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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惊寒食 【第三个故事 无心圣女 八 三面目】

作者:魂动师之导师 分类:武侠修真 更新时间:2023-12-21 01:44:50 来源:笔趣阁

【第三个故事无心圣女八三面目】

地上的时间平静地流淌了数年。

在树冠的最高处,兰棹姬像个女王一样斜倚在最高的阁楼之上。她身穿一条黑色半透明的长袍,上面用金线和金箔密密麻麻地绣着千佛图。她的身材修长如同水蛇,连脸庞也更长了一些(兰棹姬有点不满意自己的身高和娃娃脸,所以义躯脸和身材都拉长了些。)

她展开手中佛朗明哥华丽的折扇,像克娄巴特拉一样,遮蔽了自己娇艳的嘴唇。

怒气冲冲的脚步声,白无常出现在她的门口。

“师姐,我需要你的解释。”白无常把一沓报告似的纸摔在她案上。兰棹姬斜了一眼,然后拿起来。

是骊鹰姬的调查报告,用风场的异常分布,证明洛均的灵场还没有完全和圣域脱离。

缱绻的风神不肯离他而去。

“呵,骊鹰姬还真管那个小子叫大师兄?看来,他们师兄妹之间感情不错啊……”兰棹姬像个女巫一样绕着白无常行走,媚眼如丝,语言中流露出挑拨之意。

“为什么要遮盖洛均的光印,将一个无辜的翔士抛在地上?”

“是你自己选择了放弃他,不是吗?”兰棹姬眼睛里诱惑的光突然一凛,变得如刀般犀利,“怎么,现在后悔了,想来怪罪我?”

白无常压住了自己的情绪:“师姐,我没有怪你的意思。只是翔士的选择是由冥冥抉择的,祭司不应当以个人的好恶而干扰,既然洛均他发出光印,就应当给他登上三山的选择,哪怕他最后选择离去!”

“祭司选择翔士,不应当受个人好恶而干扰——这话,留给你自己吧。如果我是因为对他的厌恶而故意赶走他的,你又何尝不是因为自己对他的偏爱?你有什么立场指责我?!”

白无常注视着兰棹姬:“你不是个会这么做的人,告诉我原因。”

兰棹姬背对着白无常坐下,留下一个高傲、端正的背影,如同神女坐像:“你以为我是因为讨厌他才撵走他的?没错,我是不喜欢那小子。可我并没有忘记自己身为大祭司的职责——遮盖洛均的光印并不是我的主意,而是,树姬发出了警告,预言洛均对圣域有极大危影响,四十人委员会投票通过了,对洛均使用了陶片放逐法,他不宜登上三山舰。”

“陶片放逐法?这么严重?树姬判断他到底有什么威胁?他高度可能会背叛三山投向人类?他会成为非法永生者?他会干扰树姬与意识全集的联系?”

兰棹姬摇摇头。

“我们仍然未知冥冥的深意。”

白无常突然发现兰棹姬的肩膀在微微颤抖。他轻轻摩挲她的肩膀,好像要传递给她力量:“师姐,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的新义躯太瘦了。——告诉我,预言是什么?”

兰棹姬两眼空洞,缓缓地摇了摇头,一滴很大的泪珠从她眼睛里滴下:“三面目破碎,你被红枪钉在树上,他会砍下你的头,然后自己戴上三面目。”

白无常也被这内容惊得愣住了。

“well,ifitweretheend,itistheend.树姬的预言并不是预言,而是某人的回忆,如果那将要发生,那就一定会发生。”

我要去见他一面。

******

**静夜起相思**

洛均到达熵河后,发现虽然确系洛氏发源,但洛氏在熵河已经衰落,如今熵河的土司是姓花的人家。当家花成渊和他非常投缘,一见如故,于是洛均在熵河慢慢安定下来,做了个教书先生加赤脚医生。

远离了长安的刀光剑影和争权夺利,他突然感觉到心灵的放松,“红尘中人自有红尘的恩幸。”

熵河气候凉爽,尤其是到了后半夜,月亮升起来的时候,露水打湿了衣衫,还有些凉。

他堆好了柴,往院子里看了一眼天上的满月。月亮下面有个人影,背对着他,也看着月亮。

那人的头发像是银子做的,西域很多胡人不束发,他长长的头发在月亮下发出微弱的荧光,让一切蒙上了一层不真实的色彩。

我是在做梦吗?

“白——先生?”洛均失魂落魄地推开柴门。

那人转过身,神色平静却很认真,开口直接地问:“洛均,你对我有怨恨之情吗?”

