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转世界之人 第两百一十四章 不肯下台的小丑

邱阳的话并没能骂醒御门黑船这个沉睡许久的杀人魔，反倒是给了音无朔和成田真理打开了一个全新的世界。

虽然即便是没有邱阳的这番话，他们也不会被黑船的幼稚想法给蛊惑，但邱阳的话无疑是给他们更清楚地描绘了至尊学园的本质。

音无朔想起了那份在地下基地中发现的废弃名单，光是想起那些不被现在的世界所容许，消失在舞台后的不计其数的配角的名字，她就忍不住地想要呕吐。

在遥远的未来，如果真的存在所谓的幸福世界，那么幸福的人群里一定不会包括他们的名字。

而在邱阳言辞辛辣地指出黑船和学园本质的时候，身为当事人的御门黑船始终是一言不发，他始终坚信自己的事业是光荣且正确的，人们只会相信自己早已认定的事实，无论它是否正确，邱阳也没指望靠着这番话就让黑船痛哭流涕跪地忏悔。

“杀了那么多，剥夺了那么多，流了那么多的血……校长，为什么你还能如此平静呢？”即便是没有感情的人，制造了这一幕幕人间惨剧，也一定会在午夜梦回的时候被萦绕在身边的冤魂所惊醒。

但御门黑船，就和没事人一样日复一日地重复着血腥的杀戮。

“我始终坚信自己的行为是正确的，做正确的事情，又何来的恐惧和忏悔呢？”

面对这毫不犹豫的回答，音无朔终于找到了自己的道路，如果那个时候自己就在旁边，她一定能像拯救空子那样拯救疯狂的美鸟，但是朔也知道，如果自己竭尽全力去救每一个陷入魔化的HMI，自己也有很高的几率进入疯魔化生的状态，那时候，除了邱阳，没人能控制住发狂的自己。

其实很难去指责御门黑船的行为，他做的不过是防患于未然罢了，肯定有很多人认为这样的做法才是正确的。

不过即便如此，音无朔也要提出异议。

“消失的那些配角，他们也有自己的意志。如果您认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才是正确的，那为什么不给他们选择的机会呢？”

校长为了创造HMI，在很多人不知道的情况下投放了药物，稍微想想就知道了，学园里占了大部分的后天型HMI，恐怕十有**都是用这种方法制造出来的，说不定音无朔也是受害人之一。

这些人都想成为HMI吗？恐怕不是吧，很多人都只希望过个平平淡淡的生活。

“即便让他们选择，结果也不会有丝毫的变化，无论本人是否愿意，危机都必须被抹除。为了美好的未来，一定要有人牺牲。凡人是无法救济所有人的，那么，牺牲少部分人来造福大众就是必然的选择。音无朔，你还是太年轻了，总是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

音无朔点了点头，黑船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但她想要的那个世界，和黑船心里的未来是截然不同的。

“是啊，凡人确实救不了世上的每一个人，但做不到，和不去做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概念。”

“死去的那些人，他们不是牺牲品，而是活生生的人。他们身上也有未知的可能性，也有着人类进步的希望。就算只是舞台上陪衬的影子，他们也有自己的意志，就算是只能被命运的风暴无情吞噬，他们也会发出属于自己的微弱呐喊。只要活下去，就一定会有所收获。”

“可校长，就为了你那可笑的未来，这些可能性就被你无情地抹除了。你把不可计数的配角，作为未来的投资，把他们作为肆意消费的数字……这样的未来，和你说的人类的落日又有什么区别呢？”

音无朔往前走了一步，比成田真理和邱阳，更加靠近面无表情的黑船。

“无名的配角们也有自己的梦想。你所坚信的未来的正确无论有多么耀眼，也比不上我心中那个世界的美丽。我会在迷途中前行，把你们认为不重要的那些东西全都集合起来，然后抵达你们未曾想过的那个世界。”

“我们会跨越这黄昏，还有之后的落日，最终奔向灿烂的明天。”

音无朔得出了答案，所以她不再迷茫，他直视着眼前的敌人，抬头挺胸，仿佛在向全世界宣告一般，说出了那不悔的誓言。

音无朔准备上前，却被成田真理阻止住了。

“成田，你是想说，这是属于你自己的战斗吗？”

“当然不是。”成田真理摇了摇头，他知道这样的理由肯定拦不住音无朔。

“你最终要面对的敌人，不应该是黑船。你无需出手，毕竟之后面对的敌人，一定会比黑船还要强大百倍。”

因此，成田真理需要制止她。

“我背负着愚人的罪孽。而音无朔你，是注定要展翅高飞的人，不能选错出手的时机，更不能选错自己的敌人。”

