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昌带了一大批人迅速赶来,将侬家小弟几个侬人团团围住。
不过这些万安移民看到侬家小弟手里的武器与弓箭,还是忍不住腿肚子打摆子。
那刀是开过刃的,还散发着血腥味,弓箭也是包浆得厉害,一看就是天天在使用。
这些侬人,虽然人数上少了许多,可是他们的眼神看得出来,并不害怕,反而隐隐有想挑起战事的冲动!
邢昌一看这场面,就知道今天不能打,打起来,肯定是自己这边人吃亏!
眼见如此,邢昌赶紧打圆场道:‘你们三兄弟这是怎么回事,让你们采一些野菜,如何与人惹上祸事?’
侬家弟小弟一听一个眼神,让人把弓箭放了下来。
‘你们是打哪来的,不知道这是谁家的地盘吗,这里的哪有野菜,都是我们侬家的,快把东西放下,从哪来的滚哪里去!’
听到滚字,众人都是面色不忿,这小子年纪不大,口气是真的太大,他们这么多人,一人一脚也要把他踩了下去!
可是侬农小弟非旦不俱,就是故意想挑事!
太久没打架了!
邢昌死死拦下众人,自己依旧赔着笑脸道:‘那可是不巧,大水冲了龙王庙,我兄弟一行人正是新到贵宝地,山下的那屋子正是分配与我们的!’
什么?侬家小弟一听,蹭的一下听得心头火乱跳!
这他娘的,又把人塞到我们广源来了!本来广源就是侬人为主的地界,地少人多,现在又来
了这么多人,以后可怎么生存?
侬家小弟不动声色地道:‘谁跟你是自己人,睁大你的眼睛好生瞧着,我们是侬人,这地方是属于我们的,你们从哪里来的就回哪里去,这里不欢迎你们!’
侬家小弟的态度坚决而傲慢,所有万安社的人听得那叫一个火大,可是他们现在能怎么样,打又不能打,回去也没有路!
所有人的火同样让侬家小弟给挑起来了!
‘兄弟这话说的,我们只是听从移民处的安排,并非故意到贵地挑事,若是有什么误会,咱们一起一港口去论个明白,妥否?’
邢昌竟然讲得有理有据,一点都不落下风!
侬家小弟倒是怒了!
‘妥你娘!’
侬家小弟个子不大,脾气倒是不小,一言不合自知讲不过眼前的中年人,竟然想要直接动粗!
倒是身边几个老人持重,把侬家小弟给稳了下来!
对着邢昌道:‘你们还是把东西放下,先下山去呆着,这片山不是你们乱闯的地方。’
邢昌对着侬家老人行了一个礼道:‘我们这便下山,有得罪之处,还请老哥哥多担待!’
几个侬家老人一看,也带着侬家小弟赶紧下山,现在的情形有些不对劲,别的街道一直在收人招人,独独他们广源街道不一样,他们极力反对再有外来人进来他们的地盘!现在一下子涌进来几百号人,谁知道还没有人在后头,这事得赶紧下山去跟几个主事的说清楚
否则将来他们广源街道也会出乱子!
几个街道现在已经因为土地的事闹起来了,就连最强硬的凤里街道也掀起了一场拆围风波,不为别的,还不是那分地!侬人还好比较团结,只要不是外来人,他们都能忍,现在不一样,矛盾已经开始出现了!
纪其三兄弟采了不少的野菜,侬人要他们将菜放下,他们只能照作,不过扔了一地的野菜,侬人却没有正见瞧上一回,扔下那些不值钱的野物,一行人匆匆下了山。
邢昌亲自将三兄弟采的那些野菜一根根拾了起来,笑道:‘晚上咱们有口福了,这大山里如此之多的物产,将来就算咱们没有粮食吃,吃这些野菜,也能顶不少的日子!’
邢昌面对强人临危不惧,面对自己挨饿的兄弟,又是从容豁达,这份气度立时就征服了不少的人!众人纷纷笑了起来,他们是被夷州分配到这个地方的,那自然就对这片山林有份,山林物产乃是天赐,他们如何不能进山采野菜?
侬人自然也知道这个道理,所以他们并没有去抢那些不值钱的野菜,一方面他们现在日子早就今非昔比,谁也不必过那吃野菜糊糊的日子,另一方面,就是这些东西本来就是人家采来的,当年他们在广源的山洞里,不少人也过过采野菜度日的苦生活,知道走到这一步是什么滋味,所以他们并没有把人往死路上逼!
老人终究是吃的
盐比较多,人情世故也不是完全用拳头来说话!