洛均只是打开门:“请进吧。”

火光映照着黄泥的小火炉,茶砖在滚水中发出活泼而尴尬的汩汩声。洛均尽量专心地烹着熵河牧民习惯的茶砖,认真地沏茶,以转移自己的缭乱的心绪。但是他的不熟练还是差点就烫到了自己,白无常只是手指一挥,那些滚烫的水汽就远离他皮肤而去了。

洛均注意到了这点,但是没有说话,只是沉静地将茶水奉上。

在饮下此杯之前,白无常又问了一次:“洛均,你对我有怨恨之情吗?”

洛均抬起头看了白无常一眼,随即他就明白,他再不能长久地注视他的脸。

仅仅是分别后的一再见,他的面容就像太阳一样刺伤了他的眼睛,让薄薄的泪水覆盖了他深陷在眶骨中的眼球。

洛均将自己杯中的苦茶饮下,然后摇摇头,道:“不,没有。”我心中的情感如同这沸腾的茶水,灼在我的心上,但是我自己知道,那不是恨。那是一种造化捉弄,求而不得的无奈。

“冥冥之意,真的难懂。”

“呵,不能赞同更多。”白无常饮下此杯。在白无常的视线不再集中地朝他询问之时,洛均终于勇气再次看他,白无常的脸相对于大祭司来说过于清秀,显示出一种超越性别的光焰,在月光下发出一种令人失醉的美。那既不是萧渐明的脸,也和他过去记忆中战神雕塑般的人偶有微妙的区别,仿佛更加柔和地增添了梦幻之意,却在强大之外散发出一种转瞬即逝的脆弱,仿佛是料峭的春天随时都会融化的雪。白先生他,真的很美啊……

话到嘴边,却变成了:“白先生,你躯体真正的样子,应当同睚眦很相似吧?”

“也许睚眦是我义躯的一种缺省状态吧。——你不问我为什么来吗?”

洛均给自己倒了一杯,宽容地笑了笑,顺从地抬头问:“那先生为何而来?”

白无常将杯中茶汁一饮而尽:“我错了。冥冥没有抛弃你,你身上还有三山的光,我们都目盲而看错了。”

洛均有一瞬间的错愕,如果是在分别之时,他一定万分、千万分地渴望听到白无常嘴里的这句话,但是现在,他度过了经年没有灵力的日子,发现其实没那么难,“此心安处是吾乡”,去不去到三山,似乎已经没有那么重要了。

那天,我所有的执念并不是为了三山,只是为了你,只是为了能和你重逢。

“也许……那里让你伤心太多,你不愿意回去也是自然。只是,沉舸被收回,我还是想要留下你能够来去的钥匙,如果有一天你真的想要做出选择,离开或进入永生,全都在你。”

白无常举起右手,无名指上显示出一根红弦,那弦的另一端系在洛均的心脏之上,这是他们第一次见时的东西。

“不!”洛均嗫嚅出声,不要把我不能为外人言的卑劣心情如此**裸地具象化展现在你面前,甚至连我自己都没有准备好如何面对。

白无常顿了一下,他以为是圣域反复无常的行为确实让洛均伤心了,不愿再提起往事。

洛均的眼睛上又蒙上了一层薄薄的水雾,他盯着沸腾的茶汤,仿佛用了一会儿才将那几乎满溢的情感压制下去,今夜他反复湿润的深邃的眼睛,让白无常想起了他十七岁的时候,那时候的洛子垣还很爱哭。

但是他的面容变化了。

白无常的眼神抚摸着他的侧脸,少年的稚气已经被风刀霜剑削去,坚毅凸起的眉峰,凹陷的眼眶,悬置的鼻骨,刀削般的面颊,他已经完全成熟了,像是一块经过千锤百炼的楠木,等待承载重量,散发出沉木的幽香。

白无常突然觉得恍惚,好像这个侧面的线条如此熟悉,好像他也曾经像个孩童一样依恋过什么人——但是他脑中一片白雾,想不起来。

于是他甩甩头,将具现化的红弦从右手上解下,送入洛均手中。“你留着这个,也许有一天可以用到。”

洛均有些错愕地看着手中仿佛凭空变出的红弦,白无常解释道:“这是灵络的一种,就像导线一样,我通过它们向牡丹和幻听传递灵力,骊鹰和般若那里也有,只是探听她们是否安全。”

“那李恪睿——”洛均突然没来由地为白无常担心起来,李恪睿反复无常的小人,万一他背叛。随即他又有点后悔,自己何德何能为白无常担忧呢?

白无常点头:“正如你所想,李恪睿拒绝交出他的红弦,或者说,他压根没有红弦。又或许,我们还没有找到他内心真正纯洁的信仰和执念。(flag,李恪睿是有红弦的,李恪睿的红弦是大唐,但因为当时人正身处其中,所以红弦不显现)”

“说到骊鹰,她经常会带圣域的消息给你,她很中意你啊?”

