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李世民的恸哭,别说是李渊这个当爹的了,就连傅奕这个外人,此刻心中都生出了一丝愧疚之意。
难道,真是自己悟错了天象,错诬了秦王?
他正踌躇着,却见李渊已然是大手一挥。
“好了,好了……是父皇听信谗言,又错怪你了。”
他拍了拍李世民的肩膀,旋即冷声下令道,
“来人!”
“夺去傅奕钦天监台正一职,把他给朕轰出宫去!”
“是!”殿外两个禁卫应声而上,不由分说便将傅奕架了起来!
“这……陛下,臣……”
傅奕心中一慌,正欲辩解几句,但身躯已然是被禁卫给架出了两仪殿!
殿内,只剩下父子二人。
“谢父皇明察秋毫,处置奸臣……”
李世民擦了擦眼泪,望着李渊,低声道,
“依儿臣想来,这傅奕是断然不敢平白无故诬陷儿臣的,他的背后,定然是有主使!”
“儿臣敢肯定,一定是大哥和四弟他们指使的!事到如今,他们还是不肯放过我……”
李渊闻言,神色一冷。
“你放心,只要有朕在,无论是谁,都无法伤你一根毫毛!”
他沉声道,
“傅奕的事,朕会查清楚。你也不要太过于胡思乱想,总觉得是你的兄弟要害你,这样的想法是要不得的!”
“自家兄弟,要互信!要团结!明白吗?”
李世民此刻说的话,于他而言十分的刺耳,他不喜欢听。
“互信?呵呵……”
李二自嘲一笑,道,
“父皇还是如此的信任他们,可您都不知道,他们都背着您做了什么样龌龊的勾当!”
李渊眉头一皱。
“什么意思?什么勾当?你说清楚!”他低喝道。
这话他听得更加不舒服了!
“太子和齐王,早已**后宫多年,与后宫诸多妃嫔都有染,其中就包括您的爱妃张婕妤!”
李世民大声道,
“这件事,后宫不少奴婢太监都知道,但他们都串通一气,把父皇您蒙在鼓里呐!”
李渊:“!
“什么?!”
“你……休得胡言!”
他双目勐地睁大,指着李世民,压着声音怒道,
“小声点!没有证据的事儿,朕不允许你诋毁他们!这同样也是在毁坏朕的名声!”
堂堂皇帝,要是被自己的儿子戴绿帽,那传出去可就成了天下人的笑柄了啊!
李渊绝不允许自己的尊严被这样冒犯,哪怕是谣传都不行!
“儿臣岂敢胡说?儿臣有证据!”
李世民从怀中取出一封书来,双手奉上,道,
“证据全在这里,时间地点和人一应俱全!”
唰!
李渊一把夺过那封书,沉着脸一目十行的阅读着:
武德七年十一月初九,太子入张婕妤宫内,逗留两个时辰……
武德八年三月初七,尹德妃回家省亲,齐王至尹府,是夜方出……
武德九年四月十六,齐王再入尹府,次日方回……
……
望着这封书上所详细记录的时间、地点、人物,李渊的脸色是越来越难看!
一股子邪火,已然蹭蹭蹭的冒了上来!
好啊!这两个逆子,逆子啊!
卡察!
将情报卷成纸团握在了手心里,李渊深吸了好几口气,终于还是保持住了冷静。
虽然他很愤怒,但这封情报的真实性还有待核验。
因为这完全是李世民所写,万一是杜撰诬陷呢!
而就在此时,李世民再度下拜,咬牙道:
“父皇!儿臣其实已经调查他们两年了!掌握了许多证据!原本想着不能损伤皇室颜面,也不愿让父皇伤心,觉得是我们兄弟内斗……所以儿臣一直没有禀报父皇!”
“但现在,儿臣忍不下去了!”
“纵然是背负骂名,儿臣也要让父皇看清楚他们的真实面目啊!”
李渊呼吸一窒。
这话,他听得心里堵得慌!
“二郎……”
李渊正欲说话,却见李世民勐地抬头,神色悲愤道:
“父皇,儿臣愿与他们当着您的面对质!”
“若是我诬陷他们,我立即自戕!若证据确凿,请父皇公平处置他们!”
“您可请几位德高望重的大臣来一同见证!”
“儿臣就这么一个心愿,若父皇不肯答应,儿臣现在便自戕在您面前,撞死在这金阶之上!”
李渊:“……”
他露出极度为难之色。
本想拒绝,毕竟这是家丑。
无论是诬陷,还是真的私通后宫,对于他来说都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可李世民这会儿一副要赴死的模样,又让他无比的揪心。
太子齐王若真的**后宫,他也绝不可能当做无事发生,这两人,必定是要废的!
一面,是秦王死。
一面,是太子齐王废。
最终,儿子们相安无事终究是他一厢情愿的幻想。
最终,还是要走到这一步……
“好,好,好……”
“好……”
李渊一连说了四个好,点着头无比疲惫的道,
“该有个了结了,也该有个了结了……”
“之前是朕太过于异想天开,心想着你们三兄弟都要保全,现在看来,何其可笑,何其讽刺……”
“呵呵……”
“你不用以死相逼,朕答应你……让他们进宫与你对质吧!无论结果如何,朕都不会再有丝毫的心软和偏袒!”
累了,毁灭吧!
这些破事,他不想再从中调停,从中周旋了!
他实在是精疲力尽了!
“谢父皇!”
李世民这才起身,郑重的拱手行礼,像是在诀别一般。
“你先回去,先回去……”
李渊闭上眼睛揉了揉太阳穴,无力道,
“朕想歇息一会儿,朕想一个人静静。”
“过几个时辰吧,等寅时朕会召你们一起进宫来,在天亮之前,把这事儿给他说清楚……”
李世民抹去脸上的泪痕。
“父皇请好好歇息,儿臣先行告退。”
他深深一拜,转身而去。
偌大的两仪殿内,空空荡荡。
只剩下李渊一人。
“帝王家,帝王家……”
李渊瘫在椅上,抬头望着上方,目中愤怒纠结伤心各种情绪皆散,只剩下浓浓的落寞之色,喃喃道,
“孤家寡人呐……”
“各个工于心计,各个心怀叵测……”
“是真,是假?是虚,是幻?分不清,分不清矣……”
砰!
他一巴掌拍在椅上,怨道:
“这把龙椅,真就那么好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