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舒夜正被圣杯的信息完全吸引住注意力(注释:人家原文对话是葡语,戈舒夜为什么能听懂呢?哎呀树姬给信息肯定是内置脑中字幕的呀,这就是般若姬的好处咯),她突然发觉画面被一片白光干扰,声音也听不清楚了。
“哥舒姑娘,哥舒姑娘!”
“别,别,这重要情报别干扰老子看……起开、起开,边去、边去,”她翻着白眼懵懵懂懂地胳膊在眼前扇来扇去,像刚从麻醉中醒来的病人,不认人,“呀,面前小哥哥长得挺帅,你谁呀——”她像个耍赖的小孩子一样扯着嗓子喊。
“完了,又疯一个。”冷昭阳吐槽的声音。
“你骂谁呢!”戈舒夜猛地坐起来,两手往外一划拉,把坐在她对面,刚刚奋不顾身地把她从水里救起来的顾沉星又从舢板上推了下去。这舢板是大船上放下来救人的,相当于小救生艇。这片水域还有其他的民船来来回回的。
“啊!”顾沉星双手还有利刃割伤,一碰到海水发出剧痛,痛得他只能举着两只手在头顶,双脚踩水,然后用胳膊肘扒在舢板的船沿上。
“来来来。”冷昭阳岔开双腿,站稳,将顾沉星从海水里拉起来。由于动量守恒,舢板的船身剧烈地摇晃起来。
戈舒夜的意识渐渐清醒,她努力回忆着梦中:“我刚才看到,有红毛,说要找什么,圣杯?圣少女?跟药师差不多的东西……”
林妙音翻起她的眼皮看了看,道:“戈姑娘无碍,嗯,腹中胚胎也安好。”
顾沉星把脸上的海水擦干净,迈开长腿走了几步,走到戈舒夜正对面,然后蹲下,直视着她说:“戈舒夜,哥舒姑娘,戈大小姐,小夜。(他咧开嘴笑,好像在咀嚼她的每一个更加亲昵的称呼)说认真的,你得跟我结婚。”
戈舒夜眨了眨眼睛,认真地道:“不行,我不能嫁给你。”
“为什么?”顾沉星很吃惊,他自诩花丛中流连,自信没有女孩可以抵挡他的魅力。
“我不能让惹月伤心。”她认真地说。(冷昭阳内心吐槽,你还好意思说,你俩奸夫淫妇可真是已经把苏惹月的心伤成一千片了。)
“可是你已经有孩子了!”
“你怎么这么好骗呢?盘你也敢乱接?如果随便跑出来一个姑娘跟你说她三年前怀了你的孩子,你也敢信?这根本就不合常理吧!根本就是误诊吧!可能是我月事推迟了而已啊!”
顾沉星抿着嘴一股便秘的表情,最后好不容易挤出来一句:“我也没有你想得那么随便啦,我只是能够没有身份障碍地和舞伎们唱歌跳舞共同取乐而已。”
冷昭阳道:“他的意思是他在和你共度良宵之前还是个纯洁的童子之身呢。”
“我和你这种无知童子可不一样,我师父可是对我进行过性教育的。我对于你们男人的解剖特征很了解。就算退一万步说,我肚子里是有个孩子,那你怎么能肯定就是你的呢?”
顾沉星伸出两只食指,顶在自己鼓起来的脸颊上,嘴唇撅得高高的,示意他生气了。
“那你说出一个不是我的名字啊。
你最好快点,不然咱们如果没解决好这个问题,上去(他指了指头顶的大船),我可是会被很多人杀掉的哦。”
戈舒夜张了张嘴,实在想不出一个可以诬陷的人名,于是改口,大言不惭地、东拉西扯地撒谎道:“哦,他们有逼你是吧?这更可能只是杨昶和谢若悬想把我丢给你,叫乔安真瞎胡扯的,根本就没有这个孩子呀。我呢,只是在你们家打工的镖师!”
顾沉星声音有点不理直气壮,道:“可是,我们真的有…啊。名不正则言不顺,——那,上去之后,我们该对别人说我们是什么关系呢?”
