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世充自从拥立了越王杨侗为帝之后,被封为纳言、右翊卫大将军、郑国公,并且兼任代理吏部尚书,光听这一堆头衔就够吓人的,显贵无比,不过嘛,这也是每一个皇朝末年的通病,王公多如狗,尚书满街走。
别说王世充了,就连越王杨侗,虽然称之为天子,但目前实际的有效统治范围,仅洛阳一城而已,所以王世充这一堆头衔虽然挺唬人的,实际却不值啥。
当然了,在洛阳城范围内,王世充还是能够呼风唤雨的,因为除了这一堆头衔外,他还手握兵权,统率一万人马驻扎在含嘉仓城中。
含嘉仓是洛阳城中的大粮仓,几乎全城吃饭都靠它,所以王世充手中有兵又有粮,所有人都得看他的脸色,包括身为天子的杨侗。
这一日,王世充上朝归来,回到了含嘉仓城,神色怏怏的,十分的不快,儿子王玄恕见状心里咯噔一下,小心翼翼地问道:“父亲何故怏怏不快?难道这朝中还有人敢惹你?”
王世充冷笑道:“说的什么屁话,我是你老子,不是天子,敢招惹你老子的人多着呢。”
王世充这话说得实在是大逆不道,如果杨广还在世,他肯定是不敢讲的,只是现在杨广挂了,大隋名存实亡,也没人再把大隋皇室当一回事,包括如今坐在皇座上的那位小屁孩杨侗,虽然不是傀儡,但也跟傀儡差不多,所以王世充已经由杨广座前卑微的舔狗,摇身一变,变成了不可一世的恶蛟,要不是有另外六名辅政大臣制衡着,他估计已经效法李渊腾空化龙了。
王玄恕被老子一顿喷,倒是不敢再说话了,大哥王玄应也是塌腰夹腚的,保持沉默是金,免得自讨苦吃。
王世充却又不爽了,骂道:“你们哥俩都是哑吧?连屁都不会放了?”
王玄应只好小心翼翼地问:“莫非是陛下令父亲你不快了?”
王世充眼中寒光闪闪,冷哼一声道:“元文都、卢楚、皇甫无逸三个可恶的老匹夫,打骨子里瞧不起你老子我这个野种,教唆皇上疏远我,为了制衡我,甚至不惜引狼入室。”
王玄应和王玄恕对视一眼,惊疑道:“引狼入室?”
王世充冷冷地道:“之前卢楚他们提出招降李密,目的是要借李密之手消灭宇文化及,当时我觉得此计甚妙,可以让李密和宇文化及自相残杀,然后坐收光渔利,所以我同意了,岂料李密这奸贼倒也狡猾,来了个顺水推舟,每次打胜仗都派人回来向皇上报捷,甚至还把部份缴获的战利品也送来东都讨好皇上和卢楚他们。
所以皇上如今是越发的喜欢李密了,卢楚、元文都和皇甫无逸等人收了李密的好处,也帮着李密说好话,今天在朝会上,元文都这奸贼还提出等李密消灭了宇文化及之后,便允许李密进东都辅政呢。”
王玄应面色一变道:“李密势大,身为太尉和尚书令,官职也比父亲你高,若是让他入城辅政,父亲你岂不是要被他压一头?”
王世充冷笑道:“玄应,你还是太天真了些,李密如果进城辅政,那就不是压为父一头那么简单了,只怕你我父子三人都会人头不保,最终成为李密的刀下鬼。”
王玄应和王玄怒兄弟不由脸色煞白,对啊,阿爹曾率兵与李密数度交战,虽然最终不敌,但也杀死了李密手下不少将士,一旦李密入城掌权,哪里还自己这一家的活路?
“那……皇上同意了?”王玄应战战兢兢地问,手心都冒出了冷汗。
王世充沉着脸道:“虽然在为父的极力反对下,皇上否决了元文都的提议,但看得出皇上是意动了,元文都和卢楚等人肯定不会罢休的,一旦李密消灭了宇文化及,他们肯定还会趁机推动,怂恿皇上迎接李密入城。”
王玄恕咬牙道:“既然如此,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先下手为强吧,李渊能干的事,咱们也可以干!”
