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风雷的意思很明白。
陛下你如果真的瞎了也没事的,我费点劲给您指明人选总行了吧?
李靖。
选他,选他,选他!
就能干翻突厥,万事大吉了。
懂?
“呵呵……”
李世民负手笑道,
“不劳徐爱卿推举,李靖自是军事素养极高,这样的常胜将军,朕岂会不用?”
他举了举手中的册子,道:
“其实咱们这位程咬金程将军啊,能编出这样一本赌册来,说明还是有几分水平的。”
“这上面的热门人选,朕都要用!”
“来啊,宣读圣旨吧!”
一声令下,身旁的太监迅速撑开圣旨,朗声道:
“上谕:”
“封兵部尚书李靖,为定襄道行军总管,代州都督张公谨为副总管!从朔州动!”
“封并州都督李绩为通漠道行军总管,丘行恭为副总管,从云中动!”
“封左武卫大将军柴绍为金河道行军总管,封幽州都督卫孝节为恒安道行军总管!”
“封灵州都督李道宗为大同道行军总管,封营州都督薛万彻为畅武道行军总管!”
众臣听着这一道道敕封,神色震动。
若说刚才拜徐风雷为帅听上去有些儿戏的话,那这番军属部署,就是动真格的了。
一张军事地图浮现在众武将的脑海里。
以定襄道为主军,通漠道、金河道、恒安道、大同道、畅武道为侧翼。
六路大军,倾巢而出!
皇帝陛下的部署,还是当年的味道,缜密而又老练,水准丝毫未减!
就在众臣思忖之际,传旨太监又宣道:
“封太子太师徐国公徐风雷,为辅国大将军,封征北大总管,总领十万,节制六军!”
“钦此!”
六路大军,一人总摄!
这一刻,圣旨念完,徐风雷的手里已然拥有了十万兵权,升格为大唐第一武将!
虽然,他此刻还站在文臣的队列里……
“陛下,臣还是觉得……”
徐风雷脸色难看,拱手道。
“好了!”
却见李世民大手一挥,直接打断了他的话,正色道,
“朕知道你要说什么,你是不是又要说自己能力有限,不能胜任?”
“那朕告诉你,正是因为这场大战尤为重要,朕才选择拜你为帅,总领六军!在朕看来,你是最稳健,最合适的人选!”
“你可以怀疑自己,但不要怀疑朕看人的水准,懂否?”
徐风雷:“……”
你这么吹我,我怎么反驳啊!
但是这打仗,我是真的不想去啊!跑那么艰苦的地方去作战,我还不如回磨玉山……
在徐风雷看到,李二这纯粹就是折腾他……
有李靖李绩不用,偏偏要让他去坐橐!当那个吉祥物!
“药师,药师……”
李绩喊了李靖两声。
而此刻的李靖,还有点呆愣。
他的心中,亦是有几分怅然。
作为热门选手,被寄予厚望的他此刻落选,说不失落是假的。
原以为,挂帅是板上钉钉的事儿,谁会想到陛下会整这么一出,半路掏出来徐风雷来!
这算什么?
李靖一时半会儿想不通,有些钻牛角尖。
直到李绩连续喊了好几声,他才一脸茫然的回过神来。
“茂功,你说什么?”他应道。
“陛下心意已决,自有他的考量,不必失落,咱们谢恩吧。”
李绩小声道,
“不要呆站着不动了。”
李靖心神一动。
“臣,领旨谢恩!”
在李绩的带领下,两人率先俯首下拜。
“臣等,领旨谢恩!”
其余几位将领亦是中气十足,拜谢圣恩。
对于他们而言,能够出征立功就是一桩美事了,主帅不主帅的,跟他们关系不大,自然看得很开。
而尉迟恭的神情,就有点难看了。
“为嘛不选我?”
他握着拳头不满道,
“我尉迟恭在草原上,完全能够发挥最大的战力啊!他们都有份,凭啥我没份!”
“陛下,偏心啊!您不能雪藏我啊!”
说着说着,他的声音就大了起来,惹得群臣纷纷侧目。
李世民面色一冷。
“怎么,谁定的规矩,你尉迟恭一定要出征作战的?”
