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高不凡便被一阵喧闹声吵醒了,连忙穿戴好,推门行出竹楼,一名亲兵神色异样地迎上来低声道:“齐王殿下,咱们老大有点古怪。”
亲兵口中的老大自然就是亲兵队长高大河了,高不凡忙问:“哪里古怪了?”
“睡得死沉死沉的,怎么也叫不醒,也不知是不是病了。”亲兵担心地道。
高不凡闻言便知是失魂香的后遗症了,便道:“估计是太累了吧,不用管他,让他多睡一会,到时他自己便会醒来,对了,小许现在怎么样了?”
小许即是被落石砸伤了脑袋的那位亲兵,名叫许适,而眼前这名亲兵也姓高,名叫高准,跟大河一样,都是渤海高氏的子弟。
高准答道:“应该没啥大碍了,昨晚还吃了三大碗干饭,话说这小子真是命大,再过几天应该又生龙活虎了。”
高不凡闻言点道:“那就好,对了,刚才为何那么吵?”
亲兵高准摇头道:“属下也不清楚,寨子里的苗人都咋咋呼呼地往下边的竹林跑,根本听不懂他们在喊什么,也许是发生什么大事了吧。”
这时,杨青若从另一座竹楼行了出来,一袭青衫长袖,肩如刀削一般,显然刚洗过脸,鬓边上还有湿迹,越发的显得明眸皓齿,如描难画,尽然一身男装打扮,依旧让人怦然心跳。
亲兵高准不敢多看,连忙行礼道:“青妃早安。”
杨青若顿霞飞双颊,纠正道:“叫二郎。”
高准连忙尴尬地改口道:“二郎早安。”
杨青若略带羞喜地白了一眼笑吟吟地打量自己的某人,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高不凡摇头道:“还不清楚,要不找个苗人问问?”
高不凡话音刚下,便见两名苗族妇人提着篮子行过来,篮子也没加盖,可以看到里面还冒着热气的米粥,应该是给他们送早餐来的。
两名苗族妇人估计是不会讲汉语,指了指提着的篮子,叽叽呱呱地说了一通,可惜鸡同鸭讲,高不凡等人竟一个字都没听懂,最后两名妇人干脆把篮子放下便离开了,高不凡等人也放弃了向这两名妇人打听的打算。
粥是稻米熬的,往其中添加了干鱼和干虾,闻着倒是挺香的,还有一碟咸菜和一碟煮熟的不知名鸟蛋。这样一份早餐,在穷乡僻壤里,应该算得上是丰盛了,可见人家并没有待慢客人。
不过由于出了昨晚那趟事,那个巫女浑身是毒物毒虫,所以杨青若也变得谨慎得多了,也不知从何处取出了一支银针,把每一样食物都仔细试探过,确认没有毒,这才让大家食用。
高不凡和杨青若吃完早餐不久,阿庆便汗流浃背地跑来了,身上还沾了不少泥迹污迹,而且神色异常。
高不凡不由奇道:“咦,小庆这么早就下地干活回来了?”
阿庆支吾道:“没……是啊,高大哥昨晚可睡得习惯?早餐合口味吗?”
高不凡心中一动,微笑道:“还行吧,我这个人不认床,也不挑食。”
阿庆咧了咧嘴笑道:“我们苗人也一样,有地方住有口吃的就行,从来不挑。”
“寨子里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高不凡不动声色地问道。
“没……没发生什么啊。”阿庆讪讪地答道,一边下意识地挠了挠后脑勺。
高不凡皱起了剑眉,不悦地道:“既然小庆不把我们当真朋友,那便不叨扰了,就此告辞吧,高准,收拾一下,咱们马上离开这里。”
阿庆顿时面色胀得通红,急忙道:“高大哥不要误会了,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寨子前的河突然断流了,二叔公说……”
高不凡和杨青若对视一眼,追问道:“他说了什么?”
