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张渊的布置,众人不由满脸复杂。
没人想到,张渊竟甘愿踏赴险境之中。
羌渠咬咬牙,却是忽地出声道:
“张帅!明日还是由我先行渡河督战吧。
请张帅留在后方指挥大军过河。”
张渊转头,对着羌渠温和一笑,不过却是摇了摇头。
“本帅不亲自压阵,无法安心。”
说着,张渊又回过头,但脸上神色却透出一股狠色。
“明日之战,兵卒退,斩!
小帅退,亦斩!
大人退,同斩!
本帅若退,尔等可尽起大军围杀!
此令,不恕!尔等可清楚?”
一众匈奴贵族顿时眼皮直跳,急忙起身齐声回应。
“遵张帅令!”
……
策略既定,众人散去。
未过多久,沮渠力复又出现。
同时身后还有一队勇士,在这队勇士的围拢下,尚有一个面色忐忑的汉人青年。
看其面容,却正是杨奉。
“尔等在外候着。”
来到院门口后,眼见守卫的力士眉头微皱,沮渠力朝着身后的勇士摆了摆手,而后看向杨奉。
“你,随我进去。”
杨奉只能点头,自从手刃了仇人,他便成为了匈奴人的阶下囚,几番想要逃遁都未能寻到机会。
不过此时的他已然隐约察觉出不对来,因为他发现守卫这处院落的,竟都是身高体大的汉人……
“禀张帅,人带到了。”
进入主屋后,沮渠力恭敬的向着一道手持书卷的人影行礼。
杨奉偷偷瞄了一眼,这一瞄,却是惊得不轻。
因为那微微侧身的男子,竟也是汉人。
看其面容,年轻的过分,怕是都不曾成年。
更关键的是,沮渠力的称呼……
张帅?
难不成此人竟是匈奴人的统帅?
匈奴人竟然请了一位尚未及冠的汉人作为大军统帅,这也太匪夷所思了吧?
匈奴人的单于莫不是脑袋坏掉了?
愕然与难以置信中,杨奉的眸子不自禁的瞪大。
那厢,张渊听到声音后,放下书卷,转头含笑看来。
事实上,他知晓杨奉此人也是沮渠力无意中提起。
通过沮渠力对杨奉武力的描述,张渊已基本确定这个杨奉应当便是后来参与白波军的那位。
对于杨奉本人,张渊其实看得也不是太重。
毕竟他现在手下人才也不少,这杨奉暗劲后期的实力,以及一项A适性,只能算不错。
但杨奉所牵扯到的另一人,则让张渊很感兴趣。
“你叫杨奉?”
“是……”
杨奉愣愣然中,下意识点了点头。
“你与徐晃徐公明是何关系?”
“公明是我姑表,嗯?”
杨奉猛地察觉到不对,暗惊之下急忙收声,只可惜已然有些迟了。
张渊脸上的笑意不由更甚几分,不过却就此打住,不再追问关于徐晃之事。
反而话题一转,笑意吟吟道:
“可想做官?”
杨奉此时已然升起了警惕之心,闻言赶忙摇头。
他可不想到匈奴人那里做官。
“多谢……呃,多谢张帅好意,只是在下闲散惯了,不愿……”
杨奉吞吞吐吐地拒绝着,同时还一脸小心,生怕对方一个不高兴直接将他给砍了。
孰料,张渊却是摆摆手打断道:
“本帅所言,非是让你到南匈奴做官,而是帮你到帝都去为官。”
杨奉顿时瞪大了眼睛,又惊又迷茫。
所以,这位究竟是何人?
他如何有本事让自己到帝都做官?
张渊呵呵一笑,端起茶杯,用茶盖缓缓刮着茶叶,同时慢条斯理道:
“本帅并非朝廷之人,不过只要你按本帅所言行事,定可让你,以及你那位姑表立下大功,以此进入虎贲郎将之视线,好受他保荐,入军为将。”
杨奉倒吸一口凉气,感觉脑袋有些发晕。
虎贲郎将是何人他并不知晓,但他却清楚朝廷不长设正规将军,而战时能授予将军之称号者,定然也是大人物。
倘若真的如此人所说,能够立下大功,并被那位虎贲郎将赏识,那入军为将、入朝为官,便大有可能。
只是,他不傻,他知道对方定然会有要求,而且定然不简单。
强自压下激动地心绪,杨奉冷静问道:
“代价呢?”
“代价,自然是为我家将,听我号令。”
张渊露齿一笑,白皙的牙齿映在杨奉眼中,透着几分冷冽。
杨奉双眼骤缩,迟疑两息后,咬牙道:
“倘若在下拒绝呢?”
“你应当很清楚后果,不是吗?
