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茧蜂 第83章 岁除(中)

作者:陈琢瑾. 分类:历史军事 更新时间:2022-12-22 18:26:54 来源:笔趣阁

陈斯珩骑车去到法租界赵主教路,站在张公馆的门外,隔着镂空的铁门见着院里打扫的人,于是也没再去摁门铃,只将院里的人叫到面前,说道:“请帮我传个话,我是徐秋怡的表哥,来接她回家吃年夜饭,此前已然在电话里与你家先生、太太说好了。”

“您稍等。”院里的人听后返去了楼里。

过了片刻,方才传话的人返来说道:“先生,徐秋怡她就来了,您稍等等。”

陈斯珩一点头,道了谢,转过身去,点了一根香烟。

他一早就知道,这日他是进不去张公馆的门的,毕竟此前他是受庞禹盛所迫来敲诈过张文勖,现下,张文勖叫他在门外等才是情理之中。

但尽管如此,他还是心怀一丝侥幸能见张文勖一面,毕竟已然有一阵没有收到“渔人”的指示了,就连云裳服装店负责接头的老范也没有“渔人”的消息。他很希望能从张文勖这里了解一些情况。

这天,送徐秋怡出来的是一个三十来岁的男人,见着陈斯珩,说话倒是很客气,更是开开半扇大门,面带一副笑脸的拱手说道:“陈先生,预祝新年快乐。”

陈斯珩拱了拱手,回了一声,“新年快乐。”

男人见着陈斯珩身后停在路边的一辆脚踏车,于是又问道:“需要我帮您叫辆黄包车吗?”

陈斯珩回道:“不用了,多谢。”

男人于是又向徐秋怡说道:“秋怡、你只管回家去过年,你的差事我已然安排了人,你就是回去住上一两天也没关系的。”

徐秋怡点了点头,“晚上吃过年夜饭我就回来。”

“这可说不准,晚上我可未必有空送你。”陈斯珩接着又对男人说道,“总之,明晚之前,我会把她送回来。”

男人只笑着点了点头,没有多说。

“那我们就告辞了。”陈斯珩转身骑上脚踏车,叫徐秋怡侧坐在车后的后椅架上。

回去的路上,陈斯珩向徐秋怡问道:“方才送你出来的那个人是谁?”

“是张公馆的管家。”

“管家不是俞伯吗?”

“上上个礼拜,俞伯老家有人去世,需回去吊唁,他又打算住一阵子,回来的时间没个定数,便把差事辞了。”徐秋怡说,“如今这个是上个礼拜刚请来的新管家。”

陈斯珩于此没再多问,转而说道:“晚上想吃什么?”

“我不讲究的,吃什么都好。”

“那可不行,毕竟是年夜饭,走油蹄膀、八宝鸭、熏鱼、糖醋排骨这几样是不能少的。”

徐秋怡细声一句,“我听得口水都流出来了。”

“其实我也就是随口说说。”陈斯珩又笑道,“婉言那个人可是老扣,我说的这几样,今晚要是能见着其一就烧高香了。”但转而,他又不免轻叹了一声,“不过,相比那些还在出生入死的人,我们还能坐下来吃年夜饭,已然是奢侈了。”

徐秋怡一阵沉默,抓着陈斯珩大衣的那只手下意识的抓紧了些。

陈斯珩此前便觉着她似乎有心事,只是眼下毕竟是在马路上,便也没有多问。

回到家里,陈斯珩便见着菜罩子下边摆放着一盘熏鱼和一盘糖醋白骨,于是朝徐秋怡玩笑的说道:“看来今天要烧两柱高香才行。”

徐秋怡听了,笑了笑。

顾婉言见这两人打起了哑谜,向徐秋怡问道:“他一定是在路上说了我什么坏话。”

陈斯珩一面脱了大衣,挂去衣帽架上,一面说道:“我哪敢说你的坏话,不过就是回来的路上说了几道菜给她听,万一晚上果真能吃上一道,那便是要烧高香了。”

顾婉言斜了他一眼,“你一定又说我老扣。”

“不过话说回来,我今天倒是沾了秋怡的光,不然想来也没有糖醋排骨和熏鱼吃。”陈斯珩说。

顾婉言说道:“那倒也不全是,原本是打算买条鱼回来红烧,再烧个烤麸,炒两个小菜的。”

陈斯珩低头看了一眼盘里的熏鱼,手指比划着鱼块的大小,“买了整条大草鱼?鱼头我来烧汤。”

顾婉言摇了摇头,皱着眉头说:“这是从饭店买的现成的。现在租界里只收法币,76号发的那些中储行的钞票根本买不到东西,我只好回来取了银洋,去饭店里买了糖醋排骨,找了一些法币。可再去买菜,卖菜的人又都走了。我只好又去饭店买了熏鱼,才叫他们卖了些店里屯的青菜给我。”

陈斯珩于此倒不觉着奇怪,说道:“租界流通法币,孤岛流通中储卷,背后是重庆方面和日本人在对持,想来往后是常态。”

顾婉言叹道:“这还不说,如今越界筑路一带的房捐、税捐除了要交工部局,还要交上海特别市政府,税钱比过去凭空多了将近一倍。那些小商户本就是勉强糊口,碰上沪西警察署那些流氓,还要被敲竹杠。现在是叫76号那些人弄得人心惶惶。昨日还听说这条弄堂又有人在路上被打劫,结果巡捕房和警察署都不管。”

“不然这里也不会被说成是‘沪西歹土’了。”陈斯珩转而向徐秋怡问道,“此前我借着打电话去张公馆找你,听张文勖话里的暗示,好像有事让你转达,是上级有什么指示了吗?”

