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恩不报非君子,有仇不报枉做人。”戈舒夜咧嘴笑了一下,她口中的声音似是自己的声音混着一个少年男孩的声音,惊地藏的声音。
她缓缓步入巨大的紫禁城,如入无人之境。
奔跑的卫士以为她是沙子,低头的太监以为她是北风。她每落下一步,大地都发出一声震颤声音。
“地震了!土地神爷爷发怒了!”
天空中细细的砂砾像是江南的雨滴那样飘洒下来,仿佛要将这里埋葬,让这华丽的宫殿看上去像是一座发光的遗迹。
红墙金瓦,雕梁画栋;权力的中心,人类的顶峰——戈舒夜恍惚间突然看到很多景象,是建造这巨大的宫殿时,工人们站在木质的脚手架上搭建着大梁,描绘着彩画;是光头的异族的入侵者攻破紫禁城的大门,在这原本权力森严、秩序井然的宫中随意地烧杀,皇帝上吊毙命;是青黄龙旗倒下,是共和的旗帜竖起;是学生们走过长街,口中高呼口号,是白色的旗帜遍布这个城市;是很多很多人穿梭在这座宫殿之中,毫无顾忌地拍照、摆姿势;是这里充满了模拟曾经的全息影像,众多带着头盔的人围观;是地平线上升起许多发火光的火箭、流星,这里终衰草蓬勃的蒿草占据,苔藓和新芽从缝隙中钻出,最后像大明宫一样只剩下地基……
如果建筑有灵魂,生于永乐、而今八十岁的它尚且年轻,在流淌的时间中,它将见得更多。像是一个永生者,沉默在时间之中。
也许真正的永生者会像它一样,在所有的变幻面前,面色沉静如同千年的大理石雕刻和永远波动的蓝海,永远地波动,而一言不发。
——永生是这样的么?
就像蓝迦楼那样?
当你和时间过久地隔绝,回来如同一种酷刑。——难怪他总是在人群中寻觅,那些人类中永生者婴儿——他们还想人类一样,拥有痴迷的疯狂,拥有热血的恨意,拥有复仇的能力,他们还在蝇营狗苟地追求,如同蝜蝂不肯放弃地背负着重担往上攀爬。
这是生命之欲。
连万贵妃也的确是拥有进入他们眼帘的资格。
等到一切变成了空无,灵魂也变得稀薄。因为恩怨情仇,爱恨纠缠,我仍然感到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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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地震颤,藻井天花上的木屑、颜料扑簌簌地落下来。然后是桌面上摆放的瓷瓶、玉鱼、玉石花,会飞出小鸟的自行钟,扑簌簌地摔在地上碎裂。最后烛台、书架,高高的镶金八宝的屏风,也都倒在地上!
“陛下!护驾,护驾!”邵妃呼喊着,太监和卫士簇拥着朱见深往空旷的屋外跑。
朱见深惊被昏天黑地的震颤激发,惊恐发作,口中直呼:“万侍长,万侍长呢?皇贵妃呢?!”
以往这个时候,万贵妃都会第一时间保护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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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人悯人的意识:“如今我已经是人类社会权力的巅峰,我可以永生,我可以满足自身一切的愿望。我要实现永生,做人类权力结构最顶层的人,过最舒服的日子!我要号令天下!我再也不要过永生者像一块看着所有时间变化,但自己却立在悬崖边一动不动的石头的日子!
我要享受时间的波涛,我要享受永生的同时享受身为一个人类的眼儿口鼻舌身意的欢愉快乐!我要重新吃珍馐美味,我要用躯体和女人男人亲近狎昵,我要饮酒直到醉倒不醒……”
万贵妃的执念给了他一巴掌:“先去杀了朱佑樘那小杂种!”
重生的、混合着两个灵魂的万贵妃,一人嘴里发出两人的声音和对话,像个诡异的人格分裂者,两个人格间断出现。往太子居住的宫殿,徒步走去,她吸收了闻人悯人的灵力和**,混杂着万贵妃的骄傲、权术与执念;虽然她的身躯是恢复了青春的贵妃,但灵力混在如同在大地上伸出触手的一个庞杂的怪物,在沙子中显示出触手般的纹路。
“皇贵妃娘娘!您不能进去!这是太后的命令!”
