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张贵与商景徽夫妻夜话时,刘鸿训也正在与自己老妻李氏争吵。
“家里的银子都被你拿去投了?!”
刘鸿训刚问了自己老妻李氏一句,李氏就毫不示弱地回道:“那又怎样,家里的银子,有几分是你刘家,还不大都是我的陪嫁!”
“你个贪财的短见老妇!”
刘鸿训怒指着李氏,骂了一句,威胁说:“信不信老夫休了你!”
“你休就休,无非妾身把全部赚了的利钱带回娘家去,谅娘家的人也不会不高兴!”
李氏继续反驳道。
“你!”
刘鸿训气得嘴唇都紫了。
但他倒也没打算休了李氏,毕竟他是一个要体面的人,不想让人觉得他家宅不宁,悍妇难制。
甚至,事实上,刘鸿训在外面乃至在都会夸赞李氏贤惠温柔,乃贤妻良母,很积极地为她奏请诰命,以让人觉得他刘氏更加光鲜,家里德教良好。
话转回来,刘鸿训此时见扬言休妻都吓唬不住李氏,也只得偃旗息鼓,问道:“那个山西富商王员外真确定他家有很大的煤矿,比西山的煤矿还大?”
“当然!很多人都说大十多倍呢。听说,连武清侯这些贵戚勋臣都相信的很呢!”
“茂山铁矿发行股票的时候,我们刘家没赶上趟,都是老爷您非要说国舅爷不过是为敛财,哪里是为了让大家得利,结果支持国舅爷这样做的那几个权贵大臣,如今哪个不是赚得盆满钵满?一到分红的时候,银子就给水一样灌到这些人家里。”
“如今,好不容易也碰着了这么个机会,我刘家再不跟着发笔财,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李氏很认真地说了起来。
“见钱眼开!睡觉!”
刘鸿训骂了一句,也就没再说什么,似乎默认了李氏把家里的钱拿去买煤矿股票的事实。
在京城里的豪族富户皆因为王氏富商因煤矿筹股的事炒得沸沸扬扬时,杨嗣昌则已带着李辅明所率大军,往南而来。
只是在行军途中,杨嗣昌不久就发现李辅明的大军竟然不少还用的是磨损已很严重的枪炮,也就将李辅明唤了来,问:“怎么回事,工业司没给你们换火器火药?”
李辅明忙躬身道:“部堂息怒,工业司不是没给,是已经与卑职约定好,会在这个月月底把所订火器火药送达。卑职已在工业司留驻了专门押送所订火器火药的兵马,等工业司一交付,他们就会立即将火器火药送来。”
杨嗣昌听后道:“你要派人去工业司催催,不能拖延太久!兵事不能允许有半点耽误,不然,则后果难料!”
“是!卑职回去后就立刻派人快马回京去催!”
李辅明答应了起来。
杨嗣昌点首,然后策马与赞画主事李恒茂这些人,带着中军若干警卫骑兵,一起出了大帐,沿着驿道视察起来。
一时,杨嗣昌突然发现有大队头戴儒巾的士子迎面走来,便走过去问道:“诸贤是欲去哪儿游学?”
杨嗣昌虽然在背刺刑部尚书郑三俊这样的士大夫时毫不犹豫,但作为文臣士大夫的一员,他在明面上还是会对文臣士子表现出礼贤下士一面的,也就唤这些士子为诸贤,将这些士子结队而行可能是去喝花酒也可能是去看戏的行为,直接定性为是去游学。
为首的一名士子还主动走了来,向杨嗣昌行礼说:“回这位部堂,学生吕缵祖,与诸朋友准备南下。”
因杨嗣昌的旗牌上写有“兵部右侍郎”字样,所以,这名士子虽不认识杨嗣昌,但也还是将杨嗣昌以部堂相称。
杨嗣昌听后变了脸色,当即喝令道:“把这些人围起来!”
“是!”
于是,杨嗣昌身边的骑兵们便将这些士子围了起来。
吕缵祖等士子大惊。
杨嗣昌问道:“你们想必是要投身伪朝,参加伪朝的大比,只说,是也不是?”
吕缵祖等士子听后更加惊恐起来。
杨嗣昌则接着喝令道:“搜身!”
“慢!”
突然,吕缵祖先喊了一声,然后道:“部堂不必如此辱我等斯文。好叫部堂知道,我等的确是南下归附圣朝,从先帝遗诏,效忠明主!而非留在京师,出仕伪朝,任由国贼张贵等把持朝纲!”
吕缵祖这也是没法,只能承认。
因为只要杨嗣昌搜身,就必能搜出他们这些人身上给南方伪朝官员的投帖。
吕缵祖在说后还继续道:“所以,部堂也不当将圣朝以伪朝称之,南方陛下是继承的先帝大统,是皇明正祚!”
杨嗣昌听后道:“你们怎么能这样想,还颠倒黑白,南边那什么太子是真是假,陛下到底有没有被害,你们是真不明白,还是假不明白?”
“部堂,这重要吗?”
吕缵祖问道。
杨嗣昌:“难道不重要吗?”
吕缵祖很果决地答道:“是的,学生认为,这不重要!”
接着,吕缵祖又说:“重要的是,如今的朝廷被权奸张贵这些贼子把持,他们篡改祖制,废官学,打着尊汉贬夷的旗号,敛财于民。这样的朝廷,你让我们怎么去效忠?!”
“你们如果真觉得朝廷无道,就更应该去入仕朝廷,效命于朝廷,然后改变朝廷,改变君王,而不是改投伪朝。”
杨嗣昌好言相劝道。
吕缵祖讥笑一声:“吾等干嘛要去受他权奸张贵之辱,对于桀纣之君,就应该推翻他!”
说着,吕缵祖就指着后面的许多士子道:“不只学生一人这么想,很多同仁皆无法容忍如今桀纣之君也权奸祸害天下!学生家乡大半士子皆已动身南下,既然朝廷不重视我们,那他就只能被我们抛弃。”
“没错!国贼当诛,昏君当亡!”
其他士子倒真的跟着响应起来。
“听见了吧,部堂,这就是人心向背!”
吕缵祖说后就得意地一笑。
对于吕缵祖等儒士而言,他们的确更想去南方伪朝出仕做官,毕竟那样就可以继续躺着当老爷,继续奴役这个世界上最勤勉耐劳的汉人,享受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
杨嗣昌听后也不得不叹了起来,心道:“这的确都是国舅张贵这祸害导致,还有那个无道昏君!如今逼得天下贤士纷纷南下。”
吕缵祖接着道:“部堂若真还想救救朝廷,就应该向朝廷奏明此事,告诉朝廷,恢复祖制,不要再改祖宗的东西。不要再以分科的方式举行科举,而且还考什么不入流的算学之类!另外,也不要再提什么尊明贬夷,当重礼而轻利!以使天下之人皆知礼而守仁,非要令人人聪明刁蛮也!”
杨嗣昌听后也不自觉地点点头,且跟着不自觉地言道:“人心丧失至此,皆张国舅之过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