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来的凌厉“攻击”,显然是吓到了王姒之,但好在瑰流大袖一甩,就将其拦下。
那人已经来到他面前,狠狠推了他一把,怒道:“你个挨千刀的,骗老子来这种地方!看老子...”
他的声音忽然低了下去,看见一旁柔柔怯怯的王姒之,整个人都愣住了。这娘们长得也太好看了吧?莫非那天下第一美人不成?
看见他觊觎的垂涎目光,瑰流一拳打在他胸口上,冷冷道:“把你眼珠子给我塞回去,叫嫂子!”
全身乞丐服的男人愣住了,半天没吱出一个字,吞吞吐吐道:“你...你媳妇?”
瑰流一脚踹去,“叫嫂子!”
他像猴一样灵巧躲过,笑嘻嘻道:“弟妹好弟妹好,这小子不太聪明,有时候他犯傻犯倔你千万别跟他生气。以后被欺负了就找哥,看我不把他打成猪头。这天下除了他娘和他妹妹能治他,也就我这么一个人了。”
王姒之脸色微红,有些腼腆点点头。
他忽然和瑰流勾肩搭背,这幅场景是极其不协调的,在外人看来,就好像是一个流浪汉和一个世家公子紧紧凑在一起,做那耳鬓厮磨的亲昵姿态。
“人家是是心甘情愿吗?你别又拐卖良家妇女啊,上回你在陇州一夜拐十个...”
瑰流连忙按住他的嘴,下意识看向王姒之,后者微微歪头,甜美一笑,舔了舔红唇。
她捧着白猫,脚尖微踮,跃跃欲试,“继续说呀。”
瑰流死死捂着他的嘴,尴尬笑容道:“他瞎说的,瞎说的,没有那种的事。”
王姒之脸色一冷,“今晚不用找我,我不回去住了。”说着,转身离开,往小姑娘所住草庐方向走去。
瑰流连忙诶了一声,殷勤道:“晚点我带饭菜过去。”
王姒之没有理他,转身离去,只留冷漠背影。
待她走远,瑰流气不过,恨恨踢了他一脚,“姓李的,你他娘的是不是故意的?你知道老子哄她得费多大劲吗!”
“你他娘的又不是真心喜欢人家,老子这是伸张正义!”
说完一脚踹了回去,不过被瑰流躲开了。
瑰流眼前这个衣衫褴褛的乞丐,没人会把他和京城富少相联系,可他的家境是真真正正的腰缠万贯。他李明昊作为京城李家的长子,父亲是工部侍郎,母亲是诰命夫人,是个典型的世家公子。
但至于他混成这副乞丐模样,哪怕大摇大摆走进李府,都很难让人不以为他是去要饭的。
其实见面第一眼,瑰流都有些惊讶。这小子是和家里闹矛盾出走了,但跑的时候不是携了一箱子黄金吗?听说他爹得到消息都气昏过去了。这才几年啊,一箱子黄金就嚯嚯没了?还把自己嚯嚯成这副样子?
瑰流一脸担忧看向他,刚要开口说话,却被手势打住。李明昊咧嘴一笑,“英雄不问出处。你想知道的事,我未必就想告诉你。当然了,好好招待小爷我,有些不打紧的事告诉你也无妨。”
瑰流摇摇头,“山上可没有大荤鱼肉。不过白米粥和馒头是寺庙里做的,馒头不保证,但是千人粥肯定保证喝到你饱。”
李明昊跺跺脚,“那还等什么?走起啊!”
好巧不巧,正在粥房熬粥的人正是经常跟在老住持身边的那个和尚,见太子殿下来访,身边还跟这个乞丐模样的男子,连忙恭敬道:“见过太子殿下。”
瑰流随意拿起一块热馒头塞到他手里,笑道:“我这个朋友有点饿,吃的可能会多些。”
年轻和尚赶紧道:“不碍事的不碍事的,太子殿下随便吃,一切管饱。”,说着还先盛出两碗热气腾腾的粥,放在一旁切菜用的桌子上,又从挂着蓑衣的角落里搬出两张凳子,用鸡毛掸掸尘土,然后请瑰流和李明昊坐下。
两人也不客气,直接在粥房开始喝粥吃馒头。李明昊真的是饿极了,在雪地里躺了好几天,滴水未尽,若非有火运温养全身,恐怕早就死在天寒地冻中。
瑰流见年轻和尚还在忙活,说道:“不用让人往我的草庐里送饭了。我夫人在白家小姑娘那里,记得往那里多送些。”
年轻和尚连忙点点头,说道:“记下了,太子殿下放心吃吧,小僧这就让人去送饭。”
埋头喝粥的李明昊瞥了他一眼,“那么好看的美人能看上你?还你夫人?真是越来越不要脸了。”
瑰流不恼,微笑道:“她巴不得黏着我。”
“说的跟真的似的。”
李明昊继续埋头喝粥,不得不说他还真是饿死鬼,一口气干了十碗粥,干皱皱的馒头愣是吃下去好几屉。待他心满意足,解下身后佩剑放在地上,身子向后仰去,揉着圆鼓鼓的肚子,别提有多舒畅了。
瑰流的目光全在他那柄巨上,剑身一半通红,像是为烈火灼烧,一半幽蓝,像是凄神寒骨的霜雾。《逸剑收集录》曾有记载,“南崖有巨剑,水龙走火,可焚山煮海,可吞啸山河。”
瑰流抬起头,看着这个两三年变化巨大的男人,轻声问道:“离家之后,你习武了?”
