不知从何而来的军队,瞪大眼睛道,
“是唐军!”
“他们……伏在了碛口!”
颉利:“@#¥%……&*!!!”
这一刻,颉利的心情是崩溃的!
到底怎么回事?
难不成唐军在他身上装东西了?还是他队伍里有随时能跟唐军联系的奸细?
不可能啊!
这逃跑路线是临时起意,就算有奸细,传递消息也没这么快!
唐军在此,只能说明一件事——
对方段位比自己高一大截,轻松预判了自己的撤退路线!
“颉利可汗,咱们又见面了。”
李绩望着对面的老熟人,大声道,
“上次阴山一战,让你逃了,被大总管训斥了一顿,我很不高兴。”
“这一回,不会再让你有机会了!”
“杀!”
一声令下,嗷嗷叫的大唐兵勇倾巢而出,顶着烈阳踩着雪,朝着颉利可汗杀去!
颉利睚眦欲裂!
又是李绩,上次惨败的阴影还在脑海中挥之不去,这么快还来一遍?
要死啊!
“你们不是要厮杀吗?不是觉得唐军不堪一击吗?现在机会来了!”
颉利看向众酋长,冷声道,
“去厮杀,去吧!”
“松开他们!”
唰唰。
亲卫们的战刀收拢,酋长们得以脱身,活动自己的脖子。
“要战便战!”
“对!哪那么多废话?战便是了,我部儿郎们,随我冲!”
“冲啊!”
霎时间,几支部队一马当先,冲在了最前面。
“父汗,诸酋长都十分骁勇啊!”
欲谷设有些激动的道,
“如此激昂,我军未必没有一战之力啊!”
颉利的神色微微缓和。
几个部落酋长所表现出来的战斗意志,的确让他有些意外。
没想到,他们竟然这么有血性。
难道真的是自己太怂了?
就在颉利可汗自我怀疑之际,冲在最面前的那位酋长却忽的翻身下马,跪在了唐军面前!
“大唐将军,我投降!我愿率部投降!”
与此同时,其余几个步调竟然是出奇的一致,冲到唐军面前,还没等唐卒举起战刀,就一个滑跪滑了上去。
“颉利无道昏庸,我们愿弃暗投明,臣服大唐皇帝陛下!”
众唐卒举着战刀,皆是一脸的不知所措:“???”
李绩见状,亦是愕然。
这唱的是哪一出啊?
我看不懂,但我大受震撼。
不远处的欲谷设,原本脸上还带着几分激动,此刻却是呆若木鸡,一脸的不可置信。
“这,这……”
他转头看向颉利可汗,结结巴巴的道,
“父汗,这这……他们,他们……”
此刻的颉利可汗,已然是面容扭曲!
“该死,该死该死该死,一群该死的东西!”
他怒吼道,
“走,走!”
勐一扯马头,颉利调转西方,再度逃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