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龙号上的人都盯着那个大洞,那个球形的区域越来越大,如同空中一轮展开的巨月!而从那巨月之中,伸出来一条金色的缆绳,正是顾沉星系在炎龙号上的那条灵络!
众人看着那个洞——透过那个球形,他们在徐山的船的缺损中,看到了来自真实世界的月光!拿到金色的缆绳开始缩短,将炎龙号朝着道球形的大门拉去!
“哼!终于能打开一道三山门了。抓紧了,可能会很晃!”白鸦出声提醒炎龙号上的众人!轰!巨大的落水声和晃动,像是船从一个高浪上砸到了海面上,炎龙号上的所有人纵使抓住缆绳,也全部向前重重跌了一跤!只有白鸦步履轻盈,几步跳到船头上:“我们回到海上了!”他满意地看看自己的身躯,没有变小:“灵力终于放开了。”
炎龙号上的船员们骤然惊醒,迷茫地看着真实大海上的星光和月色(给个特写,月亮已经由他们出发时的下弦月变为如钩的上弦月,他们已经迷航半个月了)——不知身在何处,好像从一个漫长的南柯梦中醒来。
“都起来,放帆、起锚,回到自己的岗位上去!——你们以为回到现实中就是安全了吗?海面上应当起码还埋伏着徐山的两艘帆船!他自己不是说了吗?他的双船夹击之术天下无敌!”
“看!”惹月突然朝上指着。
众人抬起头,在炎龙号高高的主桅杆之上,仿佛升起一轮燃烧的日轮,金色的电光在那球形之上旋转、环绕、飞旋,而主桅杆之上的那个迎风而立的少女,她单手抓住桅杆的最高处,一手托着那金色的日轮,白色灵络翻飞如同大天使的六翼!
金光照射着她的脸,美丽如同荠荷花瓣,嘴唇像是落在雪地上的茶花。
周敏静冲上前去:“戈舒夜!!!”
顾沉星从那帆的高处溜下来,跳到甲板上,冲进指挥舱,大声摇着示警的锣鼓铃铛,发出刺耳的金鼓之声:“侯爷,来不及了,快发命令!徐山的三角大帆船,两艘!南北两侧夹击我们”
周敏静闻言,抽出腰带上望远镜,前后各看了一眼:“徐山想要夹击我们——炮手,拉开炮舱门!——大明水师的战士,刀剑准备、火药上膛,准备接敌!”
炎龙号上的浙江水师士兵,纵然刚从徐山的幻梦中醒来,却因为在周敏静麾下日夜不停地操练,条件反射地迅速跑上自己的岗位。周敏静抽出腰上指挥刀,沿着船舷与严阵以待的士兵们一一相碰,发出刀剑金玉争鸣:
“将士们,徐贼就在前方,长久以来你们的国仇家恨,就在今时今日,就在此刻——狭路相逢勇者胜,大明水师,必胜——”
“必胜——”随着将士们的呐喊,两艘三角大帆船迅速朝他们包夹过来。
轰!炮声!
众人一惊,周敏静吼道:“检查战损!”传令一声声传下去,又传回来,程翔道:“回侯爷,不是我们受到炮击!”
众人望着海面,之间正在包夹他们的一艘挂着“藏海王徐”的三角帆船屁股起火了——“有人在后面偷袭了徐山!”“看,天马号,是天马号!”而跟着,从海平面上升起更多的桅杆。
“援军,是我们的援军!”
“是大明水师的旗号!”船上士兵人人心志鼓荡,欢呼起来:“看那——神威号,是神威号!!!”从永平港来接应的炮船队如同海平面上的一道墙!
天马号和为首的神威号已经夹住了他们北侧的那艘三角帆船,双侧同时炮击,将它像切鱼一样从中间剖开!
周敏静登上船首的指挥台,对着踌躇满志的将士下令:“炎龙号掉头,转守为攻,追击逃走的那艘徐山船!”随着他的令下,飞廉如意帆哐哐落地,所有的全部展开,全速朝往南打算逃窜的徐山帆船追去!
“飞廉如意,风神知我意!”仿佛是天人有感,在这本来多南风的五月,风朝北刮,徐山帆船朝南的航行变得十分困难,炎龙号上的橹手齐心协力,眼看被炎龙号追上了!
