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如晦成功偷渡过对岸后不久,上游便有火光亮起,并且顺流缓慢而下,原来是一只小竹排,上面没人,只插着一支火把,所过之处,把江面照亮得亮堂堂的。
很明显,这只小竹排是上游的窦建德营地放下来的,估计是察觉有动静,怀疑隋军在趁夜渡河,所以放了一根火把顺流而下,以便查看河面的情况。
“窦建德那厮真是谨慎,这是盯死了咱们了啊。”卢升看着河面顺流而下的空竹排悻悻地道。
“嗯,这贼厮鬼点子挺多的,到时突围,若有机会得干掉他,以绝后患。”武大清接茬道。
窦线娘听着只觉十分刺耳,下意识地瞪了武大清一眼。高不凡暗汗,吩咐卢升派人看守好码头,便带着窦线娘离开了竹林,免得这小辣椒憋不住当场发作。
武大清摸了摸鼻子,低声问道:“小卢,我刚才说错了什么吗?那位柳姑娘似乎不太高兴?”
“有吗?”卢升反问道。
“有呵,她……瞪我了。”武大清低声道。
卢升好笑道:“也许人家只是觉得武校尉你长得英俊,所以多看了一眼,是你太敏感了。”
武大清俊脸微热,笑骂道:“放你娘的屁,人家柳姑娘是通守大人的相好,小心通守大人听见打掉你满嘴牙。”
“噢噢,那肯定是觉得你长得欠揍,所以鄙视了一眼。”卢升连忙道。
武大清大怒,一记直拳便捣了过去,卢升侧身闪过,扔下一句今晚你守码头,然后便飞快地跑了开去。
高不凡和窦线娘回到营帐,见后者忧心忡忡的样子,便柔声问道:“不开心了?刚才他们说的话你别放在心里。”
窦线娘摇头道:“线娘其实并不介意,毕竟是敌非友,他们那样说是很自然的,只是……线娘有点担心阿爹的安危。”
高不凡故作不高兴地道:“那线娘就不担心我的安危?现在被包围的可是我啊。”
窦线娘连忙挽住高不凡的手臂道:“人家担心啊,可是高大哥武艺高强,而且水下功夫更是了得,如果你想离开,谁也留不住你,阿爹就不行了,所以线娘更担心阿爹。”
看到窦线娘愁眉苦脸的样,高不凡倒是不忍心再逗她了,安慰道:“放心吧,你爹才没你想象中那么脆弱呢,嗯,到时我不往上游突围就是了。”
窦线娘闻言稍稍放下心来,甜笑道:“要不我偷偷去找爹,让他放水,让你们突围离开吧。”
高不凡摇了摇头,反问道:“你觉得你能说服你爹?”
窦线娘顿时撅起小嘴,摇了摇头:“在小事上,阿爹都会迁就线娘,但在大事上,他不会听我的。”
“那不就结了,所以明晚你就乘船离开,眼不见为干净,就当没来过这里,放心,高大哥保证你爹会没事。”高不凡伸手宠溺地轻点了一下窦线娘的鼻尖道。
窦建德如果是个感情用事的人,日后怎么可能成为称霸一方的枭雄呢?所以肯定不会听线娘的劝,所以实在没必要让线娘去为难,更何况,以窦建德的老谋深算,见到线娘后说不定就套出运粮的事,从而影响自己的下一步行动。
……………………
高阳县城沉重的城门缓缓打开,高开山策马从里面走了出来,随即,城门便咣当一声关闭了。
高开山回首看了一眼紧闭的城门,既鄙视又无奈!
原来今日中午,高开山赶到了高阳县城,入城后后表明了身份,便受到了涿郡留守段达的接见,可是当后者得知高不凡被贼军包围后,立即面色就变了,非但没有立即率军前往驰援,反而下令关闭了城门,理由是要防止贼兵趁机夺城。
这也说得过去,既然李密联合了王须拔和高士达设伏包围了高不凡,那么也有可能准备了一支伏兵偷袭高阳县城。
高开山眼见这种情形,便知道这位高姥姥肯定不会派兵驰援了,于是也懒得浪费时间,便要求段达放他出城另外想办法。
段达显然也心中有愧,所以爽快地放了高开山出城,并且指点头去找尉迟敬德帮忙。
高开山也没好办法,出城后只能往博陵郡的方向而去,说来倒巧,正当高开山赶到博陵郡义丰县境内时,忽见一支人马迎面而来,连忙驱马闪进道旁的树林仔细观察,当他看清楚这支人马的服装和旗帜时,不由大喜过望。
正是踏破跳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原来这支人马不是别个,正是返程中的尉迟敬德和李靖二人!!
话说那天尉迟敬德和李靖两人撤出山中后,立即便合军一处往回赶,今日正好从恒阳县回到了义丰县,与留在这里的两千步兵会合了,加上李靖的人马,合起来又是四千余人,只是骑兵只剩下千余人了。
且说高开山看清了旗帜,立即策马冲出树林,一边高声大叫:“尉迟将军且慢!”
树林中突然冲出一骑,众人都吓了一跳,正准备放箭,听闻对方高喊尉迟将军,都下意识地止住了动作。
六骑斥候立即冲了上前,警惕地把高开山团团围住,厉声喝问道:“你是何人,躲在树林鬼鬼祟祟作甚?”