成田真理回想起曾经和好友们仰望过的那道天空，小小的指尖对着天边的彩虹，看着那横断天空的颜色，他们不停的奔跑着。

现在想来，这都是些不切实际的幻想，不管怎么跑，都不可能跑到那道彩虹桥的脚下。可即便如此，那天他们在云朵的彼岸看到的梦想之灿烂，甚至可以盖过远处的阳光。

邱阳的那番话，音无朔的那句誓言，让成天真理终于找到了答案。

成田真理想要复仇，可有的东西，他根本就不懂，他不懂为什么命运对他如此不公，不懂为什么要让他来肩负为御门家复仇的任务。

这一幕幕的悲剧，为什么把成田真理当做了主角，这是他一直不懂的那个问题。他需要一个答案。

现在他明白了，这一切，不过是世界的法则。放眼全世界，悲剧数不胜数。他所遭受的悲伤，不过沧海一粟。人的生命本就轻于鸿毛，所有人都可能毫无意义地死去，曾经取得的那些成就也会就此泯灭。

原本以为平稳的世界，只要命运的骰子稍微滚动一下，它就会彻底崩溃。明明每天都是如履薄冰的生活，人们却故作不知。因为如果用这样残酷的现实去考虑问题，正常的人类是忍受不了的。

所以成田真理真正无法忍受的，不过是这个残酷的世界法则罢了。

所有人都只是舞台上扭动的影子，即便偶尔被赋予了角色，也摆脱不了龙套小丑的身份，除了微小的意志，人类本来就一无所有。

对成田真理来说，复仇是献给逝者的镇魂礼赞，同时也是对无情世界的微小反抗。

即便只能表演被赋予的角色，也要在舞台上高呼，正因如此，才有了一幕幕和命运抗争的悲剧，就像是小时候想要用手去抓住彩虹一样，这样幼稚而愚蠢的想法是毫无意义的。

不过，眼前的这位少女，即便是知道了一切真相，也发誓要迈入光辉的未来。这个一边迷茫，一边不甘，一边又抬起头，即便受伤也毫不畏缩勇往直前的少女是这样的光彩夺目，她比任何人都要高贵和美丽。

还有那个一直支持着自己的朋友，邱阳，这个身份比自己还有神秘的少年，如果没有他的那番话，自己或许还沉浸在往日的仇恨中不可自拔吧。

这两位朋友给了他莫大的支持，经过这么长的时间，成田真理终于回想起了活着的意义，终于回想起了光芒闪耀之人。

现在，他将再次背对整个世界，环抱着胸口中奔腾的愤怒，毫不犹豫地向前走去。

事到如今，成田真理仍旧没有在阳光下行走的资格，只有染血的修罗道才能与他相称，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

“成田真理，和我一起为人类的未来献身吧。”黑船向成田伸出了右手，“你用愤怒和憎恶踏过了无数的尸体，凭借着钢铁般的意志走到了今天，付出了值得赞赏的努力。但是，复仇终究只是毫无意义的行为。”

“我的所作所为从来不求意义。”成田真理根本就不在乎这些。

“拾起你曾经抛弃的爱，原谅过去的事情，只有克制住固执的理念，才是人之所以为人的证明。为了偿还欠下的罪过，我愿意将自己的毕生献给人类的未来。我也会给你同等的原谅，即便你是我不共戴天的仇人。所以，就原谅我们各自的恶，联起手来，造就那个人人幸福的未来。”

成田真理难掩自己发笑的面容，居然说什么原谅，居然还要提出联手。说什么不好，还要说那个幸福的未来？

真是很有道理啊，也很合乎人性。痛陈复仇的空虚，指出爱的伟大，这家伙的话，真是正确得无可挑剔。

可真是这份正义，让成田真理感到无比的恶心。

“你为什么要毁灭御门家？”

“当然是因为有必要。我从来不会做多余的事情，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成就自己的目的。我不会放弃，无论前路如何艰险，不管会遇到怎样的困难和曲折，就算是有再多的流血，制造再多的悲剧，面对再多的苦难，我都会马不停蹄地继续前进，总有一天我会实现自己的目标。造就那个美丽的未来。”

七年后的今天，杀害了自己年幼的妹妹，甚至还要侮辱她的尸体，夺去他一切的这个男人依旧在坚持自我。

他的掠夺，他对个人意志的亵渎，曾一度让成田真理起到发昏。他已经无法再容忍这个男人的一句话。

“你其实和我一样可悲，玄间黑船。我们都一样，不过是戏份已尽的小丑罢了。自己的戏份结束了，就应该干净利落地走下舞台。如果连这个道理都不懂，就让我亲自送你下去吧。”

话已至此，无需多言。千言万语也道不尽的仇恨，千秋万代也赎不清的罪孽，御门春水和玄间黑船之间的憎恶，只能靠报应的子弹来清除。

“玄间黑船，我成田真理将在这里，了结你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