“开炮!——准备接舷!”周敏静下令。炮声响过,木屑烟尘、血肉肢体横飞。一道道悬梯从炎龙号上放下来,搭在徐山帆船的船舷上,将士们人人争先恐后,沿着梯子越过两船之间的空隙,杀上甲板!
顾沉星抽出断肠剑,一马当先,剑锋所指,如同砍瓜切菜,贼群望风披靡。贼人们眼中发出恐惧的光,口中发出呐喊:“顾速!快逃啊,——是一个人干翻一艘船的顾速、海上战神顾速啊!!!”
“投降缴械不杀!徐山在哪儿?!”顾沉星拎起一个喽啰,用剑指着他的咽喉问道。喽啰口中不敢说话,用眼睛瞟了瞟通往下舱的活板门。“得了!”顾沉星一脚踢开他,顺便一剑削断了他腰上的机铳。他一脚踢开活板门,冲下去!
下舱是一个个酒桶似的东西。他挥剑劈开一个,只见里面流出蛋清样的液体,里面竟然也像正在孵化的鸡蛋一般,丛生着血管和碎肉;他一个一个将徐山的孵化桶劈碎,在最后一个大桶之中——
“还真有个苍白徐山?!看来世界结界中的一切,也不过是现实世界照进脑中!跟我走吧!”顾沉星拖着湿漉漉、滑溜溜的苍白徐山来到甲板上,平时温文尔雅、温柔弱质的他,此时如同一尊金刚战神:“这艘船上的海贼们听着!你们的首领已经伏诛,其余的,缴械不杀!若是负隅顽抗,格杀勿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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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斗从晚上持续到红日东升,贼子们已经被杀得死的死散的散,周敏静登上炎龙号的船头,令旗语兵发出了鸣金收兵、打扫战场的命令。
惹月侧头看着他,心中不禁豪情激荡,不禁道:“雄姿英发、羽扇纶巾,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赤壁如果少了周郎,精彩程度至少会失去一半。周侯爷,我想,以后你不会再被那个所谓的‘诅咒’所困了吧?”
敏静转头看着她,然后作揖道:“多谢天海豊大小姐。”苏惹月一惊,赶紧伸手扶住他:“侯爷,使不得!你是官,我们是民。”
周敏静笑笑,道:“民为贵。况且,我还知道姑娘的一个秘密呢,也多谢你,我才能从阴影中走出来。——我想,我总要面对过去的。”
此时天马号也已经靠过来,陆剑羽和马四爷冲过来:“大小姐,你没事儿吧?顾大少呢?”惹月道:“不妨,我和周侯爷一路,很安全。”玄清尘也过来,道:“四爷!你看见顾速了吗?东西呢?”
众人这才想起来。程翔道:“侯爷,顾大少还在海贼的船上捉拿徐山。咱们进去了都知道,应该又三个徐山。顾大少抓住了苍白徐山,援军捉住了正常徐山,应该还有一具骨架。顾大少正在全船搜寻。”
周敏静道:“程翔,请顾大少回来吧,那具残骸并不在海上,也不在徐山手里,他的第三具躯体早就叫我们毁掉了,所以他才想寻找药师之血。”
程翔道:“侯爷,前面的神威号已经在返港了,他们旗语叫咱们拖上缴获的帆船,准备进永平港会合。”
周敏静道:“知道了。通知顾大少,前方可能要交接帕特帕拉了,请天海豊准备好。——对了,我能见见贵镖号的……哥舒姑娘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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戈舒夜正在船头坐着发呆。“哥舒姑娘……侯爷要见你。”惹月过来传达,却见对方站起来,一脸懵地道:“谁?怎么,要交割了吗?”
“不行,要等到钱货两讫的最后一刻,否则不能露真相。”顾沉星提醒她们,原来他刚才就在几步远处,也在发呆。
“你们两个怎么了?拌嘴了?从出来就不说话——从前在镖局里的时候,不是天天吵嘴吗?什么贩猪杀猪、倒插门什么的?”
顾沉星和戈舒夜两个人互相瞟了一眼,仍然不说话。好尴尬啊……
“好,我可是告诉过你们了,待会你们自己去见侯爷吧。”惹月好像意外地没注意到这一点,脚步轻快地朝前舱去了。只剩下两个人,尴尬,尴尬死了。顾沉星默默踱到戈舒夜旁边,坐下,能闻到他身上硝烟和肥皂一样的气息。
他真的很好闻啊……啊!!!你想什么呢戈舒夜!**相见太尴尬了!我行为也太先锋了吧!戈舒夜突然转过头,道:“喂,千万不要告诉别人啊?!”