“皇贵妃娘娘!”
“请娘娘离开东宫!”沈芸手持着沉舸。
“哈哈哈!怎么了,芸哥儿;哈哈哈哈、冰霜之使!哈哈哈哈、西厂提督沈自丹!
你明明知道,这具身躯中的灵魂就是我闻人悯人,就是害死你父母亲人、害死你的朋友,让你身体残缺的始作俑者,但你什么也做不到。——因为我如今已是你的上位者,你在权力系统中必须效忠的主人!雷霆雨露,皆是君恩!主忧臣辱,主辱臣死!这是这个文化中权力结构的要求,你不得不奉行这些原则,才能得到杀伐决断的权力。
你虽然拥有冰霜之力,但你敢杀我吗?你敢伤害我吗?你不敢。
你不敢犯下以下犯上的罪行,你不敢在太子宫前屠杀贵妃,你掌握的西厂对百官杀伐决断、毫无顾忌,但你绝不敢伤害我——因为你的权力来源于我、来源于皇上。
无论是旧帝还是新君,作为一个太监,权力的奴婢、主人的白手套,你的权势是无根之木、沙上之塔。
你是万贵妃宫里出来的奴才,你不能背上忘恩负义的罪名;更因为一旦你伤害了任何一个主子,哪怕是逆了主子的意思,你的权力就立马烟消云散,像夏天沙漠里的冰雪,不留一点痕迹!就像如今的你,只敢匍匐在我的脚下,求我不要杀死你们这群奴婢的指望,东宫的小杂种——但我会杀死他!”
“恭请皇贵妃娘娘回宫!”沈芸只能道。
万妃挥出触手,一个宫女的脑袋应声飞出去。又一挥手,一个太监血肉横飞。仆从们瑟瑟发抖地挤作一团,却仍然不肯离去。
“昔日嵇康之子嵇绍在八王之乱中为了保护司马衷,被叛军杀害,这是忠臣的光荣!”太子宫中内监竟都不肯退!
“既然奴婢们劝不住皇贵妃,就请皇贵妃成全了我们的名节,从我们的尸体上踏过去,也好让我们下去和太祖有交代,说我们无愧于大明的祖宗家法、国本大事!”
“好,我就把你们都杀光!”
沉舸剑是很强的防守剑,结界坚而不破,两边形成了尴尬的对峙。
大地的震颤隐隐而来。
“娘娘,大地震颤,这是上天示警,政事有失!不能杀太子啊!”
“哼!陛下笃信星象、方士之说,我可不信!有多少刀山火海是我自己带着陛下趟过来的?!这下毒、溺水、不明不白地让太子死去的法子,我是在景泰朝看了多少?!带着年幼的太子、如今的圣上多次逃出生天,也因此学会了它们!今天我和陛下终于登上了权力的高峰,不会再让任何人阻碍我们、加害我们——哪怕是未来的一种可能!
我们是至高至尊,谁敢冒犯?!”
她突然震颤了一下,不可置信地回过头。一把金刃的长刀从她心脏上方的肋骨缝中,从后向前透出来。
“你不是要人杀你吗?——我来了!”戈舒夜如同从天而降的神女,白色灵络猎猎,发出火光!大地发出剧烈的雷鸣,整个紫禁城,像一个沉睡了百年的巨人,突然被惊醒,瑟瑟地抖动——想要站起来似的大地起了波涛!
