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夏争鸣 第五十四章 部落温情

太阳渐渐西陲，丹木吉赶在天黑之前用牛车拉着一百石粮食回到了部落驻地。妻子拉巴子带着族里的姑娘们早就在寨门前翘首企盼着男人们的归来。

一见到温柔美丽的妻子，丹木吉心中顿时五味杂陈，胸中有千言万语却化作一个紧紧的拥抱。搂着妻子柔软的娇躯，丹木吉顿时有种想哭的冲动，眼泪在眼眶之中不停的打转。细心的拉巴子察觉了丈夫的异样，但是她聪明的没有再问什么，她很清楚丈夫为了部族的生存承受了太多的压力，所以她只是温柔的依偎在丈夫的怀里，尽可能让自己的丈夫从自己这里找到片刻的安宁。

夫妻二人片刻的温存之后，拉巴子立刻招呼战后归来的男人们回到寨中歇息，然后又张罗着族中的姑娘们开始搬卸牛车上的粮食。羌族的妇女自幼便生长在大山之中，干惯了各种粗重的活计，她们麻利的将一袋袋沉重的粮食从牛车上搬下来扛在肩上运回营地。未几，这些姑娘们又开始埋锅造饭，几缕袅袅升起的炊烟总算给营地当中带来了几丝生气。

然而这个时候从营地中的各处帐篷内隐隐的开始传来了哭泣之声，丹木吉知道这是各家在为日间战死在战场上的男丁哭泣，原本略有好转的心情顿时又被一阵难言的酸楚所替代。细心的拉巴子又及时的发现了丈夫沮丧的情绪，连忙又贴心的来到丈夫身边递上一杯清水，同时在丈夫耳边低声道：

“夫君莫要沮丧，打仗哪有不死人的，死去的儿郎们用他们的性命为我们部族换来了救命的粮食……”

丹木吉抬手轻抚拉巴子的秀发，满脸悲戚的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正在这时，只见一个年老的羌族妇人自营寨内最大的一顶帐篷内颤巍巍的走出来，她身上华美的羌族服饰显示出其不凡的身份。

丹木吉一见老妇人，连忙上前两步扶住老妇人的胳膊，口中说道：

“母亲，你腿脚不便，在帐中将养就好，怎么还……”

原来这个老妇人便是族中辈分最高的祖母、前任族长的妻子、丹木吉的生母素木子。此刻，只见素木子拽着丹木吉上下一番打量，口中说道：

“儿子出去打仗，留下老娘一个人在寨中担惊受怕，来让为娘看看我儿受伤没有？”

丹木吉连忙说道：

“母亲放心，儿子是咱们部落最勇猛的勇士，哪里有人能够伤到儿子？”

素木子却道：

“为娘就是知道你勇猛，打起仗来不要命，才更加担心。你身为豪帅不可以事事冲锋在前，华夏人有一句话叫‘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

面对母亲的唠叨和数落，丹木吉只得乖乖站在一旁聆听，不敢有丝毫不耐。好在这个时候寨中的姑娘们用动听的声音呼喊道：

“开饭喽！”

寨中空地之上的几十口大锅大锅同时散发出一股子稻米的香气，顿时将山寨内原本颇有些悲伤的氛围冲淡了不少。丹木吉站在空地之上，看着眼前几十口冒着热气的大锅，锅内的清香的稻米随着沸腾的水在上下的翻腾。

这个时候，奇怪的一幕出现了，寨子中的老弱妇孺没有一个人上前到锅里掏食，所有人都围在一旁静静的注视着锅里的粮食。丹木吉见状，不禁有些疑惑，口中朗声说道：

“大家吃啊？都在一旁干看着干什么？”

仍然没有人上前，一时之间寨子里安静了了下来。在场的羌民们都用热切的眼神注视着大锅里香喷喷的稻米，其中还有不少小孩子，鼓着水汪汪的大眼睛，默默的吞咽着口水。看见这一幕，丹木吉有些愣了，寨中的青壮也都愣了……

正在丹木吉有些不知所措的时候，拉巴子搀扶着素木子缓缓来到丹木吉的身旁，口中说道：

“儿子啊，这些粮食得来不易，应当你们这些青壮汉子先吃，等你们吃过之后，我们再吃。”

丹木吉闻言顿时有些急了，口中说道：

“那怎么行？我们这些男子汉哪里能够去和寨子里的老弱妇孺抢东西吃，必须让老弱妇孺先吃……”

素木子拍了拍丹木吉雄壮的肩膀，一脸慈爱的看着自己的儿子，口中说道：

“这不是和我们抢东西吃，现在咱们族里上下都靠着你们到战场上去拼命才能换来粮食，若是你们都吃不饱，难道让你们饿着肚子上战场，那就是我们全寨老弱妇孺的罪过了……”

丹木吉眼眶之中含着泪水，他知道自己讲道理怎么也说不过母亲，但是胸中一股子拧劲儿上来，使劲儿的摇了摇头，口中说道：

“不行！不行！绝对不行……”

“儿啊，你就听妈一句话吧……”

“那就大家一起吃……”

素木子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的站在原地，面带慈祥的微笑注视着自己的儿子。没有说话便等于是把什么都说了，丹木吉知道这一次自己如果不带着族里的青壮先吃的话，母亲和全寨子的老弱妇孺是谁也不会吃一口的。

这一刻，丹木吉含着泪水一步一步的走到空地上一口沸腾的大锅前，他每走一步都感觉自己的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这时，拉巴子也来到大锅前，她拿起一个碗，用汤勺在锅里舀起满满的一碗稻米饭轻轻的递到丈夫面前。

丹木吉接过这碗米饭拿起筷子，一咬牙猛劲的把碗中的米饭往自己嘴里扒拉，香喷喷的稻米饭在这一刻竟是如此的难以下咽，眼泪不争气的从眼眶中涌出来，顺着脸颊流到碗里、嘴里，咸咸的，还有几分苦涩……

猛吃了几口米饭，丹木吉抬起头，泪流满面的对着犹自在一旁傻站着的羌族汉子们吼道：

“都傻站着干什么？都过来吃饭！”

眼看着这帮朴实的汉子们还在犹豫，丹木吉又指着人丛当中一个魁梧的汉子喝道：

“冉日麦，你过来，吃！”

那唤作冉日麦的魁梧汉子听见豪帅的召唤只得走到一口大锅之前，同样舀了一碗稻米饭狼吞虎咽的吃起来。有了丹木吉和冉日麦两人带头，寨子里的青壮汉子们也纷纷来到大锅前，动手盛上一碗饭开始吃起来。这一刻，素木子苍老的脸庞上浮现出一丝慈祥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