他毫不客气的道,
“朕选将,自有朕的考量!这两仪殿上,是你尉迟恭聒噪的地方吗?”
“殿中省,记他二十棍!”
有抱怨,私下发发牢骚也就算了。
这是严肃的朝会,你来跟我唱反调?
这无疑是蔑视皇帝的威权!二十棍都算是轻的了!
“敬德,不要难过嘛。”
程咬金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
“你看,我不也没被选上嘛……现在还成了戴罪之身。”
“他们出门打仗,咱们难兄难弟就在家喝酒带娃吧,哈哈哈……”
尉迟恭:“……”
“滚!”
他双目一瞪。
这算哪门子安慰?越听越郁闷!
啊,没得仗打,老子要抑郁了!
“太师,君命不可违,谢恩吧。”
杜如晦戳了戳徐风雷的腰,低语道。
徐风雷扁了扁嘴,最终也只得喟然一叹。
“臣。”
他朝着李世民俯首一拜,道,
“领旨,谢恩!”
李世民见此状,嘴角微微上扬,点了点头。
“听明啊,你的军事才能,在豳州一战中,便是有目共睹。”
他赞扬道,
“论军略,你绝对不输朕!只是没有一个机会施展和证明而已。”
“这一次,朕就给你这个机会!不过,你也要多多听取李靖、李绩他们的建议,他们可为你破除迷障,保驾护航!”
李二之所以放心,也是知道徐风雷不是瞎搞的人,而又有李靖和李绩这两道双保险兜底。
实在不知道怎么输啊!
“臣知道。”
徐风雷拱手道,
“但臣亦有一个请求。”
李世民神色轻松,点了点头。
“讲。”
“臣想带两个使唤起来顺手的天策宿将。”徐风雷开口道,“尉迟恭和程知节二人,擅长骑战,臣亦与他们有过多次配合,还算默契。故而,臣想把他们两个也带上。”
尉迟恭:“!
程咬金:“!
两人的目光齐刷刷的转向徐风雷,目中晶莹。
感动啊,太感动了!
呜呜呜……
别拦我,都别拦着我!太师,我爱你,我要给你当干儿子!
“唔……”
李世民沉吟片刻,应道,
“可。”
“不过,你只能二选一,带一个走。”
“你选吧。”
天策宿将,使唤顺手?
这几个字眼,让李世民不得不敏感。
作为皇帝这种天生的政治动物,李二几乎没有犹豫,自然而然就作出了“分而化之”的决定。
你跟他们很亲密?啥好事都想带着他俩?
好,那就只能选一个,选了一个,就一定会得罪另一个。
选吧。
有二桃杀三士那味儿了。
“好。”
徐风雷没有丝毫的犹豫,也没有讨价还价,朝着尉迟恭和程咬金道,
“你俩猜个拳,谁赢了我带谁。”
“猜吧。”
李世民:“……”
好家伙。
当年公孙接、田开疆、古冶子三人要是用猜拳分桃,那估计这个千古闻名的阳谋也不会流传下来了。
“好,来!”
尉迟恭神情一肃,摆开了架势。
“噗,噗!”
程咬金往手上吐了两口唾沫,搓了搓手,严阵以待。
然后:
“五魁首啊!六六六啊!”
“七个巧啊,八匹马啊!”
“哈哈,喝!哦不对……我赢了!哈哈哈……”
当尉迟恭脸上露出胜利笑容时,群臣也都绷不住了。
把这两仪殿当酒楼,开起趴体来了是吧?
“不对,不对!”
程咬金一脸的懊悔,不服道,
“我刚才是疏忽了,再来,再来两把!三局两胜!”
“来!”
尉迟恭闻言,却是冷哼一声,收拢了自己的手掌。
“拉倒吧,输了就是输了,别找借口。”
他潇洒转身,给了程咬金一个后脑勺,笑嘻嘻的看向徐风雷,谄媚道,
“干爹,哦不……太师,我赢了。”
徐风雷翻了个白眼。
“没个正经!”
他摆了摆手,转而朝着李世民拱手道,
“陛下,臣就带尉迟恭出征吧。”
李世民:“@#¥%……&*@”
怎么觉得这朝堂之上,乌烟瘴气的呢?
“……好罢!”