“菩萨!是降魔菩萨!”“万贵妃杀太子遭天谴了?!”奴才们喊道。
万贵妃还想上前,冲入太子的宫中完成她的夙愿,可是闻人悯人的那部分意识却由于过于恐惧死亡而畏缩,拖着她的身躯向后退去——“我的身体坏了!我的身体坏了!血池,血池!我要回到血池修复!”消失在沙尘弥漫、大地震颤、宫殿颤颤巍巍一片混乱的宫殿中。
戈舒夜转头便追。
“大小姐,不可!”沈芸看了看四周,太子从宫中而出,一双大眼睛瞪得圆溜溜的:“芸哥儿,万娘娘要杀我?——那是什么?”沈芸半跪下,仰望着他道:“请太子留在宫中,务必不可出宫。我们必会保护殿下。”他令暗卫留下,自己发步追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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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识混乱的万贵妃在瓦砾、木屑飞溅中本能地往自己的凤藻宫狼狈地奔跑,却一头撞在了前来寻找她的朱见深的仪仗中。宫中仪仗在地震中已经不能保持肃整的气派,像是一群被老鹰追逐的雁,紧紧缩在一团,将朱见深护在中间。
“护驾,护驾!”御前的老太监嘶哑着嗓子喊着。
“贞儿!朕正要去找你!——你这是,你这是。”
“陛下、陛下!”万贵妃眼中突然燃起诡异的火光——这是万贞儿在危难之中看到爱人的感动依恋;这是闻人悯人看到皇帝权位的渴望!她忘记了胸口的伤痛,扑进朱见深怀中。
“一向都是你保护朕,贞儿,不要怕,朕来救你了!”
在朱见深怀里的万贞儿心中一股突然用来的热情,是爱情和永生的**混杂,她突然吻住朱见深的嘴!“陛下,贞儿将永生带给你!——我们永远不分开了!”
闻人悯人的血肉突然化作无数的触手,将朱见深吞了进去!
太监们发出惊恐战栗的惨叫。一大堆肉块涌动了一会儿,吐出朱见深。
朱见深和万贵妃的怪物像用脐带一样连在一起。
不一会儿,朱见深从地上站起来,眼神已经变成闻人悯人那种疯狂、贪婪:“我,不,朕,要回到血河之中,没有人能够阻止;朕要真正地实现,万代万世,万岁万年!”
“传龙辇,带上皇贵妃,去永昌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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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见深感觉自己醒在一片温暖、暧昧、混沌之中,如同重回母腹。
没有忧愁、恐惧,只有满足和生命本身。
“这里是哪里?”
“这里是生命的开始,也是生命的结束——这里是潜意识底层,是灵魂海之中。”恢复青春的万贵妃背对着他道。那是那个他记忆中美丽、宽厚,永远给他安抚、给他爱的馨香的怀抱,永远的依靠。
“贞儿,我已经获得了永生?”
那贵妃转过身,竟有两个头!一个是苍老、死亡、身躯开始腐烂的万贵妃,一个是闻人悯人!
闻人悯人一笑,脸上身上的皮肤、肌肉快速脱落,落到地上又像种子、癌细胞那样分裂生长,从肉块中又产生无数的双头怪物,快速膨胀,将空间快速挤满!
“别过来!妖物妖物!别过来!”
“太子殿下,贞儿可以永远和你在一起了!永远不分开!你看,我们的孩子!”那怪物像拉链一样打开自己的肚子,捧出一个婴儿!那婴儿也像闻人悯人一样身躯无法相连,在被母亲拿出来的一瞬间,头落到地上!还连着皮肤!
“啊啊啊啊————————不要过来————————”朱见深发出惨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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轿辇一路飞奔。戈舒夜像一只低空盘旋的猫头鹰,追逐在皇帝身后,沈芸拖着沉舸追着他们。
经过李恪睿与戈舒夜的地裂之争,永昌寺的外墙已经产生的坍塌和裂痕,朱见深抱着万贵妃重入大雄宝殿,只见太监、锦衣卫、死去的莫氏、莲花王女倒毙一地。若是正常的人和和正常的朱见深,看到这一切一定会吐出来的。但被闻人悯人的意识混杂的朱见深眼里只有血池——他的眼睛冒着绿光,不停地寻找。
血池透明棺椁已经碎裂,血池里的液体沿着地裂的缝隙,流到无厚度之泉之中,在地上形成一滩一滩的水洼。——叶小贯的尸体却消失了。
朱见深犹豫了一下,以他的体重和年纪以及长期养尊处优都不可能的敏捷跳到水洼边,鞠起一捧里面血清似的淡黄色澄清的液体。
“啊哈哈,哈哈哈哈!!!”他发出手舞足蹈的,欣喜若狂的笑。“血池!,原来,经过了灵力者的拼斗,强大的生命力吸纳了药师女的身体,药师女的细胞在这里分散着,重生了!——这里,这里满地都是血池!我马上就会是最强大的永生者,强大过一切的天使、翔士!我将在血河中永远流淌在人类的历史中!”