王世充面色阴晴不定,沉默地半晌才道:“咱们没有李渊的实力,此事得从长计议,不过他们若是逼老子上绝路,老子少不得也铤而走险一次,去,把下面的将士都召集起来,既然要做大事,那得先把大家鼓动起来。”
王玄应和王玄应兄弟凛然离开,把麾下的将士召集起来,等候老子王世充训话。
…………
从三月初开始,李密和宇文化及在魏郡、武阳郡、东郡一带,围绕着黎阳仓展开了一系列的战斗,大大小小的激战进行了几十次之多,总体上是李密所率的瓦岗军胜多输少,稳占上风,不过瓦岗军的损失也不小,就连李密的谋主柴孝和也因为失足掉进黄河中淹死了。
这一日,宇文化及再次亲率骁果军主力逼近黎阳仓,作出一副志在不得的态势。李密也不甘示弱,率瓦岗军主力针锋相对,麾下的大将几乎都云集于此了,就跟当初对付张须陀一般。
很明显,李密不想再拖了,他要一战定乾坤,毕其功于一役!
此时,两军隔着运河对峙,李密在亲兵层层盾牌的护卫下走到河边,对着河对岸大声喝道:“宇文化及,李密在此,可敢现身一见?”
宇文化及倒是越发的有种了,也在亲兵的层层盾牌护卫下出现在运河对岸,傲然道:“有可不敢,我宇文化及来也,李密有屁快放!”
李密本来就生得客锐角方,此刻浑身披挂,目光如电,更是威武非常,他义正辞严地斥道:“逆贼宇文化及,你本姓破头野,原是凶奴人的奴才罢了,你们父子兄弟深受皇恩,世代富贵,风光无限,然而你却不思报国,反而干出弑君此等谋逆之举,甚至杀尽皇室子侄,侮辱后妃,简直禽兽不如,天理难容,人人得而诛之,今日我李密便替天行道!”
宇文化及哈哈大笑道:“李密,你哪来这么多的屁话真,要砍要杀,尽管放马过来,我宇文化及虽然不堪,但你李密又强得到哪里?当年你跟随杨玄感造反,要不是跑得快,只怕你的肉已经被大家分吃了,嘿嘿,杨玄感和斛斯政的肉老子都吃过,而且变成屎拉出来了,今日我宇文化及倒是想尝一尝你李密的肉。”
李密面色一沉,厉声道:“我会砍下你的人头送到东都。”
“有本事尽管来!”宇文化及嚣张地拍了拍自己的头颅,然后便在亲兵的护卫下退了回阵中。
战鼓擂响,一场大战拉开了序幕,从早上打到中午,又从中午打到傍晚,天黑后点起火把继续激战,杀得真个沙尘滚滚,日月无光,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宇文化及的粮食不继了,命人赶制攻城器械,试图攻陷黎阳仓抢粮,结果攻城器械刚刚造成,李密座下的大将单雄信便率骑兵连夜闯营,把器械全部焚毁。
双方来回激战了十几天,宇文化及未能拿下黎阳仓,而且死伤惨重,只得往北退往魏县,试图攻陷魏县作为暂时的据点,不过魏郡太守元宝藏挺能打的,把城池守得稳如泰山,宇文化及无奈之下只好率着残兵继续往北撤,进入了武安郡境内,终于攻下了邯郸城作为落脚点,暂时松了一口气。
一直驻扎在赵郡的徐世绩,收到宇文化及攻占了邯郸的消息后,不由精神大振,嘿,等了这么久,机会终于来了,立即大张旗鼓,打着讨伐弑君逆贼宇文化及的幌子率军南下。
窦建德早就派人盯紧了徐世绩和卢升,所以徐世绩一有动作,窦建德便收到风了,生恐被徐世绩抢了先机,便命大将王伏宝率军阻拦徐世绩南下。
且说徐世绩率着一万齐军从赵郡南下,刚刚进入襄国郡的范围,便遇上了王伏宝挡路,不由“大怒”,单枪匹马上前质问道:“王将军这是什么意思?莫非想背信弃义?”
王伏宝故作不解地道:“徐将军此言何意?襄国郡是长乐王的地盘,你们已经越界了,还请退回去。”
徐世绩沉着脸道:“当初齐王和长乐王已经打过呼了,长乐王不仅同意齐军借道南下,还表示愿意提供必要帮助,如今王将军阻挡我军南下,难道不是背信弃义?”
王伏宝皱眉道:“长乐王的确同意齐军借道南下讨伐李密,可是徐军师此番南下却是为了讨伐弑君逆贼宇化及,二者不可混为一淡。”
徐世绩冷冷地道:“王伏宝,你这是故意跟我徐世绩为难是吧?”
王伏宝拱了拱手道:“并非本将与徐将军为难,实在是职责所在,还望徐将军见谅,本将现在就派人回去请示长乐王,若长乐王允准了,本将军马上放行!”
徐世绩面色变幻,最后一拂衣袖“气恼”地转身离开了,还放了句狠话道:“王伏宝,你给我等着,此事我徐世绩记下了。”
王伏宝哂然一笑,立即派人通知窦建德,已经把徐世绩挡下了,而另一边,卢升准备率军南下,同样被苏定方以同样的借口挡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