“啊?什么事?”
“当然是……三年前的事!这很难理解吗?”
“啊……可是你身上奇怪的事不知这一件哎。……比如那把发火的金刀,还有那个突然变大的人偶,他现在在船上自称是你师父来救你的,居然没有人怀疑。如果说是徐山双船世界中的幻觉,他出来后并没有变回去诶。再比如你可以把船从徐山的世界结界里拖出来这件。”
戈舒夜转过头瞪着他:“找茬是不是?”
顾沉星也不服输盯着她,然后突然咧开嘴笑了,他一笑就像是朗月入怀,让人禁不住心中如同春风拂面,心往上浮,也要跟着笑起来。
戈舒夜咬咬下唇:“笑笑笑,成天就知道笑。”
“你出来后看都不肯看我一眼,现在终于肯看啦。”
“我警告你哦,若你敢告诉别人,像渣男一样到处炫耀,我就杀了你哦。”
“我告诉别人?我连你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怪不得三年来我到处都找不到你。对了,玄清尘知道我见过你的事。”
“你告诉他了?!”戈舒夜像一只被电到的小猫一样要炸毛。
“嘘嘘嘘——”沉星一只手按住她的手(也许是趁机想要碰触她),一只手按在嘴唇上,“你想广而告之吗?他只是知道三年前我们在海滩上碰过面,我自然没有告诉他……其他的事。”
戈舒夜站起来,坏心地道:“我应当把他丢在结界里的。”
“你要去哪儿?”他有点不舍地拉着她的袖口。戈舒夜将手一甩,甩开了他:“去见绥远侯啊。”(前男友啊。左手一个右手一个啊你个渣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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敏静在舱中坐立不安,突然,一个熟悉而陌生的声音传来,如同银瓶乍破、金玉击节:
“民女戈舒夜,谒见绥远侯,请赐面!”
敏静心跳加速,他整理下衣带、稳定呼吸,亲自上前掀开了帘子:“请进。”
“侯爷。”对方进来,还是窈窕美女如白荷出水,亭亭下拜万福。
“舒夜……”周敏静上前想要拉起她。
戈舒夜后退了一步:“侯爷,官民有别,请不要自**份。”
“你还在怪我?我们如今好不容易重逢,我外祖母也不在了,一切都可以重新开始!
我想要补偿我欠你的所有一切!我会上京向陛下申诉,只要你接受韩家后人的身份,认祖归宗,我们就是名正言顺、门当户对!你就可以做侯府的女主人!”
戈舒夜只觉得一股心火往上冲,她感觉自己马上就要爆发了,韩家除了我不认识的舅父韩文,韩夫人、韩偃和叶家都已经死光了!而你还想要让我接受这个让我家破人亡的封号?这对我来说是伤痛、是耻辱!她心中怨恨之情涌上心头,但最终还是忍住了,我不是已经决定要离开人类了吗?那血缘的羁绊、世俗的亲人,都最终会在时间中离你而去。既然如此,也不过是早一天晚十年的问题,不许将怨悔转嫁给周敏静。她提醒自己。
“嗟呼,诚得如黄帝,吾视去妻子如脱屐耳。”她道,“侯爷,我已经从蓝仙人乘桴浮于海,在这世上的尘缘已经断了。请侯爷不必再纠结红尘前缘,前缘已了,往事随风吧。”
周敏静道:“如果你向往自由,不愿意入侯门;那让我照顾你,请不要轻易拒绝我,你一个女子孤行于世,没有依靠怎么能行呢?”
戈舒夜抬眼看了看他,笑了:“侯爷,如果是以前的戈舒夜,会很高兴地接受你的黄金,我并不是什么清高的人,毕竟人生在世,没钱寸步难行,这是生活的必需。可是谁能想到,世殊时异,我现在连私产也不能拥有,这倒让我为难了。”
周敏静最后道:“那请你起码告诉我你师从何门何派、你的落脚地,让我可以去看望你,起码……可以得到你的消息!”