大地发出雷鸣。
戈舒夜从塌了一半,露出天空的大雄宝殿的废墟上跳下,如同一只白鸟。“不可以,大小姐,不可以冒犯陛下!”因为重伤未愈,强行追上来的沈芸灵力不济,唇色惨白,只能用仅存的内力发出微弱的声音。
朱见深指着她嘲笑道:“你敢,你敢!他们都看着,他们都看着!我是大明的君,你是大明的民,你不敢伤害我!若是你敢对我举起刀,那就是大不敬,诛九族!不,十族!”
“我的九族十族已经尽数命丧你手,周围的人,当听的就听。你们不是喜欢《正气歌》喜欢汉太史的笔吗?——那就好好记上,哥舒女刺其君!”
惊地藏发出金光,刺进朱见深的心脏!
只听尖锐的、如同一千个男人、女人、老人、小孩同时发出濒死的尖叫,从刺入的刀口处,闻人悯人的血肉像浑浊、肮脏、粘稠的红色猪血凝冻般的污水,从刀口处汩汩流出!
但是那对流动的活细胞仍然紧紧抱着生命之权不肯放弃,往血池的药师血中钻去!
“哼,永生者不会消失,我将进入血河,我的每个细胞都可以重生,我将流遍所有的水脉,在这个文明的历史中永远地浮现!”
血河上泛起波涛,那是一个个闻人悯人、还有其他无数个不认识的人、万贵妃、朱见深的脸孔!
这是一定的所谓闻人悯人,根本不是一个人!而是他在寻求永生的路上吞噬进去的无数拥有着求生欲的人类!就像原核生物和真核生物生物吞下了叶绿体和线粒体,一次又一次地重组!
“追求永生的欲念、哪怕生吞活剥同类、占据同类的生命,这样的欲念一定会在人类的意识和历史中重复地复现!——你们救不了药师族!哪怕是利维坦和大祭司也永远做不到!
我一定还会重生!我一定会获得永生!”
那已经失去了人形和个体边界,像一坨或者无数坨阿米巴原虫一样的永生者,混合着闻人悯人、万贵妃、朱见深和无数人生的欲念和卑鄙贪婪本能的混合体,溶入、重新构成了血河!
红色的河道掀起浪涛,像是不肯平息的生命,将地上横七竖八的尸体都吞噬进去,然后死者的灵魂在河道中重现,在红色的浪涛中伸出自己的手,将活人拉下去!朱见深的仪仗队,内侍太监车夫尽被吞噬!
一场血红的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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寺中还活着的人们惊恐地看着这一切。
仿佛是在被黄河水漫堤的堤岸上。
戈舒夜、沈芸,永昌寺中的谢若悬、杨昶,断了腿的闵少悛、受重伤的冷昭阳,背着昏迷不醒晁醒、袁小虎,,互相拉着,爬到永昌寺大雄宝殿高大的佛像上,看着脚下滔滔的血河。
突然,冷昭阳脚下踩空,滑了一步,身上的血滴落到血河之中。
血河中骤然伸出无数血水组成的人,伸出一双双手,拉住冷昭阳受伤的腿,要将他拖入其中!
戈舒夜赶紧抓住冷昭阳的手!
但是人的力量怎么能抵挡住洪水之力!?两个人手上占满了滑腻腻的血水,两手逐渐分离。
在冷昭阳坠入血河前的最后一秒,他突然用另一只手,将半块铜镜塞入舒夜手中。
“死亦何苦。”从来不笑的冷昭阳对戈舒夜笑笑,坠入奔腾的血河。
血河中发出阵阵巨大的轰鸣,仿佛是一切人类的嘲笑:“这是生命之权,这是自然之力——这是人类的本性!千万年来、百万年来,亦复如是!你们单个的人类如何对抗人类共同的本性?你们如何让药师之血延续在地上?