徐秋怡正要开口,却又禁不住淌下泪来。

顾婉言一面掏出手绢替她擦了眼泪,一面对陈斯珩说道:“先不说这些,楼下灶上的烤麸想来是烧好了,我下去再炒个小菜,你准备碗筷。”

陈斯珩看出这里边多半是有什么事。他料想张文勖让徐秋怡回来吃年夜饭,多半也是因为张公馆人多眼杂,担心徐秋怡万一控制不住情绪,叫家里的其他佣人见了多心。

晚间,吃饭时,顾婉言一面往徐秋怡的碗里夹菜,一面劝慰道:“虽然现在没有消息,但你哥哥毕竟有可能在突围的人里边。”

陈斯珩这时已然猜到徐秋怡此前情绪低落的原因,毕竟此前皖南事变的事他也是了解的,听到顾婉言提到突围,便猜想她提到的徐秋怡的哥哥兴许是新四军。

想到此,他又向顾婉言问了句:“此前要托老范转交上级的那些金条,你已经带给老范了吗?”

“已经托老范转交了,张文勖会安排交给负责筹措物资的同志。”

“那就好,月初新四军在皖南遭受重创,眼下不论是应对当前局面,还是对分散突围人员的安置,想来都需要大量的经费。”陈斯珩蹙眉说道,“如此、我们至少能尽一点微薄之力。”

“根据目前的情报,分散突围的新四军大部分已经隐蔽。”顾婉言声音尽管轻细,却丝毫藏不住她的愤慨,她握住徐秋怡的一只手,“国民党反动派的阴谋不会得逞,不论我们倒下多少次,都一定会再站起来。”

徐秋怡拿衣袖抹了一把眼泪,强忍着一连深吸了几口气,极力的面露一个微笑,“我不能哭,哥哥对我说过,不管今后遇到什么困难,都要笑对。”

她尽管是极力的克制,却依然是止不住的落下泪来,耸着肩膀不住的压抑着抽泣。

顾婉言站起身来,走去徐秋怡的身后,温柔地拢着她的肩膀。

徐秋怡反过身,扑在顾婉言的怀里,阵阵的呜咽,断断续续的说道:“为什么……不是……不是共同抗日吗?为什么……”

顾婉言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抚着她的情绪。她没有向她解释,她清楚,徐秋怡的心智还不够成熟,有些事如果告诉她,万一有人在她面前提起皖南事变,她去与人争辩,就有可能暴露她的立场。

许久,徐秋怡的情绪平静下来,顾婉言端了一盆热水来,替她洗了脸,温婉的说道:“哭出来也好,心里也好受些。”

徐秋怡点了点头,深吸了一口气,又蓦地说道:“我差点忘了,我还有消息要转达。‘渔人’另有任务,已离开上海去了江苏,他让你们继续保持潜默状态,在收到新的指示之前,避免一切行动。”

陈斯珩问道:“知道‘渔人’什么时候回来吗?”

徐秋怡摇了摇头,接着说道,“上级还有一个指示,目前情况复杂,如果在76号面对军统潜伏人员的主动接触,可以不再回避,但要绝对避免暴露身份,以及不利于潜伏的一切因素。”

顾婉言问道:“上级忽然这样安排,是需要从军统那边打探情报吗?”

“张先生只说了这些。”徐秋怡说,“没有交代其他的。”

陈斯珩插进话来,“说来也巧,今天离开76号之后,林曼昕跟了我一路,后来聊了几句,她是想策反我。”

顾婉言不解的问:“会是因为她察觉到你潜伏的身份了吗?”

“这不大可能,她给我开出了每年两千法币津贴的条件。如果军统知道我的真实身份,至少不会只拿钱来收买我,除了利诱总该再使些威逼的手段。”陈斯珩说。

顾婉言沉默的一阵思量。

陈斯珩这时又笑道:“不说这些了,今天过年,说件高兴的事。”他说话间,一脸神秘的站起身来,走去斗柜前,揭开收音机上盖着的一块绒布,向徐秋怡小声问道,“想不想听听延安的声音?”

顾婉言提醒道:“这太危险了。”

“现在外边都是鞭炮声,收音机的声音调小一点,放在屋子中间听,就算外边有人把耳朵贴在门板上,想来也是听不见的。”陈斯珩迫不及待的将收音机摆去床头柜上,催着顾婉言,“快些。”

顾婉言见着他那副俨然小孩子亟待放烟花的样子,无奈的皱眉一笑,走去床边,蹲下身,一面调频,一面提醒,“说好了,只能听一会儿,外边鞭炮不响了就要关掉。”

陈斯珩掩不住欢喜的拉起她的另一支手,放在开关的旋钮上,“开关交给你,这样总好了吧。”

顾婉言调好了频段,拉着站在身后的徐秋怡蹲下身,三个人蹲在床边,围着一只床头柜,迫不及待的望着面前的收音机。

这晚,尽管收音机的信号很不稳定,声音也总不清晰,且这已近当天最后一次播音的尾声,但即便如此,听着收音机里来自新华广播电台的声音,却在这雾雨朦胧的寒夜于三个人的心里照进了一丝温暖的光亮,俨然回家的喜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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