戈舒夜笑笑:“我真的不需要,谢谢你的好意。如果没有什么事,我告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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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羽对玄清尘道:“玄道兄,你觉不觉得(他回头瞥了一眼在甲板上活泼地窜来窜去、左顾右盼的顾沉星),顾速自从我们会合之后,整个人就很飘,好像踩在棉花上一样。怎么了,你们到底遇到什么事情了?他这样行不行啊?”
玄清尘嗤之以鼻:“哼,桃花期、犯花痴!”剑羽道:“难道他是看上了哥舒姑娘的美色?!”“他们两个,简直是形影不离!”“那是应该的,哥舒姑娘背着宝珠啊,所以为了东西安全他应该更沉着一些,怎么飘成这样。”
戈舒夜气鼓鼓地跨步冲到船舷边,突然将那个缝着粉红绫罗的娃娃屋作势要投入海里。
“喂,你干嘛?”顾沉星眼疾手快,拦住他。
“气死我了!这个没了周敏静会吃不了兜着走是吗?让我把它扔进海里!”
“喂喂喂,你等一下,让我给你讲一下责权,责权!现保护它的责任在天海豊手里,如果你现在丢下去,要负责的是我们!如果你想要惩罚周敏静,你应该等我们交割后,钱货两清,然后再扔!”
“有道理。”“周敏静怎么得罪你了?”
“花大少,你很有男女经验是吗?那我想请教你一个问题。”戈舒夜盯着他。“什么花大少,你……说?”顾沉星眼睛盯着那个盒子,一心只想把那个娃娃屋抢下来。
“我有个朋友。她有个前男友。(嗯?顾沉星的眼睛瞟下来,一边抓住了那盒子。他一面很好奇,一面猜到了是戈舒夜自己的事情,心中有些被油煎的奇怪感觉,“坐下说啊。”)他们因为某种原因分开了三年,期间这个男人既没有去找过她,还有姬妾仆婢一大堆,但是三年之后,当他们重新见面,这个男人就做出很深情状,一会儿说三年以来我没有一天忘记你,一会儿说只要你回来我愿意给你荣华富贵,一会儿说让我照顾你……这个男人是一种什么心态?”
“也许在他心中,还不肯承认这段情感已经结束了。倒是你……这位朋友,为什么这么生气呢?”
“因为啊,那男人嘴里说得深情万分,当年还答应得义正辞严,说什么‘我心中为战友戴孝’,结果身边女眷荤的素的一个没少,就差孩子满地跑了!”
顾沉星侧头看了看她:“那你…这位朋友,自己是苦守寒窑十八年,心志永不变吗?”
“那倒是也没有。”
“嗯?”他盯着她的眼睛笑,想要逼着她承认,“还是她分手没几天就在海边遇到了一个英俊的少年侠客,还转脸不认人?”
“嗯……差不多。”舒夜挑着眉毛道。
“所以啊,大部分男女之情,没有那么忠贞、唯一的,他们只是在合适的时机,像是洄游的鱼群、相逢的羊群那样相逢了;大部分人,也只是平庸的普通人,也守不住一时激动而发下的山盟海誓。当他们许下承诺的时候,只是表达当时当势的情感。当他们说情比金坚、永远不变的时候,永远不是表示时间,而是一个程度副词,表示发下誓言的那一刻,我失去理智了。
正常的人怎么会相信永远和海枯石烂呢?连我们的生命都这么短暂,连青春都这么容易逝去,山高水低、三长两短,连我们的**都做不到永远,连石头和金子都做不到永远,人的情感怎么可能做到呢?”
“所以我讨厌你们人类啊。”
“不过我建议,如果他要给你钱你尽量收下。这世道,钱不好赚啊!”
“你不是君子不是嗟来之食吗?”
“我给你算笔账,就比如我们镖局,你认为我们拼死拼活能捞到多少?”
“不是黄金千两吗?”
顾沉星摇摇头:“黄金千两只是营业额,不是利润。黄金千两已经算是大单了,并不会时常遇到,而换算后是白银万两;租借天马号,两千两股东价;马四爷、陆剑羽是总把头和镖头,每人千两,像你这种小鱼小虾呢,几百两就打发了。刨去给镖师、趟子手、船工的工钱,沿途的花费,还有给伤者的赔偿,最后落在天海豊柜面上的利润,绝对不会多于四分之一。相当于我和惹月的收入也只不过是每人一千二百两不到。我可是上穷碧落下黄泉,又打海盗又干苦力啊!”
