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大理寺。
啪!
一瓢冰水拍在了囚犯的脸上,让他浑身为之一颤。
“张亮,张车骑……你在秦王那是这个官职吧?”
齐王李元吉居高临下的审视着面前的囚犯,冷笑道,
“暗地里谋划篡逆之事,不会想到有身陷令圄的一天吧?”
张亮双手被绑在铁架之上无法动弹,他只得艰难的抬起头颅,看向面前的审讯者。
“齐王殿下,末将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他沙哑着嗓音道,
“末将也不知道是为什么被抓。”
“齐王殿下若知道,还请明示。”
“呵!”李元吉神色愈冷。
“别以为本王不知道,你在洛阳为秦王招募私兵!”
他喝令道,
“未经皇帝允许,私自招募兵勇,制作、运输铠甲者,罪同谋逆!”
“这是诛九族,五马分尸的大罪!你心里难道不清楚?”
“别跟老子装傻!”
张亮听到这番恫吓之言,脸色却是没有丝毫的变化,恍若未闻。
“不过,眼前倒是有个将功折罪的机会。”
李元吉语气稍缓,道,
“这样的事情,你一个小小的车骑将军不过是一枚棋子罢了。”
“我不至于跟你一枚棋子过不去,只要你交代出背后的主谋是谁,便算是揭发有功!”
“只要你肯揭发,我李元吉为你担保,你不但不会受罚,还能够加官进爵,拥有光明的仕途。”
他稍稍一顿,负手而立。
“其实吧,我一直挺欣赏你的,你的本事,我看不在李世绩之下,只不过是跟错了人,明珠蒙尘。”
李元吉面带笑容,循循善诱,
“只要你弃暗投明,我保你前程似锦!你应该也知道,现在我拥有调动军队,启用将领的权力。”
“你嘛……去泾州、原州当个行军总管,怎么样?”
他抛出了自己的条件。
说实在的,的确挺丰厚。
大唐的行军总管,等同于封疆大吏,在军中拥有极高的地位和权力。
比如李靖、李世绩等名将,皆是担任此职。
然而,张亮却是嗤笑一声。
“齐王殿下的条件……的确诱人,如果我真的在帮人谋反,那我一定检举告发他,从此归入齐王麾下,享受荣华富贵。”
他轻叹道,
“只可惜,末将真的只是在洛阳一代活动,并没有做任何不轨之事。”
“所谓的招募私兵和谋反,那更是没影的事儿,您总不能让我现在编出来吧?我是个粗人,真编不出来……”
“张亮谢齐王殿下美意,奈何没有这个条件啊……”
李元吉闻言,脸上的笑容已然消失不见。
“你若编不出来,我可以帮你。”
他低声道,
“你只需在供词上签字画押,到时候在朝堂之上指认秦王就可以!”
“如此,本王先前对你的承诺依旧作数,怎么样?”
张亮目出露出戏谑之色。
“殿下是要我诬告秦王?”
他嘿笑道,
“我张亮虽不是什么豪杰义士,但自认为也算是个大丈夫。”
“这种卑鄙龌龊的行为,只有没鸟的太监才会去做!末将是断然不会做这种阴险之事的!”
“你!”李元吉目中闪过怒色。
这厮分明是在骂他!
“张亮,老子告诉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他厉喝道,
“现在供出背后主谋,你还能保全性命,保全禄位。”
“若执迷不悟,不但你性命难保,你全家都性命不保,你好好想清楚了!要不要为了一个秦王,搭上自己全家的性命!”
软的既然不吃,那就只能来硬的了!
“劳齐王殿下费心……”
张亮咧嘴一笑,
“末将平生最大的爱好,就是生孩子,收义子。”
“这会儿咱的儿子已经有数十个,散落于天下各地,无论怎么杀,总能保全我张家一缕香火。”
“末将也已经再三说了,都不知道犯了什么罪,我就是在洛阳熘达了一圈,就被抓了。连罪名都是强安在我身上的,谈何主谋?”
“我想,我若被冤杀,应该会有平反昭雪的那一天的吧,呵呵……”
他此刻,已然是摆出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了。
“好,好……”
李元吉见他这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怒极反笑,
“好!你有种!”
“来啊,将大理寺所有刑罚都给他上一遍,一遍不行就三遍!”
“看他还硬气不硬气!”
“是!”身旁狱卒已然是准备完毕。
带刺的皮鞭、烧红的烙铁。麻绳做的夹棍……
十八般刑具,一股脑的往张亮身上招呼!
“啊!”
“啊!啊!啊!
李元吉阴沉着脸走出大理寺,身后传来的是阵阵凄厉的惨叫。
“哼,冥顽不灵!”
他冷声道,
“你以为你不招,我就拿李世民没办法了呢?”
“这一回,我要他死!”
一脚踢飞面前的石块,他气冲冲的往东宫方向而去!
而大理寺的官员们此刻皆是噤若寒蝉。
“很久没有听到这样的惨叫了……”
一位主簿哆嗦了一下,小声道,
“真狠……”
“朝廷恐怕又要再起波澜了……”
……
太极宫,两仪殿。
李渊沉着脸,望着面前的几位大臣,一言不发。
他不说话,萧瑀、裴寂、封德彝等皆低着头不发一言,气氛降到了冰点。
“你们说你们说。”
在良久的沉默后,李渊一拍手中的奏疏,烦躁道,
“这次的事情,朕该如此处置!”
“自武德七年杨文干之后,竟又出现了这样骇人听闻的事!”
“运送盔甲,招募私兵……之前是太子,现在又是秦王,他们到底想怎样?朕还没死呢!”
“你们说!萧瑀,你平日里跟秦王关系最好,你说,该怎么处置!”
皇帝在气头上,点名等于开枪。
这会儿谁被点到名字,被一顿怒喷是难免的。
萧瑀自知逃不过,只得缓缓起身,道:
“回陛下。”
“臣以为,此事虽然情况恶劣,却不应该上升到国事,而应该作为陛下家事处理,这有前车之鉴。”
“两年前,陛下宽恕了太子,没有深究杨文干之事,故而这一次,自然也不应该深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