至于假装答应,再抖出本帅,以向那位虎贲郎将献忠也不是不可以。
匈奴大军有统帅三人,我只不过是其中之一。
这点顶多也就是让人感觉有趣,却也算不得什么。
不过,你猜那位虎贲郎将会否相信?
倘若再流传出你曾伙同匈奴大军,屠了一座坞堡……
呵呵,此事可非是流言,而是事实,同时还会有一应证物、证人出现在朝堂之上……
所以,面对一条死路,一条荣华富贵路,以及一条腰斩之路,你要如何抉择?”
张渊抿了口茶水,笑眯眯地盯着杨奉,似是一头面善心黑的恶虎。
杨奉身子微僵,脸色几番剧烈变幻后,终是化为了一抹苦涩。
“我愿为张帅家将,奉您为主公!
不过,此事不可将公明牵扯进来。”
张渊先是满意颔首,随后翻了一个白眼。
“你认为可能否?”
杨奉不由急声道:
“张……主公,公明他只是郡衙一个小小吏员,身无正职、胸无点墨,何必非要拉上他?”
张渊顿时眼神一冷,不善地瞪视向杨奉。
“你可知家将意味着什么?
你又可知,当你唤出‘主公’二字时,又是何意义?”
“这,我……”
杨奉不由偏开了脑袋,眼神躲闪着,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哼!徐公明有何本事,本帅一清二楚,弃用你胡言乱语?”
张渊冷哼一声,直盯得杨奉半天不敢抬头,这才脸色微松,放缓语气道:
“你放心,而今你与徐晃既已成为本帅家将,本帅又岂会坑了你二人?”
杨奉顿时嘴角一抽,心中暗自吐槽,徐晃何时就成了你之家将?
不过他前番刚刚撒了谎,此时却不敢多言。
“之所以让你二人入朝为官,自然是为了借用朝廷之力。
是以,本帅非但不会让你二人做为难之事,反而会想方设法,助你二人不断晋升。
具体事项,此后自然会有人寻上你二人。”
杨奉心下微松,深知没得选择,只能硬着头皮应下。
随后,杨奉小心探问道:
“主公啊,敢问您究竟是何人?为何会在匈奴军中为帅?”
张渊合上茶盖,一脸高深莫测道:
“本帅所在势力超然于外,在匈奴大军为帅,也只是一种历练。
至于其他的,日后你二人会清楚的。”
杨奉瞪大着眼睛,不知是真,还是这位莫名其妙的主公害怕万一,所以以谎言诓骗。
但不论是真是假,他都不适宜继续追问,只能一脸老实的点头表示晓得。
其后,张渊又详细向杨奉交待了一应事宜,而后吩咐马武派人送其离开樱山亭。
待得杨奉离去,沮渠力一脸不解地问道:
“张帅,何以大费周章安排此人进入朝廷效力?
倘若不顾后果,告了密又当如何?”
张渊淡然一笑,胸有成竹道:
“如此安排,自然是为了放长线、钓大鱼。
至于告密,应当不可能。
即便他真的选择了告密,又能如何?
他一不知此间真正主事之人,二不知我方出兵安排,于战局起不了丝毫作用,同样也危及不到此后之事。
他顶多便是知晓匈奴大军中有一位张姓汉人作为统帅。
除此之外,他又晓得何事?”
沮渠力恍然点头,心中却在不断叹息。
老实讲,即便张帅同他做了解释,可他仍然有许多事未能想明白。
这位张帅智略之高深,简直令人惊惧。
……
安邑城。
近两日,城中因匈奴大军之威胁,本便已风声鹤唳。
今日午时,却又传出樱山亭三族族长被人暗杀之消息,更使得人心惶惶。
再加上城内巡街兵卒上升一番,让城内气氛变得更加冷寂肃杀。
不过当入夜之后,浩浩荡荡的精骑自东城门入城后,原本紧张的气氛顿时缓和不少。
因为消息灵通的人都已知晓,那人数众多的精骑乃是朝廷精锐——三河骑士。
既然朝廷援军已然赶到,那匈奴人之威胁自然大大变小。
更何况,这来的还是三河骑士。
经过有心人的吹捧,市井间已然知晓三河骑士足有一万五千人,而且个个勇武非凡,足以以一当十!
安邑北城门。
徐晃站在城头上,仰望着漆黑的夜空,满脸复杂。
就在方才,他已然接到了郡衙公文,命他坚守至夜班令史前来接班后,便散去职位,退出督邮队。
想他徐公明自诩能人一位,可入了郡衙效力两年,却始终只是一介令史。
这也倒罢了,但此后华雄的以公报私,以及郡衙的弃之如敝履,却让他无比心寒。
他的路,究竟在何方?
或许,同那位姑表落草为寇、劫富济贫,也未尝不是一件快事?
想到此处,徐晃心中却又一黯。
因为匈奴大军已然寇掠了高梁亭,他都不知那位姑表是否遭了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