戈舒夜听了后悔得直拍座位:“早知道应该把徐山吊起来打,让他把他的金银珠宝吐出来!”“看来你还真的挺喜欢钱!”“哦,对了,你不说我都忘了,我不能持有私产。”“没关系,马无夜草不肥,劫富济贫嘛!”
“你们说什么呢?这么开心?”玄清尘挤到前面,偷听。“我们在想一夜暴富的方法。”
“你们先把这趟交割了,再算怎么暴富比较实际。”
“对了,玄道士,他也要给你钱呀?你不是道士,是出家人吗?”“出家人行走江湖也需要钱的嘛!”
“我会直接送给昆仑台,他拿不到的。”“哎顾速你不要都给大师兄,也给我留点零花嘛!”“哈哈哈,那岂不是他也很便宜?”“自然和你一样便宜啦!”
突然,前方号角齐鸣,程翔过来通知他们:“顾大少,贵人要登船;闲谈莫论,准备交接帕特帕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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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徐山说他又三位一体之功,三具身体,咱们抓住一只苍白徐山,炮船那儿炸了一只,还有一只在哪儿?”
“在宫中。”一个意想不到的声音突然传过来。众人都转过头,注视着从搭过来的横梯上的来人。
来人身穿一身月白色曳撒,七彩丝线和金线交错,绣着精致的蟒纹,乌冠上一颗指甲大的瑟瑟石。精致的脸庞苍白,如同一具颤颤巍巍的水晶雕塑,或者是完美的白玉人偶。长眉入鬓、长目如春水,目光流转如同光波,整个人显示出超越性别的光焰。
虽然他这么美,却显示出一种妖异的压迫力,仿佛是阿修罗王,极美而极威,令人不可逼视。他身后站着六个黑衣暗卫,如铜墙铁壁般护卫着他,他的腰间悬着一柄白玉做鞘的玉柄长剑。
在这战火肆孽、硝烟弥漫、木屑齐飞一片狼藉的海上战船,他洁净得如同是仙人凌波,好像根本和这里无关。可他正是这场伏击战的指挥官。
周敏静见到来人,略略吃了一惊,他后撤一步,单腿跪下,(这一行为让天海豊的所有人都吃了一大惊,心想,是何等尊贵的人,竟让皇亲国戚、尊贵无比的绥远侯也要行此大礼?而船上的士兵已经全数跟随周敏静齐刷刷地跪下了,搞得天海豊众人直愣愣地站着,如此鹤立鸡群。)恭敬地道:“下官浙江都司指挥周敏静,参见御马监督军沈公公。”
——沈自丹!
“免了。”对方漫不经心地道,“既然侯爷看见我,就知道是陛下的意思了。”
周敏静五体投地,大礼而拜,口中道:“谢陛下天恩浩荡,救臣于危难,臣感激涕零,肝脑涂地在所不辞!万岁万万岁。”
那太监似乎对于这一套非常不耐烦,漫不经心地用手绢擦了擦手,道:“东西呢?”
周敏静头低得像是粘在了甲板上,道:“非下官不遵大人之命,请陛下圣旨。”
对方轻蔑地笑了一下:“不愧是你周敏静,称病避见本督三年,总说打不赢了,结果一出手就打了个大胜仗。周郎啊周郎,真是比狐狸还精。朔,念。”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周敏静听完圣旨,的确要他将帕特帕拉交给此人,于是磕头领旨:“万岁万岁万万岁。回禀沈公公,帕特帕拉臣托付给天海豊的顾大少顾速了。他还在贼人的船上,请您稍待他的回复。”
顾沉星上前,也单腿跪下,拜道:“小民就是天海豊顾速,有幸得见上人之言。帕特帕拉在天海豊的保护中,万无一失。只是此单是周侯爷所托,小民是生意人,保镖交至贵人手上,还请沈公公留下收据、手印,也好让小镖号有所凭证,用以交割钱货。”
沈自丹看了他们一眼,冷笑:“周侯爷,还是那么喜欢谨小慎微、投机取巧啊,要个收据,这话竟然也要七拐八拐,托一个镖师来跟本督说。难道本督会不认吗?只要你们先把帕特帕拉交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