要是人家真是要落户广源街道,那他们的作为就真是无理了!
现在岛上可不是他们自己侬人一家独大,论资排辈甚至都轮不到他们侬人来当大哥,前面还好些人占着呢!
夜幕再一次降临,这些万安社的人就像无家可归的孩子,在黑暗中互相取暖。
他们迷茫而无助,每个人上岛之前都渴望过上安逸而太平的日子,像那些港口上的劳工,有干活的地方,有稳定的收入,每天可以把肚子填饱,回来有一个能容身的小窝。
可是两天了,他们越发地无助,迷失在这个偌大的岛上,一处容身的地方也没有。
一团篝火在破草屋子前点燃了起来!所有人都围在了这篝火的前面,不远处的铁锅把所有能采得到的菜呀肉呀一骨脑全扔了下去,三百多人呀,几口大锅全在乱炖,虽然吃不饱,但是大家只要在一起,肚子里便有底气!
三兄弟躲在角落,心情跌到了谷底。远处的火光闪跳着,在他们脸上成了忽明忽暗的光影,看不清他们三人的表情,却能看得出来,三个十分的低落!
‘咱们只怕是真来错了地方,这里民风剽悍,官府更是贪腐成风,哪里有咱们的活路,两位兄弟,咱们何不如找人借点钱,明日就返回中原!’
陆沉心思一般,他现在回中原有什么意思,还不是一样一无所有,他与大哥纪其
不一样,纪其在中原还有家室,他回去了,不一样遭罪,只是换个不同的地方罢了!
倒是匡魄也动了一点心思,这夷州岛完全不像耳闻的那样是人间天堂,这里不也一样处处倾轧,活下去也不容易,还不如回到自己熟悉的地方。
三个人各自动了心思,气氛为之一凝。
远处传来了邢昌的声音,寂静的夜里,风吹得人身体有些不在自,山脚下更有一股寒意,不明有野生动物的声音传来,一行人挤在一方小天地,彼此互相带来安全感。
邢昌侃侃道:‘兄弟我是南城县人士,在我们那里除了读书有出路之外,地里一年也打不出百把斤的粮食,每年有大把的婆娘被卖到别的地方,也有许多人卖完了婆娘然后自己到别处去当花子,四下乞讨还能有一条活命!’
南城县,那可是很远的地方了,在隔壁的江西,也是穷得叮铛响的鬼地方,难怪要来夷州谋生,谁能在老家活下去,也不愿远走他乡啊!
‘兄弟我在老家是犯过事的,官府要拿我,实不相瞒,这件说来话长!’
到了夷州,等于是从头再来,这万安社三百多号人里面,不少人脸上还带着金印,只是大家觉得奇怪,怎么大哥邢昌脸上没有金印!
邢昌叹息了两声道:‘当年官府要拿我,让我给跑了,我不敢往北走,那些个地方官府太豪横,因此往南方人少之处来躲罪,这一躲就是十来
年啊!’
有兄弟张嘴便问道:‘邢大哥你在老家是犯了什么事?’
这本是私密之事,旁人也不好多问,可是今天众人围在一起,便是拉扯这些家常!夷州最不在大宋的辖区,说了也没有人理会!
邢昌被人勾起了回忆,便道:‘我父母长兄长亡,却是我长嫂将我带大,那年乡里有豪强欺我家无大男主事,便想来辱我长嫂,所谓长嫂如母,我自是气不过,便拿了一把剔骨尖刀,趁那厮不备,一刀捅了他的腰子,当场死得不能再死,自那以后,我便开始流浪天涯,转眼也有十来年了!’
众人一听尽皆变色,大家都猜这个大哥是个人物,没想是这么狠的人物,这才十几岁,便敢干那杀人越货的狠事!
‘邢大哥后来可回过家乡?’
邢昌摇摇头道:‘回是没有回过了,不过每年我都会让人带钱回去给我嫂嫂!’
‘邢大哥来了夷州,那家中嫂嫂怎么办?’
邢昌这时才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道:‘我也是等我嫂嫂百年之后,这才下了决心远走天涯,可怜我那嫂嫂一世烈女,自我长兄死后更未他嫁,带着我长大,视我如同已出,我是没有本事,不能护她周全。。’
‘邢大哥仁义!’
‘大哥今天你也看到了,那些个本地人实在蛮横,怎么说咱们也是街道认可的人,怎么就这山是属于他们的,咱们连拔几根草都犯事,万一明天他们再来捣乱,与咱
们生事,这可如何是好!’