李二虽然有些不悦,但君无戏言,还是点头道,
“就令尉迟恭为你麾下参将,一同出征吧!”
“谢主隆恩!”尉迟恭顿时喜笑颜开,眉毛都快高过发际线了。
然而,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
与他的喜悦相比,程咬金此刻却是恨不得将自己的手给斩下来。
“关键时刻犯浑,要你有什么用!”
他咬牙道,
“特娘的!输给别人也就罢了,你怎么能输给尉迟恭呢!”
“喂喂。”尉迟恭用胳膊肘推了推程咬金,而后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故意道,“别冤枉你的手了,其实猜拳靠的啊,是脑子,哈哈哈……”
程咬金:“@#¥……&*@!
李世民看不下去了,一个眼神给到台阶下的太监。
“肃静!”
太监尖细的嗓子嗷了那么一声,大殿内恢复了寂静。
“不说题外话了,朕以徐风雷为主帅,李靖、李绩为副帅。”
李世民看向众将,肃然道,
“其余诸将,皆以主帅为尊,受大总管节制!”
“此战至关重要,关系到我大唐的国运!军中若有傲慢不从、懈怠延误者,无论地位高低,皆以军法处置!”
众将心神一震,皆点头称是。
“大总管!”
李世民从身旁近侍手中取过一柄金剑,亲自走下台阶,走到了徐风雷面前。
“臣在。”徐风雷应了一声。
“朕说过,这场仗,你是代朕出征!故而,朕把这柄天子剑也赐给你!”
李世民语调铿锵有力,单手将天子剑递出,道,
“有此剑,代朕作战;见此剑,如朕亲临!”
“作战期间,你捧出此剑,可暂行天子事!一切事物,皆可便宜行事!”
“接剑吧!”
群臣:“?!”
皇帝这是怕徐风雷军中威权不够,给他放大权了呀!
这天子剑,就等同于是一个逆天的buff,只要持有他,在一定领域和时间内,就是皇帝!
“是。”
徐风雷双手捧接,将略微有些沉重的天子金剑迎入了手中。
瞧着这把朴实无华,却附魔了“无敌buff”的剑刃,他的心也随之沉了下去。
权力越大,责任便越大。
历史上没有自己,李靖也以极小的代价赢得了这场灭国大战。
现在有了自己,总不能走一遍老路吧?那不真成了吉祥物啦?
讲真,他还是有点傲气的。
无论怎么样,总得优化一些才是。
“大总管,拜你为帅,这是朕去年就已经定下了的。”
李世民拍了拍徐风雷的肩膀,轻声道,
“朕对于你,可是寄予厚望啊。”
徐风雷点了点头。
“既接此任,臣定当竭尽全力,不负陛下所托。”
他深吸一口气,抬头对上了李世民的眼睛,目中满是坚定之色。
要么不接。
既然接了,那就做到最好!
性格如此,他始终不是那个甘愿摆烂的人。
“好!”
李世民欣慰道,
“朕等的,就是你这句话!”
“朕相信自己不会看错人,等你凯旋。”
说罢,他转身上了台阶,重新坐到了龙椅之上。
“大事既定,诸位爱卿也要做好战时之准备。”
李世民澹然道,
“退朝吧。”
军国大事,一朝议定。
十万大军,整装待发,只等调令!
山呼万岁之后,李世民离开了两仪殿,而大臣们也陆陆续续的走向殿外。
地方还是那个地方,许多人的心境都不一样了。
“赌博伤身,赌博伤身啊!非君子所为也……”
“唉!谁知道陛下会选择太师为主帅?吃一堑长一智,以后还是不要自作聪明了!”
“是啊,大家还是当君子,不要当陛下口中的小人。”
“赌资输了也就输了,我一年的俸禄啊,回去我家夫人一定会打死我的,过两个月要没米下锅了……”
“兄台,到时候还请接济我一些……”
“……”
愁眉苦脸,唉声叹息一片,一边走一边长吁短叹。
长孙无忌和萧瑀走到殿外,却驻足不动了。
两人望着下方又高又长的台阶,有些出神。
“你们干嘛呢?”
房玄龄挥了挥手,道,
“思考人生?”
“我想从这跳下去。”两人目光呆滞,皆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