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黑石山不远便有一个小湖泊,约莫三百平方大小,湖水清澈见底,游鱼历历可数,湖边的水草也长得特别茂盛,踩在上面软绵绵的。窦线娘和崔诗柔估计是累了,在湖畔下了马,然后手牵着手沿湖边散步,坐骑则丢在原地吃草,驯化了的马匹倒是不虞会跑掉。
崔诗柔回头偷瞄了一眼正和父亲信步闲聊的高不凡,脸颊不由有些发热,并且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恰盈一握的小蛮腰。窦线娘正兴致勃勃地收集草地上的小野花编花环呢,一边哼着不知名的小曲,显然心情很好。
“线娘姐姐,以前总听我爹讲高公子如何厉害,事无不成,现在人家总算明白,高公子是真的很厉害。”崔诗柔眼眸流露出一丝崇拜道。
窦线娘抬起头自豪地道:“这算什么,当初我和高大哥在高句丽境内并肩作战,几乎每次都是以少胜多。”
崔诗柔其实并不喜欢打打杀杀,但还是忍不住道:“真的吗?线娘姐姐能不能跟诗柔讲讲?”
窦线娘笑嘻嘻地道:“自然没有问题,不过你要教我编花篮,那种像小船儿一样的花篮。”
崔诗柔平日宅在家中伺弄花草,得空总拿些落花和草茎偏织一些小饰物,而且此女的确有这方面的天份,所出来的饰物精巧别致,惟妙惟俏,丫环婢女们都抢着要,甚至族中的姐妹婶妯有时也会专门讨要回去当摆设。
窦线娘这一路上和崔诗柔相处,见过一次后者用野花编的花篮,甚至是喜欢,禁不住手痒痒的想学。
崔诗柔平时编些饰物主要是无聊打发时间,自己倒不觉得这种本事有什么了不起的,但见到线娘姐姐喜欢,自然也很高兴,点头道:“好啊!”
于是二女便一边聊天,一边收集野花编花篮,高不凡见此情景不由暗忖,崔护果然没骗自己,两女真的相处得很好!
崔护不着意地瞥了高不凡一眼,嘴角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微笑,感叹道:“长卿总是事无不成,能人所不能,这次又令鄙人大吃一惊,仅以几百人便消灭了数千人的奚人部落,经此一事,只怕其他奚人部落均不敢再轻易捋长卿的虎须了。”
高不凡却是摇了摇头,谦虚道:“没有那么夸张,在下只是运气好罢了,楚里部去年闹了一场瘟疫,死了近七成人,元气大伤,剩下能战者也不过**百人罢了,要是楚里部的实力未损,收到警告后,我也只能老老实实地滚蛋,远离御夷镇。”
崔护正容道:“运气也是实力的一种,老实说,当初长卿说要到御夷镇开马场,鄙人是不太看好的,结果呢,被你开成了,相信很多人都始料不及,包括卢三郎,现在老卢怕是把长卿您给当成宝了吧,鄙人听说这御风马场也是范阳卢氏名下的工匠承建的。”
崔护语气带酸,高不凡那能听不出来,拔了一条草根叼在嘴里,笑道:“在下和崔兄结识在先,又是过命的交情,卢三郎如何比得!”
崔护闻言精神一振,他是最先看好,并且“投资”高不凡的,结果现在高不凡在涿郡扎根,卢三郎近水楼台先得月,崔护自然吃味了,颇有点给人作嫁衣裳的感觉,如今有了高不凡这句话,倒是放下心来,高不凡如今虽然地位变了,但人并没变,还是那么的重情义,心中一热,趁机试探道:“长卿觉得小女如何?”
高不凡心里咯噔一下,崔护还是问出来了,只好硬着头皮道:“诗柔姑娘知书识礼,温良贤淑,品貌俱佳……挺好的!”
崔护闻言捋须微笑,正当高不凡以为崔护会进一步摊牌时,老崔却又转移了话题道:“现在没有了奚人的威胁,御风马场在御夷镇算是彻底站稳脚了,真是可喜可贺,长卿可以安心养马了。”
高不凡愕了一下,竟有点跟不上老崔飘忽不定的节奏,只好随口回了一句道:“侥幸侥幸!”
崔护有若有深意地道:“涿郡是个好地方啊,无论是地理位置,还是经济条件都比渤海郡强上百倍,现在各地到处都是一团糟,长卿在涿郡定可大有作为。”
高不凡淡然一笑道:“不过是安安静静地养些马挣钱而已,能有啥大作为?崔兄言过了!”
崔护若有所指地道:“如今这世道,养马可是一门好营生,有大作为并不出奇,长卿想必也是看得清,要不然何必千方百计跑来御夷镇开设马场养马?”
崔护这话说得有点直白了,当然,这也说明他对高不凡的信任,这个时候高不凡若还打马虎眼,只怕崔护会寒心,于是点了点头隐晦地道:“万马在手,天下可走!”
高不凡本来想讲“万马在手,天下我有”的,只是未免太过狂妄了些,还是猥琐发育别浪,闷声发大财才是王道。
崔护呵呵一笑,捋须叹曰:“长卿此言精僻,世道越乱,马匹就越值钱,只是也越危险,若是没点自保的手段,只怕会被吃得骨头都不剩。山东河南一带如今已经乱成一团糟了,北有高士达和窦建德,东有王薄和左才相,西有瓦岗翟让,清河郡已经不再是安稳的处所,奈何我清河崔氏一族的根基尽在于此!”
崔护说着脸上露出一丝忧色。
高不凡心中一动,如今这情形,清河崔氏的处境确实不太妙,高士达和窦建德在清河郡的造反事业搞得有声有色,最直接受影响的就是清河崔氏,等到杨玄感造反后,到时大隋必然会更乱,也难怪崔护会忧心忡忡的,如果高士达和窦建德杀到东武城县,甚至占领整个清河郡,崔氏一族是投降依附,还是拼死抵抗?
别看大隋现在风雨飘摇的,但是瘦死的骆驼也比马大,杨广目前绝对能腾出手来收拾几个冒头的反贼来杀鸡儆猴,清河崔氏若投降了高士达和窦建德,最后大概率会成为炮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