洛均脸上露出一个明显的“我知道点什么”的八卦的笑容,他张开嘴唇,又合上,然后咬了咬嘴唇,“她是和我很要好,但她中意的呢,就另有其人啦。提示:”他双手合十,拜了一拜。

白无常少有地脸上露出:“啊(a一声)——,秀明小和尚还是个花和尚”的神情。

洛均还是没有忍住:“永生者和翔士不需要像和尚一样守戒的吗?”

白无常面色没变,目中微带笑意:“不需要,翔士的生活守则只是一种建议,并不需要禁欲。只要他们不违背红尘之人的意志,不威逼利诱,不强暴相向,不利用自己的优势地位压迫红尘中人。”

“就像我这种?”洛均已经可以开自己的玩笑了。

“但是进入永生的人是有戒律要守的。”白无常道,“他们不能有后代,否则后代必受死神的追索。”

“为什么?”

“繁殖后代,是生物在时间中延续下去的策略;如果将自身的存在时间拉到谱系学上,二者可以认为,在某个数量级上是等价的,这也是为了保证永生者和繁衍者的时空权益相对公平。”

他们居然愉快地东拉西扯聊了很久,他们好像从来没有这样,像两个老朋友一样坐下来轻松地说话,“红尘中人自有红尘的恩幸”,洛均反复咀嚼着这句话。月影西偏,白无常站起来:“我该走了。”

“我送你。”

二人在柴门的门扉下停住。白无常借着西偏的月光,再次凝神盯住洛均的眼睛,仿佛想要将他的脑子灼穿,看清他到底会不会像预言一样那么做。

“怎么了?”洛均躲避着白无常的视线。

白无常伸出一只手,不由分说地掰正洛均的脸,让他的目光无处可躲。

“如果有一天,必须要在你和我的生命之间做出选择,告诉我,请真诚地告诉我,你会怎么做。”

“你在读心吗?”洛均虚弱地想要以玩笑岔开此时此地的尴尬。

“我不是师姐,我不能越过人的身体边界直接读取他人的心灵。我只能相信你的回答,看着我的眼睛,请回答我。”

“是师命吗?”洛均还是强撑着,试图笑着推脱,冥冥,让我做最后挣扎。

“不,是请求。”白无常真诚地说。

不,我不能看你的眼睛,我本来掩饰得很好的,这原本只是轻松而欢乐的重逢夜谈,请不要破坏我用尽全力粉饰的平静,请不要逼我说出口,我真的,就要克制不住了。

洛均终于用尽全部的力气,抬起眼睛回望,但是一瞬间他的眼中就再也不能克制泪水。一滴泪水从他的眼中滴下,洗去了上官兰棹盖住他光印的那道灰色的噩梦之森,那泪痕发出白炽的光,那是他的翔士光印。

自我放逐的翔士。

白无常仿佛被什么所动,不可自抑地抬起手,轻轻拂去洛均脸上的泪痕,仿佛是为了将光印看得更清楚,又仿佛只是为了碰触他落泪的面庞。

洛均颤抖着将自己的右手覆盖在白无常的手指上,他将红弦又还给了他。

“我愿意为你而死。”

他没有撒谎。

白无常看着眼前树姬飞舞的预言画面,顿了顿,郑重地说:“不,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活下去。”

他抬起眼睛,露出一个洛均从来没有在高高在上的、冰冷的大祭司眼中看到的,温和的、春夜微风般的眼神:“你会没事的。”

风神在他们中间微微发出呢喃。

******

兰棹姬抬起血红的眼睛,颤抖着看着白无常,仿佛世界上最坏的事情正在发生:“你的三面目裂了。”

白无常脸上的表情十分不解:“三面目是圣器,具有吸收灵力自我修复的能力,应当永远不会陈旧、老化,或者开裂。”看着兰棹姬凝重的表情,他突然明白:“这也在预知梦之中,对吗?这说明我们的命运开始向预言收束了。”

“你会完全暴露的!——你真正的样子,还有我们藏起来的那部分,再这么下去,三面目会彻底碎掉的!”兰棹姬暴躁地走来走去,裙摆和衣袂被她甩在身后,像是个疯狂的女巫。

白无常脸上露出不解的表情。

“不行,我必须立即消除风险因素!”兰棹姬眼中流露出阴晴不定的闪光,趁他还没有完全进入合法永生,我可以去杀了他……将他永远消除!

突然,一群翔士执法姬飞进来:“上官兰棹大祭司,四十人委员会传唤。”

“什么?”

“有证据表明,你在冥冥面前做了伪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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