认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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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血河的轰鸣之中,他们最后的栖身之所,永昌寺大佛的塑像渐渐倾斜,他们都知道,他们要一起葬身于此了。
杨昶望着沈芸,他在想,虽然不能同生,但我总算能与你同死。他就这样久久地望着他,期待血河的水能将他们一起埋葬,能将他们的灵魂淹没在一起。
可是当他望向沈芸,却发现沈芸一直盯着戈舒夜的背影。
戈舒夜谁也没看,在巨大的轰鸣和震颤中,她站起来。腥风血雨猎猎,吹着她的衣裙紧紧贴在身上,那是青年女子美丽修长的身体,像是在血海腥风中,一尊白色神女的雕像。
她举起惊地藏,高举过头顶,好像她生来就知道该怎么做似的。
沈芸突然无端地想起来,想起牡丹姬那日对他说:“撒蓝德尼,是圣器,你不会用。”
戈舒夜先是竖着划了一刀,然后横着划了一刀,像在朝着虚空中的什么祝祷。她的眼神坚定。她回过头看了他一眼,就像是他们第一次遇见,她持着春水站在黄河的河沿上。
他突然明白了。
我才不会认输!死也不会!
“戈舒夜!你敢————”他细心裂肺的呼喊像是一只在疾风中射不出去的箭,像是一只在暴雨中抓不住她的手。
来不及了,他来不及像那次那样出现了。
她像一只白鸟一样飞起来,朝着血河飞去!她像一只向着海面俯冲的鲣鸟收起她的翅膀,炮弹一样冲向水面,惊地藏就是她尖锐的鸟喙!
噗通!很小的一声,很细的水花。血河吞噬了她。
“大小姐!——”“舒夜姐姐——”“小夜!!!”
大地突然发出剧烈的震动,余生的人不得不紧紧抓住大佛。悲伤还来不及扩散,惊恐的地裂就发生,大地张开黑暗的口,将血河全数吞下去。
在大地的裂口深处,发出焦灼的气息和金红的光。——是熔岩。
熔化的石头像水那样缓慢地流淌着,和血河碰撞在一起,散发出大量白色的蒸汽。他们不得不捂住口鼻,以免被烫伤。
岩浆的锋面被血河冷却成黑色的玄武岩堤坝,然后后面的金红色熔岩再次涌上来,缓慢地覆盖了所有血河的河道。
血河中的混合体发出凄惨的惨叫和呻吟,很多人形的波浪跃出水面,像是濒死的男女老少的怨魂,想要逃离濒死的身躯。但是在重力的作用下,那些追求永生的灵魂又无望地坠落回血河之中!
被炙热的熔岩烤干。
大地发出震颤和叹息!从京城到群山,从明帝的祖灵,到封禅的泰山之巅,大地发出震动!生民们匍匐在地上,不明白大地为什么愤怒,祈祷背着大地的巨龟能够平静,祈祷着上天息怒。
她是后土之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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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巨大的热雾和炙热烤得流动变形的空气背后,在大地的震颤中,她骑在火龙背上。
闻人悯人最后从血池中显形,他还有灵力,还可以恢复人形逃脱。
“欠药师的公义,就在今天,我宣布偿清!”惊地藏刺入闻人悯人的身体,将他烤成焦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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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千年以后的人类发掘出这里,一定会觉得奇怪,怎么会有这么大量的人体组织,骨骼和残骸被掩埋在玄武岩中?这太奇怪了,难道是火山冲了人类的坟场?还是人类有某种迷信,会将尸体投入熔岩?”李恪睿道。
“不,人类的躯体太脆弱了,并不能抵挡熔岩的热度。如果他们像庞贝古城中的人一样,被炽热的火山灰瞬间形成躯体的外壳,说不定还能保存。但是他们抛弃了自己的躯体外在,就是抛弃了自己的神庙。融入血河,以分散、松散的生物质状态,什么也不会留下。
只有玄武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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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河向着地底渐渐远去,干涸的河床中还有几个被吞噬时间不长的幸存者,他们瑟瑟发抖,像是做了一场噩梦。
朱见深颤抖着看着奄奄一息的万贵妃。
“这是上天对于东宫不稳的警告,朕不敢再违反。”
“陛下,娘娘,娘娘大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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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月后,万贵妃死。
朱见深喟然长叹:“万侍长去了,朕亦不久于世矣。”
九个月后,朱见深崩,太子登基,改年号弘治。
弘治帝将南京守灵的怀恩请回,重掌司礼监;寻回失落的春水剑,赐予,并敕立沈自丹御马监掌印,掌握十二团营、京城兵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