李明昊摇摇脑袋,说道:“不是习武,是做梦,做了一场很漫长很漫长的梦。在梦里,有人给我传功,给了一柄剑,还说我是拯救末法时代的大侠,一定要坚定走下去。”
瑰流愣住了,“一场梦?”
李明昊咬了已经馒头,含糊道:“出走之后,本想翻山去江南找几个姑娘玩玩,结果路上碰上马匪了,他们绑了好多姑娘,差不多二三十个的样子,全都要押回寨子,我看她们一个个哭哭啼啼的,心软啊,就用一箱金子换了她们的命。”
瑰流感到有些惊讶,“行啊你,以前没看出来这么善良呢。”
“那你是错了。”李明昊摇头晃脑,得意至极,“知道为什么马匪不敢绑我,反而和我公平做交易吗?”
瑰流皱了皱眉,“除非他们知道你的家世?不过一般的马匪,听到庄天机王龚乔这种如雷贯耳的名字还差不多,你一个无官无爵的李家长子,他们怎么可能认识那就?”
“除非...除非他们根本不是马匪?”
李明昊笑着点点头,将那最后一口馒头咽下去,先是环顾四周,然后刻意压低声音,小心翼翼道:“我用黄金撬开他们的嘴,这才知道,那远在江南的吴佩弦,原来是个道貌岸然的君子嘛。”
瑰流停下喝粥动作,面色阴沉:“你是说那些被虏的可怜女子,是要送给他的?”
李明昊点点头,笑眯眯道:“看不出来吧?想不到吴大人看似一身正气风满袖,暗地却是个做肮脏勾当的伪君子呢。”
瑰流凉吸一口气,“这个老狐狸,藏的够深啊。都说上梁不正下梁歪,难怪吴君志那副得性,原来是深得他爹的真传啊。”
“这些年我游遍了整座江南,也见过他一两次。”李明昊顿了顿,认真道:“他身边有一个武人高手,是那天下排名第十二的白衣姚眺。还有你也知道,他是古剑扶乩的新任剑主,那柄剑可以斩断气运,对寻常人没有用,但你是最应该小心的。”
“这些我都知道。”瑰流轻声道:“我那条雪白蛟龙已经被他给斩了。”
李明昊猛然瞪大眼睛,差点就要拍桌暴起,满脸不敢相信,“怎么会?你娘不出手?!”
瑰流平静道:“这其中牵扯极大,否则我娘不可能坐视不管。而且吴佩弦既然想杀我,就肯定会想办法对付我娘亲。”
“你娘可是天下最无敌的那几个人之一,他吴佩弦估计没有办法。”
李明昊忽然脸色难看,“除非...武评前三出手?但是不太可能啊。”
“走一步看一步吧。”
想到这里,瑰流才反应过来,怎么不知不觉就把话题岔开了,不是应该谈做梦传功的事吗?
他看向李明昊,面无表情,“你做梦传功的事,不讲了?”
“不讲啦不讲了。”他收回那柄剑,笑嘻嘻道:“你什么时候回京,带老子一个,咱兄弟俩一起去春仙楼把那头牌女子绑走,老子真想看看,能让皇后娘娘说出“祸国殃民”四个字的女子,长得到底有多漂亮。”
瑰流站起身,眼神遥望门外远方山色,轻声道:“没用的,那女子是我娘的心头肉,不允许任何人染指。说不定以后啊,就变成我妹妹了。”
李明昊目光雪亮,“这么说你已经见过她了?怎么样,有多好看?”
“没有诶。”瑰流对他做了个苦瓜脸,率先朝门外走去。
沐浴在阳光中,他轻轻握住渌水的刀柄,随即又松开。
鞘内温养的刀意,已经足够再对上一位四品巅峰的武人。若是再过些时日,刀意达到圆满境界,就可以考虑再去一趟经幢长河了。
这几日都按照莲花冠道人赠送的道家仙经进行吐纳和打坐,明显能感受到心中压抑的戾气消除了一大半。老住持说过,怎么时候能心平气和削出一个石雕莲花,什么时候就可以重返光阴长河。现在他的草庐里,桌子上就有一块雕刻石料,九瓣莲花已经雕出四瓣,而且只会越雕越快,越雕越简单,所以再次涉足光阴长河的日子,也没有想象的要等很久。
松枝忽然颤动一下,震碎细雪无数。
闭关禅房看**的老住持,惊讶一声,连忙放下书本,刚要缩地成寸一步踏出,随即又笑着摇摇头。
瑰流已经压抑住心中戾气。
为了杀绿带城主,自己十几年都忍了,还忍不住这一时半会吗?
刺眼阳光下,他一袭雪白,大步踏前,姿貌若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