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郎!”
李渊眼眶一红,颤声道,
“你可算是醒过来了!可把爹吓死了!”
李世民勉强笑了笑,挣扎着起身欲拜,却被李渊一把按住。
“好了好了,你就这么躺着,不要有任何的动作。”
李渊忙道,
“就这么躺着跟爹说话。”
“来,躺好。”
他顺手还帮李世民掖了掖被子。
“谢父皇。”
李世民乖乖躺好,苦笑道,
“又劳烦父皇圣驾,都这个时候了还要来看望儿臣,这都是第二回了。”
“儿臣心感羞愧,如今有太医医治,已经好许多了……父皇操持政务辛苦,还请快快回宫歇息吧。”
这是第二回,第一回说得自然是打骊山回来那次。
只是区别在于,那次是半路出现的孙思邈妙手回春,而这回是李渊指派的太医救治。
“哪里的话?”
李渊怪道,
“你都这般模样了,朕这个当爹的回去了也睡不着啊!”
“索性多陪你一会儿,也免得有宵小作怪。”
李世民闻言,微微沉默。
“这回是在东宫中的毒?知道是谁下得毒吗?”
李渊沉声问道。
李世民摇了摇头。
“父皇,儿臣并非中毒,说起来这毛病……也是当年在洛阳落下的病根了。”
他轻声道,
“那会儿作战艰苦,我又不敢有懈怠,连续指挥作战了几天几夜,后来得胜,又不顾休息大喝了几坛子酒,当时就吐了好多血,得亏军中有军医救治才缓过来。”
“从那以后,儿臣便不能多饮酒了,一多饮,就要吐血。”
“只是今夜大哥邀请,我们兄弟齐聚,实在是高兴,忘乎所以就多喝了几杯,谁料就成了这个样子。”
“说来,也是给大哥添了麻烦了……”
李渊脸色一沉。
“你莫要哄骗朕,这么多年来,朕怎么没听说你有这么个毛病?”
他冷声道,
“实话实说,是不是你大哥下毒?不用顾虑什么,父皇会给你主持公道!”
李世民极力的转了转脖子。
“没……没有的事,父皇您真的误会了。”
他略略加快了语速,有些着急的道,
“跟大哥四弟完全没有关系,我们是好兄弟,今天宴会上气氛也很好,我们还坐在一起回忆过往……”
“儿臣真的是一时兴起多喝了几杯,才成了这般模样。”
“咳咳,咳咳咳……”
李世民火急火燎的想给兄弟洗脱嫌隙,以至于动了气,再度剧烈咳嗽了起来。
“好了好了,你不愿意坏了兄弟情分,这朕知道,朕便不逼你了。”
李渊连忙轻抚他的胸膛,轻叹道,
“这件事,朕会派人查下去,查他个水落石出,定然还你一个公道便是!”
看到李世民都这副样子了还给兄弟们开脱,李渊是真的心疼。
他是真的最吃这一套了。
然而,李世民对于李渊这番话却还是不满意。
只听他恳求道;
“父皇!儿臣求您一件事,此事请你千万不要再深究下去了!”
“咳……如今突厥虎视眈眈,我们大唐本就有些疲于应对,儿臣已经陷入嫌疑之中,父皇万万不可再将大哥牵扯到桉中!”
“否则,朝局必然陷入动荡,人心也要惶惶!到时候内忧外患,可怎么得了啊?”
“父皇,儿臣求父皇以大局为重,不要追查此事了!”
李渊神色复杂。
这番话,他是信的。
三个孩子里,李世民从来都是最有大局观的那个人,甚至可以为了大局牺牲自己!
可越是如此,他便越是心疼这个可怜的二郎……
“罢了,罢了……”
李渊起身道,
“弘义宫外的禁军,朕已经全部撤走,你不用再提心吊胆了,这事儿是父皇一时冲动考虑不周,是父皇错了,你不要往心里去。”
“这长安啊,你还是莫要再待下去了,朕不想看到你们兄弟骨肉相残,无论是你,还是建成,亦或是元吉,你们都得好好的。”
“既然他们容不下你,等你身体恢复了,便去洛阳吧!朕过几日开个大朝会,封你去洛阳,如汉朝故事,带着你的天策府,自建天子旌旗吧!”
事到如今,他终于下定了决心,让李世民去洛阳自立为王!
就算后续会有很大的隐患,就算他死之后会出乱子,也不管了!
他只要看到自家的儿子都好好的,不允许再害来害去了!
“这……”
李世民露出迟疑之色。
“不用谢恩了,你躺着便是。”
李渊甩了甩袖袍,道,
“时候不早了,你好好歇息,父皇也回宫去了。”
他略一顿,转头看向王太医,吩咐道:
“你这段时间就驻留在弘义宫,专门为秦王治病,等秦王的病完全好了,你再回宫。”
“遵旨。”王太医自然从命。
“恭送父皇。”
李世民略一起身,而后俯了一下,算是行礼。
“恭送父皇。”
长孙无垢亦是行礼,道,
“儿臣妾送您出去。”
李渊颔首,最终再看了俯首的李世民一眼,心中叹息一声,转身迈步而去。
皇帝走了。
禁军也散了。
王太医叮嘱了几句,亦是起身起来。
秦王还是秦王,天策府也还是那个天策府。
一切,彷佛都回到了起点,没有丝毫的改变。
可真的,没有改变吗?
噔噔。
“恭喜殿下了,逢凶终化吉,遇难也成祥!”
长孙无忌从房门外走了进来,脸上带着熊蓉,嘴里说着吉利话。
他身后,众心腹皆是跟了进来,脸上皆是洋溢着笑容。
这是劫后余生,松了一口气的轻松笑容。
“这一招险棋,算是走对了。”
房玄龄抚须道,
“皇帝终究还是起了恻隐之心,改了主意,封您于洛阳。”
“虽然这离咱们的目标还差得远,但起码不再被动,现在被动的反而是太子和齐王!”
程咬金亦笑:
“这会儿太子应该很头疼吧?哈哈哈……”
他这一笑,众人皆幸灾乐祸大笑了起来,气氛一片欢腾,哪里还有方才的半分压抑?
“好了,莫要吵闹,这没什么可高兴的,不过是弥补错误罢了。”
李世民抬了抬手,四处扫了几眼,询问道,
“大先生呢?怎么不见他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