“姘头呀!”戈舒夜用一个准确的汉语词汇简洁地概括了他们的处境。
顾沉星苦恼又有点好笑地敲了敲自己的头,她还真没说错。
“你就当是恶霸少爷抢占良家妇女好了。我大人不记小人过,就当往事随风了。”戈舒夜假笑着说,她转移话题,故意拎起顾沉星受伤的双手:“你的手需要洗干净重包一下。”
“喂,先确认一下,你不讨厌我吧?”顾沉星就势伸出手拽住戈舒夜一边的脸,“你不是讨厌我才不肯嫁给我的吧?”
“喂,我要先确认一下,你又为什么非要执着地要接盘呢?你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企图吗?”
“我喜欢你呀。”顾沉星真诚地说。
“我也喜欢你呀。”戈舒夜天真、认真地回敬。冷昭阳吐槽道:“艹,肉麻。”
“但是……”戈舒夜的眼睛往高高的楼船上瞟了一眼,然后道,“我不能因为喜欢你,就嫁给你啊。
在我变成又老又丑的婆子的时候,是苏大小姐救了我,她给我洗干净了手,还给我梳了头发。这些都是你不知道的。她有一颗温柔善良之心,我不能教她因为曾经善良过反而后悔,反而感觉因为一时的仁慈,而引狼入室——
我因为有过东西被别人抢走的感觉,我知道那些都是很难受的,我不想教她也经历。”
顾沉星也跟着她抬头往上看了一眼,平静、温和地道:“还因为,不是最喜欢我是吗?——他不会下来的。”
“我想我真的要哭了。”戈舒夜说。“喂,你不嘲笑我吗?”
顾沉星非常奇怪,他自己为什么不感到嫉妒,随之,他明白内心对于沈自丹的同情和悲凉——作为一个阉人,沈自丹即使权力巅峰,也根本进入不到雄性求偶的嫉妒范围中,在雄性求偶的战场上,他连被忌惮的资格都没有。
“五十步不笑百步。”
“叫他们放绳索拉我们上去吧?”冷昭阳敲了敲大船的船体,紧盯着上面的船工,抛下来一卷绳子。
林妙音突然发现了问题所在,戈舒夜根本不想承认她和顾沉星的过去,甚至内心根本没接受这个孩子的存在。她必须叫醒她,林妙音认真地走到她面前,道:“戈大姑娘,你要认真想清楚,这个孩子真实存在而且还在继续长大,你不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十个月后,这个孩子可是会呱呱落地的!纸包不住火,这瞒不住的!
到时候你就不是一个人了!你怎么生活呢?怎么,难道你想让这孩子成为一个没有姓氏、没有家、也没有父亲的私生子吗?”
戈舒夜站起来,感觉非常荒谬地道:“林大夫,你是个医生!讲点道理!你也相信一个三年前发生的性行为会导致女性怀孕吗?我又不是哪吒!第一判断不应该是她说谎了,这个孩子是和其他的男人发生了性关系导致吗?那如果她自己十分肯定这三年她都完全没有任何性生活,那怎么可能怀孕呢?!
你这是误诊好吗?!再说把脉怎么能准确地判断是否怀孕呢?肯定是弄错了呀!”
林妙音知道这不合常理,但……冷昭阳身上发生的一切也并不完全符合常理。
戈舒夜还在亢奋状态喋喋不休:“还有顾沉星你TMD为什么要承认?你就不能像个渣男一样打死不认吗?
应该像圣母玛利亚和刘邦他妈一样,说我是感应受孕,被大蛇缠了然后怀孕了,或者吃了一个无花果或者做了一个春梦就怀上了神种!!!”她一边说一边夸张地展开双臂,像个宣教的邪教教主。
他们正吵闹着,一艘过路的大货船启航了,由于水流内外压力差,将小舢板向大船上吸过去!眼看就要撞上了!突然,从过路的那只船上嗖嗖飞出许多铁钩,勾住了这只舢板!
冷昭阳眼疾手快,抓住神威号上刚刚扔下来的绳索,另一只手只来得及抓住林妙音,就只能任由舢板上的顾沉星和戈舒夜被一起拖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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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威号船上的沈自丹听到船上鸣锣示警,突然发现小舢板被一条陌生的船拖走了!