阿庆咬了咬牙道:“二叔公说是因为我和阿妹把汉人带回寨子,所以给寨子带来了厄运,如今河水突然断流,就是这个原因,若再不把你们赶走,将会有更大的灾难发生。”
高准闻言勃然大怒道:“放屁,我们……公子命中富且贵,而且贵不可言,能光临你们这穷乡僻壤,那是你们这破苗寨十辈子修来的福气,更何况,要不是我们公子相救,你和你妹都早就葬身大江了,现在竟然恩将仇报,污蔑我们公子给你们苗寨带来厄运,乾打阿庆,老子看你是欠打阿庆!”
阿庆瘦削的脸红若猪肝,讪讪地辩解道:“这不是我说的,是二叔公这老湖涂说的,我根本不信。”
“那你不会反驳啊,就由着那糟老头污蔑我家公子?”高准不满地道。
阿庆悻悻的地道:“我反驳了,可是二叔公在寨子中德高望重,大家都愿意听他的,我说什么他们都不听,要不是阿妹拦着,族人们只怕已经找上门来赶你们走了。”
杨青若闻言不由眉毛一挑,俏目生寒,脸露愠色,暗道,这些白苗人真是一群愚昧透顶的山中野人。
高不凡心中亦生出了一丝不悦,问道:“那小庆你赶来是想让我们离开?”
阿庆连忙道:“不是不是,高大哥千万别误会,阿妹只是让我回来带高大哥等到寨子四周参观,回避一下,免得有被扇动的族人跑来堵门闹事,等阿妹说服了大家,高大哥便可以回来了。”
高不凡不禁暗暗点头,这个阿妸处事的确挺有智慧的,周全而稳重,可惜是个女儿身,要不然比他哥阿庆更适合接老子的班。
“阿妹她能说会道,再加上阿爹出面的话,应该能说服族人们的,现在我先带高大哥你们四处走走吧。”阿庆歉然地道。
高不凡摇头道:“不必了,带我们直接去河边吧。”
阿庆急道:“不行不行,现在族人们都聚集在河边,群情激愤的,高大哥这时候出现,岂不是火上浇油?到时大家要赶你们走,只怕连阿爹和阿妹也拦不住了。”
高不凡从容地道:“放心,我会亲自说服你的族人们的,而且我若不去的话,只怕你的族人真的要大难临头了,说不定还会死伤惨重。”
阿庆愕了一下,继而凛然道:“高大哥此言当真?”
高不凡郑重地道:“当然,世间万事万物皆有其理,任何情况的产生必有其因,譬如河水突然断流,极有可能上游出状况了,前些天发生了地震,必须然会伴随山体滑坡、倒塌等次生灾害,倒塌下来的山体会堵塞河道,造成河流中断,甚至改道。若是河流改道了倒还是好的,若是形成了堰塞湖,那就危险了。”
阿庆凛然问道:“如何个危险法?”
高不凡沉吟道:“河道堵塞,会造成水位迅速升高,从而形成大片的堰塞湖,当水位升高到一定程度后,巨大的压力有可能会把堵塞河道的山体给冲垮,然后百万顷洪水滔滔而下,下游的村镇都有被冲垮和淹没的危险,打个比方吧,你阿庆本来一顿可以吃三碗饭,但现在不让你吃,饿你十天十夜,然后让你一次吃下三大桶饭,你吃得下吗?”
阿庆摇头道:“当然吃不下,会撑爆肚皮的。”
高不凡一拍手道:“就是这个道理,河水每时每刻都在流动,突然被堵住了几天,积蓄了几天,然后一次性放干,试问下游顶得住吗?”
“顶不住!”阿庆凛然道。
“所以赶紧让你们的族人离开河边,离开低洼的地方,更不能下田劳作,否则有可能会因此而丧命。”高不凡神色郑重地道。
阿庆闻言那里还坐得住,急吼吼地道:“高大哥我带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