高开山抱拳道:“在下飞鹰马场场主高开山,有急事求见尉迟将军。”
“高开山?这名字咋有点耳熟?”一名斥候喃喃地道。
另一名斥候则轻咦一声道:“好像咱们通守大人的父亲也叫高开山。”
喃喃自语那名斥候顿时怒道:“大胆,竟然敢冒用咱们通守大人父亲的名字,简直活得不耐烦了!”
高开山不由无语得很,这小子似乎不太聪明亚子啊,什么冒用?我就是你们老大的老子好吧。
“不得无礼!”
此时李靖和尉迟敬德已经打马迎了上来,后者喝斥了一声,众斥候连忙退开。
“李靖见过高场主。”李靖当初到过飞鹰马场,自然认得高开山,勒定马拱手行礼。
高开山连忙抱拳还礼,欣喜道:“原来李郡丞也在,太好了。”
众人互相见过礼后,尉迟敬德便好奇地问:“高场主缘何来此?”
高开山便将自己寻来的原因说了一遍,尉迟敬德不由惊道:“果然不出李郡丞所料,李密也给通守大人设了局,事不宜迟,咱们立即赶往救援。”
当下众人也不多说,马上往博野县的方向急行军,第二日上午便抵达了博野县。
“李郡丞,劳烦你率步兵先行,本将得走一趟高阳县城,把段达麾下那一千骑兵弄到手,到时再追上你。”尉迟敬德道。
李靖皱了皱眉道:“尉迟将军万勿冲动,咱们的兵力应该足够了,没必要再节外生枝。”
尉迟敬德狞笑道:“李郡丞放心,本将有分寸,不会误事的。”
尉迟德说完便率着一千余骑兵向高阳县城飞驰而去,李靖只好率着三千步兵,在高开山的向导下继续往交河方向急行军。
且说尉迟敬德赶到高阳城下,看到四城紧闭便不由来气,策马上前对着城头大喝道:“打开城门,涿郡鹰击郎将尉迟敬德来也!”
城头上的守军认出是尉迟敬德,不由大喜道:“原来真是尉迟将军回来了,小的这便上报给段大人,尉迟将军稍等。”
尉迟敬德怒道:“上报过屁,这座高阳城就是老子和通守大人打下的,马上开门,否则老子进城后非拧断你小子的脖子不可。”
尉迟敬德勇冠三军,杀敌无数,此时凶神恶煞地破口大骂,城头上的兵卒不禁都心惊肉跳的,连忙不敢废话了,赶紧打开了城门放尉迟敬德进城。
“段则成那厮何在?马上去把他叫来,老子有急事,军情紧急,耽搁了事你们负责不起!”尉迟敬德一进城便厉声喝道。
众守军闻言不由面面相觑,尉迟敬德咣的一刀噼断了一根拴马桩,咆孝道:“都他妈的聋了吗?”
众守兵正噤若寒蝉,便见一人在亲兵的簇拥下策马而来,赫然正是段则成。
段则成乃段达的心腹,段达麾下的一千骑兵目前正是由他率领,之前高不凡夺取高阳县城时,段则成便率骑兵一起参与了行动,还算是个人物。
“尉迟将军找本将何事?”段则成皱着眉问道。
尉迟敬德见到段则成,喜道:“段校尉来得正是时候,本将就问你一句,是不是男人?”
段则成愕了一下,不悦地道:“尉迟将军此言何意?”
“甭废话,本将就问你是不是男人?”
段则成微怒道:“我段则堂堂七尺汉子,当然是男人了。”
“好,既然是男人,那就带着你麾下的骑兵跟本将驰援通守大人。”尉迟敬德大声道。
段则成面色一僵,迟疑道:“这个……本校尉也作不了主,需请示留守大人。”
尉迟敬德一脸鄙夷:“怂货,你算哪门子男人,以后干脆跟你家大人一样改名段嬬得了,我呸,本以为你段则成也是个汉子,敢情老子看错你了。”说完便直接打马出城。
段则成不禁面红耳赤,同时热血上涌,破口骂道:“尉迟敬德,日子大爷的,有种等老子半炷香功夫,老子削不死你!”说完返身就回去召集人马。
尉迟敬德眼底闪过一丝喜色,冷冷地扬声道:“老子只等你一盏茶的功夫,不来就拉鸡B倒,以后都叫你段嬬!”
段则成差点从马背上摔下来,肺都差点气炸了,盛怒之下倒是忘了请示段达了,点齐兵马便立即出了城。
“段将军,不好了,段校尉正在召集骑兵准备出城呢。”
段达正在屋中坐立不安,忽闻亲兵来报,不由大吃一惊,忙问:“他想作甚?”
“听说是要和尉迟将军援驰高郎将!”
“这蠢货,谁让他自作主张了,传本将军命令,让他立即滚来见本将军,否则军法处置。”段达怒斥道。
亲兵连忙跑了出去,一会儿又气喘喘吁吁地跑了回来,吃吃地道:“段校尉说了,等他回来再任由将军你处置。”
段达气得摔碎了一个杯子,急急出门上马,追到城头,结果发现段则成已经率着一千骑兵绝尘而去了。
“反了反了,本将军要砍了段则成这混蛋!!”段达气得使劲地拍打着墙头。
一名亲兵弱弱地道:“将军,那如果段校尉打了胜仗呢,那还砍不砍?”
段达愕了一下,倒是慢慢地平静下来,面色变幻片刻,转身下了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