天马上就要亮了。
“督主,下令大船追吧!”朔道。天海豊的众人也道:“沈大人,快下令追击吧!”
“舢板上有什么人?!”
“回禀督主,冷昭阳和林妙音被咱们人救起,戈大小姐和顾大少好像被那条船拖走了!”
沈自丹摇摇头:“南风已经起了,万事俱备。船上已经摆好红布炮竹,祭祀天妃的三牲、香案,果物供品水酒,马上就要开航了。我不能因为损失了仅仅两人就动摇圣上的计划。顾大少海上经验丰富,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而且,那艘船,应该也是南下南洋的,我们一定会在下一个补给港口相遇。
点燃炮竹,祭祀天妃,下帆起锚,开航!”
呜——船上祈祷航行平安的号角齐声奏鸣,发出低沉的回响。
沈自丹的命令在一个个船工的嘴中,从百丈长的神威号的船首传递至船尾:
“开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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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大少和戈姑娘没有上船吗?!”冷昭阳和林妙音一上船,就被关注的各方人马围起来。
“他们不会是跑了吧?”
“不,是被那艘船拖走的!”
杨明在熹微的晨光中极目远眺:“那好像——是郑家的船!尼古拉-郑的船!”
“尼古拉-郑?我听说过,有人说他是海上义盗。他们的人从来不抢不杀贫苦的农民,专挑富得流油的巨贾打劫,要是碰上饥荒的年份,还给农民钱和粮呢!还有很多东南针路上的华人说,给他们交保护费,就能安然通航,比官府还好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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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沉星和戈舒夜被带到这艘三角大帆船船型,却挂了中式折叠风帆的船的前舱中。
一个精瘦的汉人汉子,皮肤黝黑,身上穿着汉人的装束,脖子上却挂了个十字架。
“你说你如同圣母玛利亚,是感灵受孕?”那汉子饶有兴味地问道。
顾沉星上前做了个揖,道:“船东家有礼了,在下姓顾,家里经商,本来是下南洋押运货物的。路上因为一些小事,拌嘴罢了。”
那汉子道:“叫她自己说。”
戈舒夜道:“船长,明明是大夫给我看错了!”
那汉子身体前倾,道:“拌嘴就敢说自己是感灵受孕,这种渎神的话你也敢乱说?你猜,要是我把你卖给佛郎机人,或是满剌加人,他们会愿意给我多少金币呢?”
戈舒夜道:“佛郎机人和满剌加人真在抓孕妇?——这么说,他们真的在寻找圣杯?不行,我得把这些消息快点告诉——”对啊,她已经不是永生者了,再没有保护药师的责任了,她要把这件事告诉谁呢?她在地上哪有盟友呢?又哪儿有剩下的职责呢?
那汉子表情有些惊异:“你是什么人,你怎么知道圣杯的事?”
“哎……我是个没有用的人了。”戈舒夜心里想,“那请问船长高姓大名,为何人卖命?”
对方笑笑:“我,尼古拉-郑,是天主的仆人。——那你呢?”
戈舒夜随口胡诌:“船长,我是这位顾大少爷家长工,他定亲了,说我怀了他的娃,让我给他做小。这种渎神的行为你能忍?丢咱们汉人的脸。”
尼古拉-郑哈哈大笑,道:“既然如此,你们就在我的船上受洗,皈依天主,按照基督徒的规矩结婚吧。基督徒可是一夫一妻制的。”
戈舒夜有点敬佩地道:“船长,你自己不娶小老婆吗?”
尼古拉-郑道:“她们都是我的侍女,儿子们我都是认的。中学为体,西学为用嘛!”
戈舒夜翻了个白眼:“可是神还没有召唤我呢。”
尼古拉-郑抽出一把火铳,在手里把玩一番,故意将铳口指着顾沉星,看他不为所动,然后又移向戈舒夜:“现在感觉到天主的召唤了吗?”
“现在感觉到了。”戈舒夜在失去了冥冥之力、发现自己连游泳都不会之后很快认怂,并且在内心痛骂冥冥不给力。
“那好,天主在上,把你怎么得知圣杯之事,一五一十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